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稀奇的克裏斯汀竟然是個孤兒。
“這事也不算什麽秘聞了。”
轉動着食指處的環戒,伊斯塔看向了窗戶,“克裏斯汀從小便沒有父母,是在烈酒碼頭中靠帶路和苦力生活。後來因爲一場意外, 他認識了上将軍特朗德爾,上将軍看他聰慧便把他招募到麾下,做了一個普通的士兵。”
掏出煙鬥,放在嘴裏,伊斯塔響指一打點燃了煙鬥,“克裏斯汀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在獲得了聖殿騎士的職業後, 隻用了五年的時間成爲了半神級别的任務。同時他也很有人格魅力,短短十年的時間裏他就連跳數級,成爲了約旦城防軍的軍團長。”
“後來的怪誕之災中,克裏斯汀是約旦軍隊中最快反應過來怪誕入侵的将領。也是因爲他,約旦沒有完全落入怪誕的手中。在之後的戰争中,克裏斯汀多次組織人手進行反擊,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小子還真打出了成績,在三次反擊戰役中他身先士卒,與一個不知名的職業者殺死了瘟疫騎士,遏制了怪誕之災。”
吐出一口煙霧,克裏斯汀停頓了一下,随後繼續說道:“因爲他立下的功勞實在太大,英南政府不可能坐視不管。但貴族方面的排斥讓政府十分頭疼,因爲克裏斯汀是一個混血,他們認爲讓混血統領軍隊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而且這個混血也沒有任何光榮的血脈。”
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 克裏斯汀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草的香氣,随後緩緩吐出, “這個時候, 特朗德爾出面把他收爲義子,這才堵上了那群貴族的嘴。但是特朗德爾也不是什麽善茬,他通過一些手段将克裏斯汀一半的戰功全部轉移到了他的兒子手中。不然,你以爲他兒子那個低能憑什麽成爲上将軍,克裏斯汀卻隻是一個軍團團長和挂名的少将?”
“這些我還倒是真不知道。”
勉強處理了兩份文件後,一邊工作一邊聽着八卦的阿克曼将手中的紙張放下,随後略感興趣地問道:“那克裏斯汀沒有怨言嗎?”
“放你你能沒有怨言嗎?”
因爲關系比較好,伊斯塔對阿克曼沒什麽架子,他瞥了眼面前的文件,随後繼續說道:“但是有怨言又如何?那可是特朗德爾,連英皇都得禮讓三分的存在。他最後老老實實地把戰功交了出去,接手了約旦的軍隊和聖殿騎士,還有一個少将軍銜。”
“也是,特朗德爾的義子,這名号有多少貴族想拿命去換呢。”
啼笑皆非地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來,阿克曼沒有看到的是,在聽到他這句話後,伊斯塔臉上突然浮現出了有些複雜的神情。
“其實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
突然, 伊斯塔開口, 有些遲疑地說道:“然而有一次我來到他辦公室準備與他交接軍備的事宜時, 聽到了他和那個手下的交談。具體内容我沒太聽清,但他似乎對自己的這個身份十分不滿。”
“軍人,有血性很正常的。”
看着手中的文件,阿克曼頭也不擡地說道:“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這少将軍的位置都坐死了,沒必要再反抗了,好歹也是個成熟的政客。”
“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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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南貴族真一幫純純的畜生…嗝…”
兩罐高度酒下了肚,早就赤膊上陣的克裏斯汀一錘桌子,滿面憤慨,“我跟你講周離,他媽的你當時找我入夥,早跟我說你要給這幫腦殘東西上一課,我高低直接入夥。”
“誰知道你對貴族意見這麽大。”
三罐高度酒被黑霧蒸發屁事沒有的周離擺了擺手,“當時都說你跟貴族那邊關系好,說你左右逢源的本事強,不想跟着我。我也沒尋思你這麽瞧不上他們啊。”
“一幫蠢貨,智力殘障,家庭殘缺的東西,我瞧不上他們就是應該的。”
一開始,克裏斯汀一點酒都沒想喝,這麽多年的從政讓他早就習慣了提防口患。但這麽多天那群貴族的慘狀,和老友傑洛斯特的重逢,雙重喜悅下讓他放松了戒備,一杯香槟灌下了肚。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逼酒量這麽差。一杯香槟下去臉就紅了,然後克裏斯汀就像是軍營裏的那些痞子一樣,直接跟傑洛斯特開始拼起了酒,全然沒有之前的将軍風範。
在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高度酒,都開始有點紅溫的征兆後,晃晃悠悠的克裏斯汀把周離從女人堆裏抓了出來,逼着他跟自己一起喝點。但克裏斯汀沒有想到周離這個壞逼表面高高興興陪酒,背地裏用黑霧将所有酒精蒸發一滴不留,最後給他造成了一個“千杯不倒”的錯覺。
“你說說,當年老子和傑洛斯特,我們倆好像你媽天神下凡,給那群怪誕打的抱頭鼠竄。我倆打那個瘟疫…嗝…瘟疫騎士跟打狗一樣,那幫貴族有屁用?屁用沒有!”
多年的虛與委蛇,讓克裏斯汀早就在心裏攢下了一堆的怨氣,卻無法發洩。自己身旁沒有家人,最信任的羅亞還不适合跟他說這些。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傾訴的機會,克裏斯汀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
“第一次反擊戰役,我帶着一百二十人,将十多個怪誕把守的軍工集團給打下來了。最後一百二十人就六個人還有一口氣,我半個肩膀耷拉着,右腿幾乎被完全撕裂。”
拍了拍自己右肩處猙獰的傷痕,克裏斯汀脖子青筋暴起,怒火沖天,“最後一統計。那個他媽的那個從頭到尾什麽也沒幹,還克扣了我一半醫療物資的傻狗成了戰役的指揮,我一百多個兄弟的撫恤金被他扣了一半,要不是特朗德爾出面,他媽的我砸鍋賣鐵都沒法跟家屬交代。”
“你說的是哪個大法官的兒子?”
周離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大腹便便,總是眯着眼的中年男子。克裏斯汀點了點頭,語氣滿是憤懑:“那個人叫塔克,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獨生子。這小子是負責醫療和衛生的,結果瘟疫爆發他的部門屁用沒有。最可氣的是,這人一點都沒有被追責,反而是另一個部門的人倒了黴背黑鍋,一口抗疫不力的大帽子扣了下來直接送了進去。”
“不止這些。”
這時,一旁優哉遊哉抿着酒的傑洛斯特放下酒瓶,擦了擦嘴,“我上次和羅亞走訪的時候,發現有兩個人販子藏在一家酒館裏,正準備對一個小女孩下手。因爲着急調查重要的事情,我和羅亞就把這倆人打昏快速審了一頓。”
“根據這倆人的說法,他們是隸屬于一個黑手-組織。他們一開始叫嚣,說如果我們敢動他們,塔克侯爵不會放過我們的。”
“結果呢?”
面對周離的詢問,傑洛斯特冷然一笑,“打殘廢扔下水道裏了。”
“草,我就說他一天到晚的到處哪裏來的錢到處送。”
克裏斯汀一拍桌子,臉色滿是愠怒,“這事我來查,他媽的,反正現在我也跟這幫畜生撕破臉了,還想禍害我保護的城市,我給他們臉了。”
“放心,都跑不了。”
周離倒是沒有太過激動,那個叫塔克的早就上了他的黑榜,處決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你現在不用太跟他們對立,我現在把執政官的權利交了出來,我估計不用多長時間,他們就會接觸你。”
谷槙
“行,到時候我看着來。”
克裏斯汀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直接準備跟那群貴族塔塔開。相反,他此時無比的冷靜,因爲他知道,周離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話說你爲啥要把執政官的身份交出去?”
一旁的傑洛斯特搖了搖手中的酒瓶,随手扔進垃圾桶後對周離問道:“你突然把權利交了出去給我吓夠嗆,我還以爲你要跑路了。”
說到這裏,傑洛斯特砸吧砸吧嘴,有些感慨,“你别說,大執政官這個身份還真好用。那天我和羅亞調查吸血鬼的時候把徽章一亮,哪裏都是順通無阻。”
“我讓不讓出執政官這個職位其實并不重要。”
面對傑洛斯特的疑惑,周離笑了笑,回答道:“我留下的政策與法令已經自成體系,伊斯塔我調查過,他是那群畜生裏爲數不多的正常人。他不至于歇斯底裏直接自暴自棄,也不會完全擺爛躺平等死,所以他一定不會幹涉我留下的政策和法令。這個時候,我在不在那個座位上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也沒必要直接辭職吧。”
“不,有必要,
搖搖頭,周離表情凝重地說道:“别忘了,福音書還沒被解決呢。”
“你辭職跟福音書有什麽關系?”
克裏斯汀開了一瓶新酒,随後疑惑地問道:“你要是還在職位上,對抗福音書能有更多的便利,何必辭職呢?”
“對啊,如果周離先生還是大執政官的話,我們能調動不少資源去對抗福音書。”
一旁的羅亞點點頭,附和道。
“你們沒有察覺到一個事情嗎?”
伸出手,握了握,周離對有些疑惑的三人說道:“我似乎逐漸的成爲了約旦的英雄。”
“英雄。”
三人一怔,傑洛斯特很快反應了過來。他皺着眉,若有所思地說道:“你這麽說的話…确實有這種感覺。”
“截止到目前,我一直在向着約旦英雄的方向靠攏。”
攤開手,大執政官的勳章出現在自己手中。周離看着三人,開口說道:“從我踏入英南境内一開始,我就像是一個勇者一樣不停地拯救這個城市。同時,我更像是一本小說的主角一樣,按部就班地打怪解密,不停升級。”
“一開始,我遇到的隻是空有蠻力的狼人。其次就是魅魔,一個用精神擊潰敵人的存在。再然後,骸骨巨人這個怪物被我擊敗。蜘蛛怪人和縫合怪也出現了,也悉數倒下。最後,我打敗了瘟疫騎士。這一系列的經曆,你們看出來什麽了嗎?”
在聽完周離闡述了一遍他在周離發生的種種事宜後,三人沉默了。過了一會,羅亞擡起頭,緩緩地開口說道:
“戲劇性。”
“對,戲劇性。”
贊賞地對羅亞豎了一個大拇指,周離繼續說道:“我的每一次戰鬥,都充滿了戲劇性。這些戲劇性的戰鬥堆疊在一起,逐漸讓我成爲了英南最耀眼的存在,同時也讓我成爲了約旦人的英雄。”
“這不好嗎?做一個英雄?”
面對不解的羅亞,周離笑着搖了搖頭,有些感慨地說道:“我不在意英雄的稱号,我隻在意英雄能給我帶來什麽。現在看來,福音書似乎一直在引導我成爲英雄,這可不是什麽好的信号。”
“你不繼續當這個執政官,就是爲了不成爲英雄?”
反應過來的傑洛斯特放下手中的酒瓶,有些驚愕地問道:“萬一你猜錯了呢?”
“錯了就錯了呗,不然我還能怎麽樣?找個場子擰螺絲?”
開了個玩笑後,周離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實際上,我也是在猜。”
“如果我猜的沒錯,兩天後我設立的全員瘟疫檢測将會進行,那個時候,福音書一定會有他的動作。”
“我也不知道福音書究竟想要做什麽,但我的知覺告訴我,它想幹的,絕對是我們不想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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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伊斯塔大人,我有一個疑惑。”
處理完公文的阿克曼擡起頭,叫醒了半睡不睡的伊斯塔,開口問道:“我剛才看了數據統計表,約旦一開始的瘟疫傳播速度并沒有我預想中的恐怖。英南政府絕對有時間進行提前的布置後再開啓大結境,可爲什麽…”
“嗯?”
一聽這話,伊斯塔頓時精神了起來。他連忙起身接過了那份文件,在看到文件上統計的一些數據後,伊斯塔的眉毛逐漸皺了起來。
“不對!”
伊斯塔似乎發現了什麽一樣,他連忙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尋找着一份文件。過了一會,他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将一個類似于電報記錄的紙張展開,開始逐字逐行的看了起來。當他看到一行“緊急展開:編号002”的數據時,伊斯塔瞪大了雙眼。
“002不是英南政府的訊号…大結境的緊急開啓并不是英南方面決定的。”
過了許久,伊斯塔放下文件,聲音有些幹澀。
“開啓大結境的,是克裏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