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向與世無争從不參與戰争的森林之子,面對虛空種族的入侵,森林教會毅然決然的加入了塵世聯軍。此舉對于極度缺少治療者的聯軍而言堪稱雪中送炭。
在縱觀整場虛空戰争中最重要的“比森堡争奪戰”中,森林之子憑借一手精湛的戰地治療技術,活生生把一隻原本作爲敢死隊出發的“卡爾軍團”從死亡線上救回,堪稱戰地活佛。
但是,作爲森林公會的“公會之星”,森林之子職業中最強者——艾可·琉絲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逐漸發現,自己救人,很快這些人就會前往戰場繼續受傷或是死亡,她就下來一個就重複一次這個過程,永無止境。
逐漸的治療與目睹死亡,讓艾可的心态逐漸發生了變化。她開始沉默寡言,不再如往常臉上永遠帶着治愈的笑容。艾可突然開始獨處,有些時候總是雙眼放空似乎在思索什麽一樣。正當她的朋友與戰友擔憂她是否對自己治療這一行動産生懷疑時,艾可覺悟了。
“既然我治愈的傷員會繼續在戰場上受到傷害,那麽我消滅戰争,不就沒有傷員了嗎?”
随後,艾可棄醫從戎。憑借着她對生物構造的了解程度,還有森林之子對生命的掌控能力,短短十二天,艾可直接從傳說狂戰士的手中學會了血怒能力,并自創招式“安全人員專用·控制呼吸節奏棍法”,簡稱安息棍法。
憑借這一手安息棍法,挨打就升級的狂戰士血怒,還有随時随地給自己進行瘋狂治療的能力,艾可在無數場戰役中隻身沖入敵陣,一邊挨打一邊血怒一邊舞棍一邊治療,堪稱無敵的戰場絞肉機。
畫面拉回這場戰鬥,當艾可手持權杖沖向已經瘋狂的月舞者。月舞者眼瞅着瘦小的少女沖向自己,頓時怒從心生,惡向膽邊生。完全被沖昏頭腦的他忘記了方才的教訓,兩根脊刺毫不由于的紮向艾可的身側。
沒有任何阻礙,沒有躲避,艾可直沖沖的被脊刺貫穿了兩個肩膀。看着月舞者那猙獰面容上浮現出的驚愕,艾可那絕美的臉頰上被血液染上猩紅,遮不住她眼中那得逞的笑意。
壞了!
艾可身上浮現出了溫柔治愈的綠色光暈,她向後一躍,兩根脊刺帶出散發着綠熒的血液,從她的肩膀中抽出。伴随着一聲英氣的嬌呵,艾可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頓時浮現出充滿狂野之美的血紅紋路,她右手一抹額頭,原本如玉石般的雙眸頓時被猩紅血色覆蓋,狂怒之意頓時彌散在整個領域之中。
“萬物皆有靈。”
血色長棍在她手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月舞者的身上。下一秒,一輪如蒼穹之上的血色圓月從艾可身後凝聚,再一次落在了月舞者的甲殼之上。
轟!!!
伴随着一聲巨響,月舞者直接跌落在地面之上。血月的威力遠超他的想象,他怎麽也想不出來,這一記不過半神施展的能力,竟然會将身爲神賜的他完全壓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憤怒轉化爲荒謬,月舞者此時感到了一陣恐慌。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完全猜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是他那神出鬼沒的宣言,亦或是這奇妙的黃黑領域,還有這似乎完全召喚不完的恐怖敵人。這個男人完全打破了月舞者對以往那些勇者的刻闆印象,當那輪血色圓月将自己再次鑲嵌在地面之中後,月舞者的小腹處蔓延了一絲寒意。
對了,月舞者沒有心。他的小腹處隐藏着一顆人類的心髒,這是死幽之神賦予他的恩賜。當月舞者再次看向周離的身影時,他的眼中浮現出了恐懼。
他真的能被神明掌控嗎?
爲什麽神明不去殺死這隻怪物!爲什麽?!
“我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狂戰士的血怒是沒有極限的。”
手持沾滿鮮血的治愈權杖,身披橄榄枝與明悟之布交織的長裙。少女站在巨岩之上,背對着血月,聲音冷冽:
“他一直追求着血怒的極限,追求人類的極限。很可惜,但也很幸運,我在他之前找到了一個人最憤怒的時刻,也是一個狂戰士,超越人類的瞬間。”
“宣言,左右不可動,可退不可進。”
周離使用了宣言的力量,随後他将權利之劍插入地面,雷光頓時在無邊無際的黑霧中乍起。在遮天蔽日的深邃霧霭之中,明黃的雷光忽明忽暗,若隐若現,仿佛在雲霧中遊離的雷龍一般。
艾可站在黑霧之中,她隐去了自己的身形,那猩紅的血月也隐藏在了黑霧之中。此時,除了難以察覺的嗡嗡雷鳴之外,月舞者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想要移動,想要破局,可宣言的力量伴随着黑霧無時無刻的禁锢着他,禁锢着已經心生恐懼的“神賜”。
“真正的憤怒,是你所信仰的神明,将你的虔誠當做笑話,把愛着祂的生靈看做家畜。當一個狂戰士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後,他的憤怒,連神明也招架不住。”
血月升起,黑霧彌散,雷鳴乍起。
煉獄,深淵,審判。
憤怒,狂妄,理智。
然後,便是弑殺神明之威。
這一次,月舞者無法掌控天上的血月,他在血紅色的月光之中支離破碎。他那肮髒的,拼湊的靈魂被黑霧從他破碎的血肉之中緩緩拉出,并且凝聚在領域正中心。代表着審判的金耀雷光從烏雲中彙聚,當那震撼天地的雷鳴聲響起,雷光所布及之地,污穢盡滅。
黑霧散去,血月也從天空中緩緩消隐。艾可注視着毀滅殆盡的死幽軍團,神色隐喻陰影之下,雙眸之中滿是釋然之情。
“謝謝你,勇者。”
她轉過身,柳葉般的眉彎起,明媚的笑容從這個剛剛殺死月舞者的女子臉上浮現,“謝謝你,讓我能報了我師父和我的仇。”
“你也幫助我了。”
面對着眼前的少女,周離沒有說些國仇家恨,也沒有帶她回憶過往。他隻是靜靜的看着艾可,等待着艾可的話語。
“{可}這個名字傳承下來了嗎?”
艾可的詢問在周離預料之中,他點點頭,略帶贊賞的說道:“傳承下來了,是一個叫做麗娅·可的女孩。她很善良,跟你一樣。”
“小後輩到是會說話。”
艾可嫣然一笑,就算死後自願将自己封印在崇皇之中的時間不算數,她依然大了周離好幾歲。她看向已經被不斷拉扯,一會消失一會出現的太陽,輕聲說道:
“你已經知道衆神的真相了嗎?”
周離與艾可看着同一片天空,良久,他揮了一下手,散去了那道銀色的屏障。随後他點了點頭,似是回應,又像是對自己的說的一般,沉聲說道:
“衆神不愛世人。”
“需要我幫你嗎?”
感受着愈發濃厚的死幽之力,艾可看向周離,雙眼之中滿是欣慰,“我以爲剛才的那個是你的目标,沒有想到,那隻是前菜。”
“您回去歇息吧,能幫我把這道難啃的前菜咬下來,還是要感謝您。”
對于這位崇皇特意叮囑,且與他擁有同樣目标的前輩,周離還是十分謙遜的。他看着高塔上凝聚的死幽光芒,聲音不急不緩:“至于主菜,就像您一樣,自然有人會對祂感興趣。”
“哦?”
艾可挑了挑眉,随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樣,釋然的笑了:“那你好好加油吧,我先回去了。”
“以後再見。”
周離點了下頭,崇皇之力釋放,艾可的身影緩緩消散。
曾在白銀城陷落一戰中,與師父傳奇狂戰士特羅,爲抵抗想要傳播瘟疫來維持戰力平衡的死幽之神而死于月舞者手中的少女,在時隔數十年之後,以森林之子的意志與狂戰士的憤怒,複仇成功。
她沒有拯救衆神口中“必須陷落”的白銀城,也沒有阻擋虛空的入侵。她死在了一場衆神蓄意的謀殺之中,卻間接拯救了白銀城三百七十萬生靈的性命。
但是,她的功績卻沒有人得知。
“死幽之神,你的心眼也不大啊。”
看着身穿黑色長袍,骸骨與靈魂之火構成的死幽之神,周離笑了。
“你…在忤逆衆神!”
死幽之神少見的感到了憤,祂不隻是代表着死亡與幽冥的機器。他高舉自己的鐮刀,來自地獄的低語在周離耳旁響起:“你隻是人類,不要太過分了,勇者。”
“哦。”
周離點點頭,不輕不重的哦了一聲,随後他微微向後靠倒在空氣上,帶着嘲弄的口吻對死幽之神說道:“過分嗎?我隻是殺了你的一條狗,你想殺的,卻是一條條人命。”
“那是死幽的使者!”
“那也隻是一隻狗。”周離笑了笑,随後滿臉無所謂的說道:“最多是一隻死狗。”
沒聽出來周離的地獄笑話,死幽之神決定不再和這個伶牙俐齒的男人多費口舌。他直接伸出手,準備抹去周離的肉體,直接将他的靈魂鉗于手中。
“我理解你死了一條好狗的悲傷。”
然而令死幽之神沒有想到的是,祂伸出去的手,被一道銀色的光幕給擋住了。
周離深邃的黑眸注視着死幽之神的骸骨面容上幽森的靈魂火焰,他笑了,像是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一般,用着輕松的口吻對死幽之神說道:
“别急,我馬上就送你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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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将時間倒退至十分鍾以前。
木奇先生布局的三層防線将永恒森林的東西南北四個區域完全封死,其中以東側虛空生物的數量與實力最爲強盛,西側稍弱,南側其次,北側最弱。因此,在北側的第一條防線剛剛告破的時候,東側防線就已經被突破了兩層防線,直接逼近城市外圍。
造成這樣的局面并不是因爲東側的軍團實力不濟,相反,東側的第四、五、六軍團實力是整個木奇中最精銳的三個軍團。他們最低的入伍标準是白金級别,第五集團甚至擁有兩個半神兩個神賜的恐怖實力。
然而即便如此,東側防線也在虛空的恐怖壓力下節節敗退。雖然在這一側防線有一個怪象,也就是這些虛空的怪物最多将人類攻擊至重傷,幾乎不會殺死人類。這也讓最後一道東側防線一直擁有喘息的空間,沒有完全失守。
然而重傷不是輕傷,失去的戰鬥力是無法在短時間内補回的。實際上,早在十分鍾以前,東側最終防線就已經瀕臨崩潰了。若不是第五軍團的團長、副團長和三名隊長以生命爲代價,構建了一道不朽之牆的話,這道最後的防線就已經被撕開了口子。
現在的最終防線上,能夠進行戰鬥的不過三百六十餘人。而虛空的數量卻不斷增多,就像曆史書上刻畫的那樣,這些虛空怪物猙獰恐怖,每一次移動都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詭異聲響。木奇的戰士不斷抵抗,抵抗着虛空的再一次入侵。
在第六次的沖擊結束後,最終防線得到了喘息的空間。三大軍團的臨時指揮者塔利斯大口的飲用着泉水,希望能夠将身體内修整的水元素補充一下。他是整個木奇唯一的元素法師,也是創造了第一個跟元素精靈結拜記錄的半神法師。
“小水,撐得住嗎?”
在塔利斯沖着自己體内詢問了一句後,一個糯糯的可愛聲音從他的胸口處傳出,“我還可以,但是阿塔你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了,我能感受得到。”
“我知道。”
元素法師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随後他站起身,将手中法杖立在身前。無數攜帶治愈因子的泉水從法杖中湧出,落在了身旁士兵的身上。片刻之後,塔利斯的臉色更加蒼白,但身旁的士兵卻精神抖擻。
“繼續。”
又一次施法之後,塔利斯身體發軟的躺倒在了地面之上,他無力的揮了揮手,阻止了想要攙扶他的士兵,他伸手指向前方,用力的說道:“去,别停,别給我丢臉。”
這場戰争,什麽時候能停止呢?
就在塔利斯剛剛升起絕望之情時,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微弱的銀光。就在他以爲自己看錯之時,銀光,化作了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