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虛空生物是從哪裏來的?
掌控靈魂的死幽之神,莫名其妙消失的虛空之聲,還有突發異變的紫色虛空。
“不對。”
就在衆人滿心焦慮的等待阿紫和艾蕾的探索時,周離突然擡起頭,嚴肅的開口說道:“有問題。”
“啊?”
一旁的艾維被周離突如其來的反應吓了一跳,“怎麽了?”
“時間不對。”
周離面色略帶陰沉的說道:“虛空生物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了。”
“我們剛剛開始行動,虛空生物就出現了。在此期間我們并沒有動用任何能觸發虛空的東西,卡娅沒有開門,艾蕾也沒有遁入虛空,那爲什麽虛空就趕巧在那個時間點出現了?”
面對周離的猜想,一旁的艾維思忖片刻,搖了搖頭後說道:“虛空本身就是混沌的代表,如果他們真的還有幸存者,在任何一天裏進行入侵我都不覺得奇怪。”
“但問題就在這裏。”
周離揉着眉心,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今天這個日子實際上并不尋常。”
“對啊。”這時,一旁的唐吉诃德恍然大悟的說道:“今天是崇皇殿下犧牲的日子,也是虛空徹底被消滅的日子。”
“而且,今天也是虛空能量最濃厚的一天。”
這時,一旁的艾因開口說道:“艾蕾的老師告訴她,木奇每到四月四日的時候,虛空能量都會空前雄厚。若不是木奇先生一直出手加固虛空的封印,木奇在數十年前就有可能被虛空侵蝕了。”
“如果将這兩點聯系起來的話……”
周離閉上眼,腦海中不斷沸騰。四月四日,被滅族的日子,虛空能量最強盛的時間,突然消失的虛空之聲,還有掌控靈魂的死幽之神。
“不,不是幸存者。”
在一個極其大膽,但卻因爲種種證據交錯十分合理的猜測浮現在周離腦海之中。他睜開眼,凝視着面前那令人窒息的恐怖虛空,凝重的說道:“與其說這些突然出現的虛空生物是幸存者,不如說…”
“是複活者。”
周離的眼中浮現出淡淡的黑霧,他捏了捏手指,嘴角勾起一個冷冽的弧度:“操控靈魂,創造新生。可能虛空生物的出現确實不是巧合,畢竟死幽之神,可是一個十分喜歡按照計劃行事的人。”
“什麽?”
這時,一旁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可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死幽之神複活了虛空生物?這怎麽可能?虛空生物可是神明的死敵!”
“别忘了崇皇給你老師的那封信。”
周離的提醒讓小可呆了一下,是啊,老師曾經對他們說過崇皇曾在虛空中給他寄了一封信。信上寫的是虛空生物很可能不是敵人,而老師的話語中也透露着對神明濃濃的不信任。這一瞬間,小可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老師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嗎?”
“可能吧。”
周離沒有把話說死,雖然死幽之神已經殺上門來,但對于木奇老人他依然感覺有很大的違和感。他緊皺着眉頭,大腦不停的浮現各種片段與線索,相互串聯交織。
突然,周離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樣,神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後他連忙看向一旁的艾露瑪開口問道:“你還記得我們離開時,木齊老人曾經跟我們說過有關于卡娅的事情嗎?”
“啊?”
艾露瑪愣了一下,随後連忙說道:“對,我記得。”
“他說如果虛空再次出現的話,唯一能夠解釋的理由,就是卡娅。”
“之後他還說了一句。”
周離望向一旁維持着虛空之門,暫時對外沒有感知的卡娅,輕聲說道:“我問他我如果找到了卡娅該做什麽。他告訴我,讓我去做該做的事。”
轉過頭,與艾露瑪的視線交錯,周離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卡娅是虛空出現的關鍵,也是理由。
自己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對抗神明。
“做一件大事,你們敢麽?”
良久,周離開口,詢問衆人:“一件…瘋狂的大事。”
“什麽?”
看到周離臉上那逐漸複現的,喪心病狂的笑容,艾露瑪打了個寒顫,眼中流露出面對未知的恐懼:“周離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
周離深吸一口氣,随後笑容燦爛,面帶陽光的說道:“你們覺得,死幽之神如果死了,是不是很有節目效果?”
“唉?”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麽?”
過了一會,唐吉诃德帶這滿臉的迷茫,不解的問道:“剛才的話,我不是,很理解。”
“我說…”
周離深吸一口氣,指着他們來時的方向,帶着良善的笑意問道:“我們把死幽之神給殺了吧。”
“哦。”
唐吉诃德冷靜的哦了一聲,随後她揉了揉太陽穴,抱着胳膊坐在地上,閉目不語。
不是不說話,是說出不來話了。
“你是在講什麽冷笑話嗎?”
艱難的咽了一下空氣,艾因顫抖着推了下眼睛,聲音帶着恐懼的顫音:“就像用水淹死魚這種的冷笑話嗎?确實…挺冷的,哈哈。”
“我覺得我的笑話挺有意思的。”
令周離感到驚訝的是,除了已經放棄思考的艾露瑪之外,艾維卻是第一個冷靜下來的:“說實在的,那怕周離現在告訴我門的那邊就是神界,我們要把他們驅逐出去一個都不留,我都不會驚訝了。”
“我沒有開玩笑。”
面對不相信自己的衆人,周離顯得十分委屈:“死幽之神多個啥。那蓋樓房的住不起樓房,生産商品的工人買不起商品,我讓死幽之神體驗一下死亡不是對他好嗎,爲什麽你們這麽對我呢?”
哦,資本家的鳄魚眼淚是吧。
同樣身爲資本家的艾因強忍住内心中的顫栗,冷靜的問向周離:“您還是教教我怎麽把魚淹死吧。”
“這個我不會,但我可以教你們怎麽殺死神。”
周離笑眯眯的靠在一旁的城門上,對衆人十分輕松的講道:“你們知道爲什麽神明和虛空是最大的敵人嗎?”
面對搖搖頭後将迷茫寫在臉上的衆人,周離拍了下手,随後公布了答案:“因爲虛空是唯一一個,能對神明造成直接傷害的存在。”
這個答案确實出乎了衆人的意料,驚愕之中,周離繼續說道:“你們是不是以爲神明對抗虛空是爲了我們呢?哈哈,當然不是了。”
“實際上神明一開始并沒有準備出手對抗虛空。”
周離看着茫然,不解的衆人,耐心的科普道:“在虛空爆發的最開始,神明并沒有直接準備對抗虛空,隻是向往日的瘟疫天災那種小規模的滅國之災一樣提醒一下世人。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虛空所蘊含的能量能夠直接威脅到神明自身。要不是這樣,他們是不會費盡心思拯救你們人類的。”
實際上,這件事周離也是剛剛分析出來。
木奇先生對他說,讓他找到卡娅,然後做他該做的事。在兩次交談中,周離和木奇先生都聽出了彼此對神明深深的“愛意”。前者上輩子牛馬生活還被一腳踹飛,後者精心培養的弟子被狗日的神明坑死在虛空中杳無音訊。這倆人從一打眼開始,除了經典的互相猜忌之外,實際上是對彼此惺惺相惜的。
周離相信的是,木奇先生可能在任何地方坑他一把,但唯獨不會在惡心神明的地方對他做什麽手腳。結合前兩點,周離又想到一件事。
上輩子自己沒來木奇,卡娅死在靈海手裏,靈海死在白狼手裏。那麽問題來了,爲什麽木奇還是爆發了一次虛空坍縮,直接毀滅了這個國家呢?
你真狠啊。
想到這裏,周離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在将前世今生得到的情報串聯之後,周離得到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
虛空,能傷害神明。
這也解釋了上輩子如果沒有卡娅,面對這場虛空入侵木奇老人到底是如何解決的了。
一起死,都别活。
“可,可是…”
這時,唐吉诃德滿眼迷茫的開口問道:“如果虛空真的會對神明造成傷害的話,爲什麽死幽之神要複活虛空生物呢?”
“因爲恨。”
周離幽幽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卡娅,随後輕聲說道:“你們不要忘記卡娅的存在。”
“什麽意思?”
艾因剛剛疑惑的看向周離,但很快,她便明白了周離的意思。
面對面色蒼白,神色慌亂的艾因,周離點點頭,贊同了她的想法:“沒錯,對于卡娅來說,人類實際上是滅掉虛空一族的兇手。”
“但是…”
雖然沒說全,但周離明白艾因的意思,他搖了搖頭,對艾因說道:“你不懂家鄉滅亡的仇恨究竟有多刻骨銘心。别看卡娅平日裏對你們很親近,但實際上,一旦有任何一個真正經曆過那場滅族之戰的虛空生物将事實告訴卡娅,仇恨都會直接燃燒她的心靈。”
“那我們該怎麽辦?”
艾因呆呆的站在原地,無力的輕聲呢喃。是啊,對于卡娅而言,除了救過她的艾因和小可之外,所有人類對她而言都是敵人,滅族的敵人。而且卡娅之前也是一直由老狼撫養長大,而老狼也是死在了人類的手下,新仇舊恨算一塊,這誰也不敢說能給卡娅勸回來。
宛如蔥白般的玉指點在那龐大身軀的腹間,牠身上的黑色氣息久聚不散,但無論如何,那原本使臂使指的黑山羊權柄,任憑守護者拼命驅使也無法再向前一步,那個女孩下颌拄在了人類的肩膀上,帶着盈盈笑意注視着自己,宛如…
看着一隻蝼蟻一般。
計劃一開始,就不是長安拖時間,林鸢找坐标這一個看起來漏洞百出的任務。
因爲憑借林鸢的實力,打爆一個空有軀殼,沒有權柄的守護者近乎于易如反掌。她完全可以把守護者打成半死,然後囚禁起來,這樣可比讓長安以身犯險要強上許多。可這個計劃,林鸢沒有說,長安也沒有提。
“你祈禱了哦。”林鸢開口,聲音清脆而細柔,但在守護者的耳中,這個聲音就像地獄的惡鬼宣判死亡時的高歌:“你現在,可不會再次重生了。”
是的,二人一開始的計劃,就是逼迫守護者去進行“祈禱”。
林鸢知道,一開始自己雖然出手,但隻是調動異元擊飛守護者,牠也隻是認爲自己算是偷襲成功。但一但自己使用了克蘇魯的力量,生性狡詐的守護者絕對不會向着黑山羊祈禱,從而放棄重生的能力。
所以長安選擇了自己去迎戰月之境守護者,并且用自己的力量和那些符靈器具将守住額逼入絕境,雖然說進行祈禱,執掌權柄的月之境守護者是長安自身不能匹敵的,但是誰說長安一定要和牠一對一公平對決了呢?
“你敢”守護者一時失語,牠連忙想要解除此時的狀态,卻絕望的發現自己身上纏繞的黑色氣息,已經被無數細微的,難以察覺的綠色光芒所捆綁,無法散去。
等等!
“你是…拉萊耶的主人?!”
牠怒睜那慘白色的複眼,滿是不敢置信的問向林鸢。
“如果說是那片海城的話,是我。”
林鸢卷了卷自己的頭發,百般無聊的回答道。
“你瘋了?!”牠的聲音宛如破鑼鼓一般發出滋滋的詭異聲響,逐漸暴起的皮膚也應征者他的憤怒與疑惑:“你是我們!你是舊日支配者!你爲什麽要打亂祂的計劃?!”
“你們也沒跟我說過這個計劃啊。”林鸢眼中一亮,随後微微松開牠的束縛,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們不告訴我,我怎麽可能會幫你們?”
牠先是一怔,随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鸢,牠那充滿利牙的口器微微張開,似乎在無聲的嘲笑着什麽一般:
“果然。”那宛如鐵皮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真的是祂的話,你不會不知道…”
“這無法言語的計劃,你怎麽敢去提問?!”
牠揚起脖頸,下一秒,牠的身體在長安面前炸裂開來,并化作了一縷灰黑色的煙霧,消散在了空氣之中。長安知道,牠再也不會出現了。
月之鏡發出一陣悲鳴,宛如擁有生命一般不斷的顫抖。周圍那萦繞在空氣中的灰塵與惡氣逐漸消散,世界的牆壁也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鏡子一般,逐漸産生了裂痕。
在一聲劇烈的破碎聲音後,月之鏡消散殆盡,那一片鱗次比節的木屋又一次的回到了長安與林鸢的眼中,而值得注意的是,那天空中原本揮之不去的陰霾,依然消散。
科爾夫呆呆的躺在地面上,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提醒着他這就是現實,但他依舊無法相信,那個折磨了他們無數年的詭異怪物,就這樣簡單的永遠死去了。
人們走出了房屋,驚訝的看着癱倒在地上的首領,還有那神秘的兩個年輕人。
“不可說的計劃。”
長安沒有在意那些人,他看着飄散的“骨灰”,心中閃過一絲疑慮。
“連深淵生物都無法說出的計劃,那會是什麽呢?”他輕聲呢喃道,方才關于計劃的具體内容,守護者什麽也沒有說,但寥寥可數那幾句話,卻暴露了更多的東西。
“有可能會很糟糕。”一旁的林鸢臉色有些不好,她能夠察覺到當時守護者在聽到她的問題時,那發自内心的驚愕與疑惑。
“如果牠都不能說,就證明這個計劃對世界有害,而且嚴重程度會超乎我們的想象。”
長安搓了搓手,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緊張後,看向一旁呆若木雞的科爾夫,對他說道:“你冷靜了麽?”
“牠死了?”
科爾夫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方才月之境守護者所在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那恐怖的身軀了,隻剩下慘烈的風聲,還有些許灰塵。
“死了,無論是在夢裏,亦或是現實中,牠都死了。”林鸢靠在長安身上,平淡的說道。
“謝謝。”他垂下頭,苦笑一聲後說道:“真沒想到,結束了。”
“還沒結束。”長安走到一旁,冷冷的說道:“那些村民可能會結束他們的痛苦,但你不行。”
“我知道。”科爾夫擡起頭,眼裏無喜無悲:“我死上多少次,也無法彌補曾經的過錯,我交給你們了,請随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