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算是正經軍演。”
餐桌上,周離一邊往面包上抹着辣醬,一邊對一旁的唐吉诃德說道:“上次我給沒跟你說逼逼了老半天,結果我倆都忘了看看第二軍團的訓練成果。這老頭回家後好幾天才反應過來,我倆一合計,就尋思辦一個私人性質的軍事演習,給他展示一下我們充沛的武德。”
将瓶子中殘餘的巧克力醬用面包抹幹淨後,唐吉诃德皺了下眉,不解地問道:“可是我沒有接觸過第二軍團啊?”
“你不适合第二軍團。”
艾露瑪制作的辣醬比較符合周離的口味,香甜辣齊聚。周離咽下口中的面包,随後說道:“第二軍團更傾向于特種作戰,你還是适合領導守護者之盾進行正面對敵。我需要你在明天帶領守護者之盾和第二軍團作戰,當然,隻是演戲。”
“嗯,這個我沒有問題。”
吃下略顯甜膩的巧克力面包後,唐吉诃德拱了拱秀氣的鼻子,點了下頭後說道:“守護者之盾的新進人員已經全部訓練完畢,我們已經能恢複到原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實力。”
“那就夠了。”
周離點了點頭,對于這個答案十分欣慰,“這樣的恢複效率已經十分驚人了。”
“守護者之盾曆來如此。”
唐吉诃德對周離的誇獎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她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這場軍演有什麽要求嗎?”
“簡單。”
周離撕開面包,手肘撐在桌子上,細心地将面包上的辣醬塗抹均勻,“用全力打。”
“打到托蕾亞心服口服爲止。”
“唉?”
唐吉诃德伸出拿面包的手停頓了一下,她看向周離,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托蕾亞?”
“對啊。”
周離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第二軍團本來就是給她留着的,這次軍演也是時候讓她提前熟悉一下自己的軍團,免得以後發生笑話。”
“她能行嗎?”
面對這個決策,唐吉诃德發出了靈魂疑問,“我不是說托蕾亞沒有能力,她很強,而且思路也比我靈活。但是,她适合領導一支軍團嗎?”
“托蕾亞确實不适合領導軍團。”
周離聳聳肩,認同了唐吉诃德的說法,但又緊接着說道:“我指的是你們這種老式軍團。”
“老式?”
倒不是認爲這個詞語是貶義,唐吉诃德隻是對此感到不解,“守護者軍團一直在與時俱進,無論是戰功制度和作戰指揮都進行了更新,而且您還給我們配備了魔能槍械彌補了我們遠距離進攻力的不足,我們還老式嗎?”
“沒錯,如果與這個世界其他的軍團對比,守護者之盾可以說是全方位的進化。但是,第二軍團跟你想的完全不同。”
周離端起牛奶,開口說道:“實際上,第二軍團是我的一塊試驗田。我對這支軍團的創新與改動堪稱瘋狂,可以說,第二軍團并不是天才,而是領先太多的瘋子。”
“當然,我現在不能給你透露太多。”
周離抿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對唐吉诃德說道:“等到你上了場地開始演戲後,你就會明白我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好。”
好個屁。
茂密的樹林之中,唐吉诃德捂着自己右腰處的擦傷,傷口處隐隐作痛。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極緻。
五十六分鍾,僅僅五十六分鍾,自己帶領的守護者之盾幾乎全軍覆沒。除了三個已經失去聯系的老兵之外,其餘士兵不是被俘虜,就是受到瞬間傷害過重被虛空自動保護,判定失敗。
這是一群什麽怪物?
唐吉诃德沒有感到後悔,也沒有憤怒,她的心底隻有深深的疑惑。
沒有輕敵,一切都是全力以赴。沒有失誤,自己每一個決策都是當下環境最優解。沒有任何軍團問題,所有守護者之盾的士兵宛如一個整體,沒有任何的士氣問題。
可就是輸了,這就像是李維斯一樣,明明什麽都沒幹,但就是寄了。
唐吉诃德躲在密林之中,喘着粗氣,眼中閃現出回憶的畫面。
自從那場談話之後,唐吉诃德開始研究起了自己的對手。她知道,能被周離贊譽的軍團絕對有過人之處,自己絕對不能輕視這支軍團。
但問題就是,她不知道怎麽研究第二軍團。
直到現在,除了必要的訓練之外,第二軍團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座地下城堡。而托蕾亞也失蹤了整整半個多月,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第二軍團的情報。因此對于第二軍團,唐吉诃德也隻能用現有的條件去分析。
首先,她能确定的是,第二軍團肯定大範圍地裝備了魔能槍械。其次,唐吉诃德認爲,第二軍團的指揮應該不是托蕾亞。
是的,對于偌大的一個軍團,唐吉诃德隻有這兩個線索,而且還是自己猜的。
第二日,一臉無奈的唐吉诃德帶着這兩條連哥布林都知道的線索踏上了軍演場地,開始與自己的“副手小姐”進行軍演對抗。
周離設立的軍演地點,是一座海拔不過四百米的小山丘。這座山丘是暮色森林的延伸,名義上屬于周離的領土。該山丘氣候溫和,樹木繁多,叢林茂密。極其适合遊擊戰與設伏。
當來到這座名爲“安科山”的山丘後,唐吉诃德瞬間明白了周離的用意。這片場地極其适合第二軍團的戰鬥風格,茂密的叢林會給他們提供足夠多的伏擊區域,而蜿蜒的道路會阻礙守護者之盾的行軍,容易被打亂陣型,給第二軍團提供空子。
但是,唐吉诃德對此并沒有太過悲觀,因爲現在的守護者之盾,已經不是當年的守護者之盾了。
當第二軍團來到山的對面後,伴随着周離的指令,這支精銳的軍團開始向着山頂方向前進。面對樹林和樹叢,他們的選擇不是避讓,而是…
“沒關系,放吧。”
在唐吉诃德溫柔的指令下,十名守護者之盾的士兵掏出一個材質詭異的管子,伴随着開關的摁下,如龍息般沸騰的火焰頓時從管道中噴湧,轉瞬之間,極度高溫的火焰将面前一切的樹叢直接蒸發,很快,一片白茫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周離眼中。
是的,在沒有“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的擔憂之後,面對極易設伏的環境,唐吉诃德遵從了周離的建議,選擇了遵循自己的本心——既然我不能改變,那就改變環境。
這種做法簡單而粗暴,但顯而易見的成效顯著。在唐吉诃德的火龍攻勢下,她周圍根本不會留下任何能夠藏人的樹叢,甚至連點多餘的樹枝都沒留下半支。而且面對那些距離較遠,容易遠程設伏的地點,唐吉诃德直接掏出魔能制導的小型爆破彈狂轟濫炸,沒有任何的試探環節。
很快,唐吉诃德安全無恙的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安科山的山頂。她确信,隻要守護者之盾掌控了山頂,憑借着軍團的加成與槍械的遠距離殺傷能力,托蕾亞的第二軍團絕對逃不過她研制的三闆斧——狂轟濫炸、火力覆蓋、抄家夥開砍。
然而當唐吉诃德站在山頂,建立起自己的陣地之後,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軍團完全捕捉不到托蕾亞的軍團。
???
安科山的地貌是标準的丘陵,在山頂,隻要有能夠遠視的手段就可以對山丘上任何一片區域進行觀測。但在唐吉诃德的眼中,整個安科山除了他們留下的痕迹之外,連個多一點的腳印都見不到。
難道是我上錯山了?
唐吉诃德開始産生了自我懷疑,在軍演規則裏,一旦離開安科山就自動算作棄權。以她對托蕾亞的了解,她絕對不是一聲不響就棄權的主。雖然托蕾亞最近和周離學了很多逃跑技巧,但她也不是這種連打都沒打就放棄的人。
怎麽一回事?
就在唐吉诃德納悶的時候,她與她的軍團突然感覺到了地動山搖,伴随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與來自側方地下的魔能迸發聲,轉瞬之間紫光乍現,唐吉诃德的軍團隻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是地道!!
唐吉诃德可能這輩子都想不到,托蕾亞可能祖上有一點bj血統。
被炸飛到半空中,靠着盔甲與職業能力沒有受到重傷的唐吉诃德怎麽也想不明白,托蕾亞是怎麽用十分鍾的時間挖好這麽長的地道,而且還能隐藏痕迹。
但當她自知大勢已去,準備進入叢林打遊擊的時候,唐吉诃德的餘光瞥到了那些地道中被士兵留下的魔能iii型挖掘機後,她明白了一切。
還帶挖掘機的啊?
唐吉诃德落地後連忙躲進了她厭惡的叢林之中,剩下的守護者軍團也開始分散開,想要分散後聚攏打遊擊。但在第二軍團先進的偵查手段和托蕾亞的帶領下,其餘的殘留的士兵很快被俘虜。想要反抗的,卻無法抵禦住第二軍團熟練的槍械使用。
唐吉诃德這才明白,槍,不是自己那麽用的。
利用職業者的身體優勢,快速移動的同時向着目标傾瀉子彈,同時配合隊友形成交叉火力網。并且故意露出縫隙,制造陷阱等待敵人上鈎,最後用重火力終結。
在第二軍團的面前,唐吉诃德的三闆斧戰術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樣不堪一擊。幾乎轉瞬之間,唐吉诃德隻剩下了自己。這時她敏銳的察覺到,第二軍團每一個士兵的身上都佩戴着小型的通訊器,每一個托蕾亞的命令都會實時地傳達。
魔能的勝利嗎…
陽光穿透濃密的樹葉,落在唐吉诃德迷茫的臉上。這時的她突然明白,當魔能成爲主流後,自己的守護者之盾可能真的如周離所說的那樣,是要被時代淘汰的舊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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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裏克——西北地區——蠻荒地——安特利諾山區
外界的時間雖是盛夏,但這片與文明隔絕的蠻荒地帶之中卻沒有半分冰雪消融的迹象,反而連綿不絕的刮起慘烈的暴風雪。即使是那些習慣了這片蠻荒地的西部牛仔,也難以對抗這大自然的狂怒。
這種如同白色地獄的暴風雪,還有安特利諾山區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讓這裏爲數不多的居民早已搬離至較南的邊界。雖然患有蠻荒病的他們不能進入東部的璀璨文明塔裏克,但溫暖的氣候與較爲濕潤的環境也能給他們帶來生命。但同時,安特利諾也徹底成爲了死寂之地。
此時正是中午,太陽卻被白茫茫的雪花遮蔽在了半空中。一處早已荒廢的工業村莊在暴風雪中飄搖,沒有人在意這些不值錢的木屋,還有那些破爛的家具。
這座村莊名爲木材村,是一個很常見也很無趣的名字。這座小村莊已經有數年不存在人眼了,雖然一年前這裏曾升起過炊煙,但那些早已被蠻荒病菌侵蝕了心髒的怪物已經不能被稱爲人了。好在那些平克頓偵探路過這裏的時候順手清理了一下,否則還會有更多無辜的路人被加劇體内的蠻荒病。
砰!
咣當一聲,一座荒廢的木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被踹開,暴風雪呼嘯着撕裂着木門,木門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但好在那隻粗糙的手在最後關上了房門,将恐怖的白災阻隔在了外界。
男人将肩上的東西扔在了地上,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手腕,随後摘下自己頭頂的鹿皮帽,将上面的雪花抖落。男人穿着一件厚厚的羊絨大衣,很顯然,他不是精心打理自己的那夥人。他那雙閃爍着精氣神的綠眼睛掃視着木屋,很快,他找到了這被埋在廢墟下的壁爐,将周圍的易燃物扔了進去,打個響指,将火焰扔在了壁爐之中。
坐在壁爐旁,寒冷很快被驅散。男人長舒一口氣,脫下大衣用杆子支在一旁,開始用壁爐的溫度烤化上面的雪塊。過了一會,男人站起身,骨頭發出噼啪聲響,他撿起自己方才扛着的東西,開始了新的工作。
借着火光,男人原本抗在肩上的東西才顯露出他的軀體。那是一個渾身上下長滿了金屬塊的“鹿”,無數閃爍着詭異光芒的堅硬物體裸露在表皮外。這是男人剛剛打到的獵物,這些金屬塊就是制作塔裏克水晶的原料之一——光彩金屬。
男人要做的,就是将這隻差點撕碎了他的怪物身上的金屬敲碎,然後将這隻鹿上能食用的肉割下來,用來給其他人果腹。至于那些敲碎的金屬,就得賣給那些來自塔裏克的平克頓偵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男人隻是應了一聲,便繼續低着頭處理這隻難搞的怪鹿。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推門聲,蒼老的老者進入了木屋,沙啞的聲音在房屋中響起。
“你走之後,小約瑟的荒蕪病徹底發作,我們讓他解脫了。你有時間的話,把小約瑟身上的身材水晶割下來吧,他不會喜歡帶着那些惡心的東西進入墳墓的。”
男人揮刀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他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随後徐繼續手上的動作。老人看着他,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他想說些什麽,到了嘴邊,卻隻剩下這個男人的名字。
“亞瑟,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