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不慌不忙地走到周離對面,款款落座,她将咖啡推到周離的面前,一杯牛奶和一罐放糖也随之而來。她看向周離,笑盈盈地說道:“多糖,一杯牛奶,不是嗎?”
聞言,周離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接過咖啡與牛奶。他微微用力,咖啡瞬間蒸發,周離将牛奶倒入杯中,放入幾塊放糖後端起喝了一口。
“你原來是不喜歡這種甜食的。”
維多利亞如白玉般的手指萦着金色的長發,緩緩地卷動後松開。她看向周離,輕聲說道:“爲了保證清醒,你可是很喜歡這種苦澀卻能夠提神的飲品。甜食會讓你懈怠,所以你從來都不會去食用他們。”
“你都說過了,是原來。”
周離咬着原來的兩個音節,攤開手對她說道:“現在的我需要彌補一下之前天天喝苦咖啡的日子,還有…”
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金發少女,周離擡起手手,随意地揉了揉一旁艾露瑪的藍發,随後在少女的嬌嗔下緩緩說道:
“她也喜歡甜食。”
維多利亞沒有說話,她看了看艾露瑪,精緻可愛的臉頰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半晌,她緩緩開口道:“那麽你是怎麽發現的?”
看着面前帶着好奇的金發少女,周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加糖牛奶,緩緩喝了一口。他将杯子放下,緩緩地說道:“英南發生的事情,你看不到,對嗎?”
“嗯哼?”
面對周離的猜測,這位“認知一切”的創世碎片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沒有正面回答周離,但卻已經表明了答案——一知半解之書的碎片,看不透古神新神共同創立的大結境。
“我在英南遇到了一個古神,也遇到了一個新神。”
周離想起了那個瘋狂的古神,也想起了溫潤如玉的男人,降了些許音調後繼續說道:“那位新神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神靈,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犧牲,更是因爲他教會了我一件至關重要,甚至決定我未來的事情。”
“沒有任何一個生靈是全知全能的。”
周離的答案很顯然超出了金發少女的預料,維多利亞怔了一下,她眼神複雜地注視着周離,良久,她才緩緩開口:“你成長的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快。”
“沒錯,我欺騙了你。我确實并不認識你,或者說,我沒有與你相處的任何記憶。”
金發少女的手掌輕輕摩挲着哥特長裙,紅色的眼眸中帶着些許釋然,“一開始的我感受到勇者專屬的氣息後,我隻以爲是一個普通的勇者前來拜訪。但當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任何一個勇者都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維多利亞頓了一下,隐蔽而精巧地對着周離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一旁的艾露瑪也在這裏。周離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說道:“說吧,她比任何人都值得我相信。”
維多利亞聽到周離的話語後深深地看了周離一眼,她似乎想要欣慰的笑一笑,卻又做不出來這個表情。很快,她給出了周離答案。
“當時的你明明有着二十歲的外貌和靈魂,舉手投足間卻讓我看到了一個經曆過無數場厮殺,從屍山血海中活生生殺出來的戰士模樣。這不符合常理,不符合一知半解的認識。”
看向周離,維多利亞淡淡地說道:“你走路的時候兩臂擺動幅度極其精準,有着精密到可怕的規律,無論敵人從何處偷襲你,你都可以立刻空出雙手進行還擊。”
“與人交談時,你的眼神每隔三秒就會掃向對方的咽喉、小腹、關節。同時你身體的肌肉一直保持着一種即放松又緊繃的狀态,這會讓你在随時可以調整身體的同時保證神經不會麻木。”
“當我開門的一瞬間,你在兩秒的時間裏做出了下意識的俯身,回手,下腿的動作。隻要在門被打開後我有任何的異動,你就可以用最精準且緻命的攻擊限制我的行動。”
“在與我并肩而行的時候,靠近我的肩膀一直都處于微垂的狀态,可以随時反手攻擊我的咽喉。同時你的右手從來沒有離開過腰間的三尺二分的距離,這會讓你在任何時間點都可以抽出武器,對我進行反制。”
當話語從維多利亞口中說出的時候,周離與艾露瑪仿佛見到了一個精密到令人窒息的機器,在吞入了名爲“線索”的原料後不停地分析着數據,将冰冷的文字傾瀉而出。
“在分析出這些後,我迅速觀察了你的習慣。你的視線在我的咖啡罐上停留了十二秒,在點心架上停留了三秒,糖罐等其他物品完全沒有視線的停留。同時你看向咖啡罐時喉嚨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在一秒的時間連續眨眼四下,這表明你曾大量引用過這種飲品,但對它們并沒有好感。”
看向周離,維多利亞冰冷的表情逐漸溶解,方才那種極度靜谧的狀态也開始逐漸脫離,她的聲音也生動了些許:
“你雖然對我高度警覺,但當我使用比較含糊的詞語和親近的态度時,你的動作與表情證明了你的放松與高興。這很容易得出你認識我的結論,而且你與我之間也曾建立過合作的關系。但作爲一知半解之書碎片的我卻從來沒見過你,這讓我産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心。”
維多利亞的話語沒有了之前的機械感,她歪了下頭,眉毛彎成一道月牙,可愛的笑容與方才的冷漠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所以,我就想要先扮演一下你口中的【維多利亞】,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不止如此吧。”
周離臉上閃過冷冽的寒意,他看向維多利亞,沉聲問道:“你扮演我的故人,不隻是爲了自己的好奇心,對嗎?”
“你插手過我做過的事,對吧。”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維多利亞凝視着周離,久久不語。良久,她展顔一笑,似乎決定了什麽一般,對周離說道:
“其實,我早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