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皇和林鸢反攻虛空,林鸢以生命與“零空間”爲代價封印了虛空與現實的通道,創造了紫色虛空。而崇皇則進入虛空根源,意圖徹底毀滅城市虛空。
數十年後,虛空再度出現在木奇共和國的境内,自己一行人被迫前往真正的虛空。在真正的虛空之中,原本被林鸢封印的通道卻被衆人從城市虛空中打開。而林鸢也告訴了找到被融合的“零空間”的阿紫一行人事情的真相,然而,阿紫卻本能的察覺出林鸢話語中的漏洞。
不對,不是漏洞。
眼中浮現出一抹陰影,将一切串聯在一起的阿紫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心中逐漸被陰霾籠罩,阿紫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令她顫栗的猜測,她面對林鸢,艱難的開口問道:“您…和您的丈夫聯系過嗎?”
“唉?這個倒是沒有。”
林鸢愣了一下,随後搖了搖頭,“通道的封印是完全封死的,虛空根源根本無法進入虛空通道,哪怕聲音都不行。就連現實中,我也隻能通過紫色虛空的權柄和暗影工會的職業者進行短暫的聯系。”
對!就是這個!
林鸢根本不知道她的封印已經破損了!
在聽到林鸢的回答後,阿紫頓時如墜冰窟。
靈海并不知道阿紫她們是從另一個世界進入的虛空,而艾蕾對這方便比較遲鈍并沒有反應過來,所以這二人并不懂阿紫爲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随後又突然沉默不語。
“林鸢女士,封印已經被解除了。”
良久,阿紫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對林鸢說道:“我和艾蕾,是從虛空根源開啓的虛空之門,來到這裏的。”
“怎麽可能?!”
林鸢臉上的震驚是發自内心的,寶石般的眼眸中滿是驚駭,“這…這不可能,零空間依然穩定,紫色虛空的權柄削弱也是周期性的,封印不可能解除。”
“林鸢女士,阿紫說的,是正确的。”
一旁的艾蕾這時反應過來,連忙幫阿紫作證。林鸢雖然在這個世界呆了數十年,但她依然保持足夠的理智,她很快冷靜下來,沒有歇斯底裏的質疑與不解,隻是快速的像阿紫提問道:“你确定你是從虛空根源過來的?”
“大概率确認。”
阿紫沒有把話說死,畢竟對于那座虛空城市到底是不是虛空根源這一事還有商榷空間,但根據現在的情況分析,阿紫認爲那座城市就是根源。
林鸢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她似乎在确認什麽一樣,神情有些恍惚。良久,她的眼中重新恢複了神采,她看向三人,強壓着不安的内心開口說道:“你們是不是來自一個銀色的世界?”
阿紫回憶了一下,那座城市确實是以銀色爲主色調,她點了點頭,回應道:“大部分是。”
林鸢臉上頓時浮現出憂慮的神色,她伸出手,一團虛無的紫光緩緩凝聚在她的掌心處,但很顯然,這團紫光不是完全的樣子,“我本以爲你們所說的虛空入侵,是我們遺漏的虛空生物。但是我剛才徹底确認了一下,我這一次的虛空權柄的流逝似乎并不尋常,而且最重要的是…”
林鸢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那些潛藏于紫色虛空的亡魂,好像真的消失了。”
在林鸢的解釋下,阿紫和艾蕾才終于知道虛空中無處不在的聲音,還有不可直視的身影究竟是什麽了。他們就是那場世界戰争中死于林鸢和崇皇手下,最後被強行将靈魂封印在最後的戰場中的虛空生物。
在虛空長廊這個最終的戰場裏,這些虛空生物被埋藏在了他們的土地之中。但結果就是這群虛空生物的冤魂久居不散,在虛空中不斷用他們生前最後的語言和身影侵蝕着闖入虛空者的神經。這也導緻虛空和零空間本質上的差别——對人類的友善程度。
在此之前,虛空生物的怨靈一直都在虛空中傳播他們的回響,但根據林鸢觀察,在4月4日這天,也就是虛空種族徹底滅亡的一天,怨靈會停止哀鳴,消散自己的身影,似乎在紀念什麽一般。而這時,林鸢的虛空權柄也會淡化,她會失去對虛空的掌控在這一天裏。
但是,經過阿紫的提醒,林鸢發現自己的權柄好像并不是淡化,似乎有其他存在暗地裏竊取她的權柄。更令她在意的是,當她觀察代表死亡與荒蕪的紫色虛空時,那些原本會留下淡淡痕迹的怨靈,再也無法被觀察到了。
“等一下!”
這時,阿紫突然打斷了林鸢,不是她忘記禮數,而是她發現事情越來越朝着那個可怖的真相靠近了:“林鸢女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那些冤魂…有沒有可能被複活呢?”
在聽到阿紫的這個問題後,林鸢愣住了,片刻後,她才緩緩開口:“應該不能。這些冤魂是已經被紫色虛空同化了很長一段時間,失去了成爲實體的能力。更何況,他們的肉體早已毀滅,想讓這群冤魂穩定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
林鸢猶豫了一下,實際上,阿紫說的事情并不完全絕對。阿紫似乎看出了林鸢在猶豫什麽,開口說道:“那如果神明出手呢?”
“神明?”
林鸢皺了皺眉,她剛想說些什麽,阿紫卻先說出了話語。
“死幽之神,能将這些冤魂複活嗎?”
當阿紫的這一句話響徹在這座奇幻的空間時,她看到林鸢的眼眸中那如恒星般閃耀的銀色光芒。很快,林鸢眼眸已經被銀色占據,她身上的長裙也變成了一身純白色衣物。林鸢看向阿紫,聲音中充滿了缥缈之感:“死幽之神,他出現了?”
“我們是一個團體,以這一屆勇者爲首的團體。我們這一次救援靈海本來就是團體活動,在意外之下我們進入了虛空根源。我記得很清楚,在我們即将進入虛空根源之前,勇者和木奇先生遠程正在遠程通話,勇者在聽到了死幽之神這四個字後立刻讓我們進入虛空根源,似乎很忌憚那個存在一樣。”
阿紫的回答讓林鸢眼中的銀色加深,遍布在她身上的紫色荊棘紋路也開始被銀色的血液充斥。她握緊雙手,超越神賜者的威嚴讓整個空間的爲之顫抖。她的視線穿過空間的限制,直接看向那無窮無盡的紫色虛空,片刻後,林鸢用着失真的聲音輕聲說道:
“七暮是對的。”
林鸢擡起頭,這一刻,她不再是方才那個溫柔賢淑的母親。她是林鸢,是整個世界唯一一個掌控了一個空間的職業者。是勇者七暮,一輩子都在追趕的存在。
直到今天,被稱爲最強勇者的七暮與林鸢交手的戰績,爲十二比一百三十六。
七暮勝十二,敗一百三十六。
“神明…從未愛過世人。”
話音剛落,林鸢看向靈海,伸出手,對她說道:“孩子,動用你體内的虛空權柄,放逐我。”
“那樣你會死的!”
靈海頓時十分激動,她在阿紫到來之前和林鸢談論了很多,其中就有關于林鸢,靈海手中掌握的最終手段——放逐自己的母親。
靈海體内是擁有一部分虛空權柄的,這是因爲靈海是在虛空中出生的孩子。在死寂的虛空中,出現了新生,這是一個極其矛盾卻又合理的現象。因爲這一點,靈海從出手就攜帶着虛空的權柄,而且,是比林鸢更高一級的純粹權利。
因此,在發現靈海已經成長,自己終于可以放心的将身世告知她之後,林鸢告訴了靈海一件事。如果以後靈海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難,她可以動用權柄,将林鸢放逐在虛空之外。這雖然可以讓林鸢暫時擺脫虛空的束縛。
但一切都是有的代價,當林鸢離開虛空後,她會在一天之後立刻死去。因爲此時的她已經徹底被虛空同化,在被放逐後,力量遠弱于她的靈海不可能将她接回去。而她,也很快就會被世界的意志殺死,并且徹底消散。
在聽到林鸢的話語後,靈海似乎還察覺到了什麽一樣。當她看到林鸢那帶着歉意的神情後,靈海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斷裂了:
“我才剛剛見到你,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樣子,我在二十五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你卻讓我親手讓你丢掉生命?我做不到!”
似乎被戳到了心中的軟肋一樣,靈海強忍着眼淚,帶着顫音的哭腔讓艾蕾和阿紫心頭一顫:“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陪伴了我多久!二十五年!才二十五年!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成長,還沒有成爲能讓你驕傲的人,你卻……”
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讓眼淚流出。一向喜歡将情感隐藏的靈海終于無法忍受,她蹲下身,抱着頭,似乎不想面對一樣将自己埋藏在胳膊裏。當她見到自己母親時她有多高興,現在的靈海就有多麽崩潰。
“我一直都對不起你對不起。”
溫柔的撫摸着靈海的臉龐,可惜隻是靈體的林鸢無法觸摸到溫熱的肌膚。林鸢俯下身,輕聲對靈海說道:“能夠徹底封印它們的隻有我,孩子,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靈海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但卻故作堅強的大聲喊道:“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我沒有比别人缺少什麽!我們還有别的辦法,我就不要你死!”
一旁的阿紫眼神黯然,此時的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林鸢說的沒錯,如果那些虛空生物真的是死幽之神用冤魂重新創造的,光憑他們絕對無法戰勝那些敵人。隻有身爲超越神賜級别的林鸢的加入才可能扭轉戰局。
但是,對于靈海,她卻無法勸言。
靈海的二十五年裏,林鸢一直都陪伴着她。當林鸢看到了靈海的成長,終于告訴靈海一直陪伴着她的女子就是她的母親後,靈海的喜悅與幸福可想而知。但殘酷的現實很快刺出了利刃,阿紫不蠢,她看得出如果林鸢想要離開這裏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殘酷的抉擇。
“我愛你,孩子。”
林鸢并沒有用大義來勸誡,也沒有做出承諾或保證。她隻是凝視着靈海,聲音溫柔:“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你善良,勇敢,聰慧。我曾無數次想要将真相告知于你,可總是害怕這會打擾你現實中的生活。我已經不在了,這是事實,現在的我隻是虛空中的一縷殘魂,如果因爲我的存在而讓現實中的你感到悲傷,我甯願一直默默的陪伴着你。”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林鸢擁抱着靈海,雖然無法接觸,但虛無缥缈的兩顆心卻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她感受着靈海代表着生命的心髒跳動,輕聲說道:“你長大了,你已經成爲了讓我驕傲的存在。我的女兒,一個人的成長不是看她是否擁有更強壯的肉體,更聰慧的頭腦,而是…”
“學會選擇。”
自此,林鸢便不再言語。她隻是繼續聆聽靈海的心跳,她能感受到靈海抽泣的聲音,能感受到靈海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她感受着靈海,感受着彼此。
良久,靈海站起身。她深深的看了林鸢一眼,似乎想要将她徹底印在自己的腦海裏一樣。
“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
擡起手,靈海的聲音如冰一般清冷,此時的她褪去了一身的青澀,褪去了心中那從未散去的稚嫩。這一瞬間,她不再是那個遊離于各大職業工會,總是想安居一方的少女。她,是虛空行者。
“留出給我擁抱的空隙。”
話音落,一陣紫色的扭曲之光綻放在空間之中,無數詭異的聲音充斥在衆人的耳旁。但在雙眸泛紫的靈海随意一瞥之下,這些聲音頓時消散殆盡。而林鸢身上的紫色荊棘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緩慢消散的銀色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