周離怔住了，艾露瑪也懵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
“是的，我早就瘋了。或者說，名爲一知半解的存在早就已經陷入了瘋狂。”
少女優雅地翹起腿，如瀑布般散落在背後的金發折射着燭光，一雙赤紅色的眼眸中帶着淡淡的懷戀與恐懼。
“一知半解之書,她的可悲之處就是她自己。她的哥哥《全知全能》完全遵循着世界的規則，沒有自我意識。她的妹妹《無知不解》生來就是瘋狂的存在，不會感到恐懼。唯獨平靜而恬淡的《一知半解》在聞到了那股腐臭的氣息後，最先逼瘋了自己。”
似乎是在闡述着她人的事務，卻又像是在說自己。在這種矛盾之中，維多利亞緩緩說道：“一知半解擁有着洞察萬物的能力，同時也有引導萬物的能力。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十二億三千九百六十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三條魚，也可以引導這些生靈做她想做的事。”
“但當新神降臨,黃金時代消散，神選的恩賜遍布在這個世界之後，一知半解驚恐的發現，自己聞到了腐爛的氣息。”
“她敏銳的觀察力告訴她，一切都在步入毀滅的命運。路邊的野草，宮殿的國王，天空的飛鳥，甚至連神國的宮殿都充滿了腐臭的氣息。一知半解想要得到解答，她想知道爲什麽一夜之間，這個世界就像染上了惡疾一樣瀕臨死亡，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死寂的氣息。”
“一知半解永遠都隻能一知半解，無論她怎麽分析,怎麽觀察都無法得出爲什麽世界要毀滅的結論。無奈之下，她求助了自己的親人。”
“她的哥哥沒有接納她，或者說,她的兄長從誕生那天起就沒有任何的靈智。他就是一本書，一本完完全全的規則書。用來維系這個世界的運轉，也用來維持着萬事萬物的規則。他不會說話，也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應,他隻會維系一切。”
“失望的一知半解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那瘋子一樣的妹妹熱情地接納了她，随後大聲地贊揚着一知半解口中的結局。她認爲，隻有毀滅與終結才最絢爛的煙花，才配得上無知不解的觀賞。”
“沒有得到答案的一知半解将自己關在了狹小的空間之中，在數百年的思索後，她瘋了。”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肉眼可見的，維多利亞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她抿了抿嘴唇，遺憾地說道：“她就像大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一樣，明明聞到了水源的氣息，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片生命的綠洲。最後，她瘋了，一知半解随之崩潰，一分爲二。”
這時，周離與艾露瑪都明白了一件事。面前的維多利亞确實是一知半解，但隻是一塊殘片。與此同時,在這個世界裏還有一個類似于維多利亞的存在,同樣擁有着一知半解的力量。
“一知半解分裂出了兩個靈魂。一個是我，維多利亞。而另一個,則是名爲艾珂琉絲的存在。”
“艾珂琉絲？”
周離重複了這個名字，随後發問道：“她可以引導别人的行動？”
“沒錯。”
維多利亞點了點頭，回答了周離的問題：“我繼承了一知半解的觀察力和分析力，我能根據石子的下落分析出帝國的覆滅。而她則能引導皇帝在與他國的會談中用石頭砸人，制造出帝國的覆滅。這就是我們的不同。”
“一個重理論，一個重實踐嗎？”
跟周離反應不同的是，艾露瑪在聽到維多利亞的話語後，呆呆地問道：“那不是對你很不公平嗎？維多利亞小姐隻能被動地等待，但艾珂琉絲卻可以出手幹預，這…”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很明顯，對于維多利亞而言，有些傻乎乎的艾露瑪十分合她胃口，“而且，我并不認爲這對我而言是種劣勢。”
“維多利亞預測到了帝國的覆滅，但這帝國的覆滅本來就是她所想要的，所以她可以選擇靜觀其變。而艾珂琉絲雖然引導了國王扔出石子，制造了一場戰争，卻因爲信息的缺失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對嗎？”
“沒錯，您的智慧已經是人類的極限了。”
在誇贊了周離一句後，維多利亞點點頭，補充道：“雖然艾珂琉絲可以引導他人，但她卻沒有足夠的智慧與觀察力，做事情往往會南轅北轍。”
“而維多利亞依靠着頭腦與分析能力，建立了維多利亞大圖書館，與馬格南締結了聯系。就算她無法像艾珂琉絲一樣操控他人，她也可以靠着幾乎是預知未來的分析能力，讓馬格南幫她做事。”
一旁的周離理清了這一切，他也明白了維多利亞的目的。周離看向維多利亞，沉聲問道：“你和你的妹妹，關系不太好吧。”
“當然。”
說到自己的妹妹艾珂琉絲，維多利亞顯然有些無奈，“我和她雖然同出一源，但我們本質上是截然相反的。我想要繼承一知半解的意志，找到這個世界腐爛的源頭并解決她。但艾珂琉絲卻隻想着順其自然，讓這個世界按照原有的道路走向毀滅。”
“我們一開始互不幹涉，我倆都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徹底定型了，很難再産生變數，毀滅幾乎是必然發生的不會再有改變了。”
維多利亞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對周離說道：“但是，你的出現打亂了我們這種脆弱的默契。”
“當你出現後，原本已經腐爛的世界開始奇迹般的凝滞了起來，有些傷疤開始愈合，也有些腐爛的地方開始躲藏。你降臨在這個世界不到兩年的時間，卻将未來引導向了一個誰也看不清的方向。我很開心，艾珂琉絲很憤怒。”
“你的出現對我而言是一個驚喜，我可以借你之手探索這個世界。但艾珂琉絲卻認爲你的出現打亂了時間線，讓未來與過去混淆，是不可饒恕的存在。”
說到這裏，維多利亞非但沒有負面情緒，相反，她還有些竊喜。
“本來她是想引導你走向死亡的，但艾珂琉絲沒有想到你的靈魂是極其複雜的存在，而且，你身旁還有一個世界意志的寵兒，因此她的所有對付你的計劃全部落空了。”
“沒辦法，我妹妹确實沒腦子，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