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蕾亞坐在大使館的會議室裏,孑然一人的她靜靜的坐在雕木長椅上,雙眼倒映玻璃外的星星與月亮,如同鑲嵌着鑽石的純冰,璀璨而冷冽。
無論何時,她都是這樣的一副冷漠幽然的模樣,仿佛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無法讓那張絕美的面容上産生起伏。讓人沉醉在這一副唯美畫卷的同時絲毫不會升起亵渎之心。這些随行的護衛甚至覺得,如果自己一直盯着托蕾亞去看,都是亵渎這純粹的一幕。
“他媽的真勁爆嘿!”
哦,亵渎的人來了。
護衛麻木的看着溫柔的推開大門,随後肆意妄爲的周離。這一幕發生的次數不少了,這來木奇的一路上,周離經常飛天大踹踢開托蕾亞的馬車車門。面對這種好不矜持的三歲小孩行爲,托蕾亞是既無奈還無奈,怎麽也不是個辦法。
好在托蕾亞本身性子淡漠,周離那些上蹿下跳的行動沒有太影響她的心情。反正也沒啥心情,已經都是最低谷。
然而這一次,周離卻沒有像路上那樣滿口胡言的惡心她。周離在轉了一圈大使館後滿意的點點頭,随後悠然自得的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在文明的讓其他護衛回避之後,周離看向托蕾亞,開口說道:
“談談吧。”
在周離說出這三個字後,一旁的艾維和艾因不約而同的想到:
哦,你還知道除了撒潑打滾天天飛天大踹之外還有個詞語叫談談呢。
這一路上,周離對托蕾亞可以說是關照至極,艾維兄妹甚至一度懷疑這倆人是不是有什麽祖墳之怨或殺父之仇,周離對托蕾亞的敵意如此濃厚。
一旁正在挂衣服的艾露瑪在聽到周離要談一談後微松一口氣。艾露瑪天性善良,雖然有些時候像個小惡魔使點小壞,有些時候像個嚴母一樣掌控最不穩定的阿紫和周離,但她總歸是一個心軟的少女。
艾露瑪的天賦能讓她察覺對方的心性,實際上在見到托蕾亞的第一眼,艾露瑪就發自内心的感覺到了些許雀躍。因爲她在托蕾亞的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一種讓她打心底喜歡起這個冷冰冰的女孩的氣息。
艾露瑪也找小可确認過,托蕾亞身上沒有任何的血腥氣息,幹幹淨淨,連一般的塵土氣息都沒有。可問題就在于周離很明顯對托蕾亞不是特别的友善,雖然艾露瑪不明白爲什麽周離會這麽針對托蕾亞,但在權衡了一秒這兩個人在心中的地位後,艾露瑪隻能遺憾的選擇了跟托蕾亞保持距離。
而今天周離要跟托蕾亞談一談,會不會有轉機呢?
懷揣着雀躍的心情,艾露瑪蹭到周離的旁邊,假裝翻閱手中的書籍,實際上小耳朵輕輕翹起,聆聽着二人的談話。
面對稍有的正人君子模樣的周離,托蕾亞少見的怔了一下,她看向周離,輕輕點了一下頭。
“之前惡心你呢,其實是有原因的。”
周離直截了當的開門見山:“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托蕾亞沒有說話,隻是繼續點了下頭。
“我要跟你講一下故事的結局。”
周離看着托蕾亞,神色淡然,語氣平靜:“少年最後勝利了,他戰勝了屠殺生靈的邪惡魔王,世界和平了。”
随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窗外蟬鳴作響,風拂過樹葉爲蟬鳴伴奏。綠蔭小路被月光籠罩着,溫潤的石子反射着柔和的月光。木奇的空氣是清涼的,總是給人一種舒緩的感覺。
托蕾亞聽着樹葉與蟬的合奏,幸運的月光落在了她的眼中。她微抿下唇,清涼的空氣帶着濕潤的感覺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平靜。她就這樣看着周離,沒有發問,也沒有說話,仿佛這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定格了一切。
“隻有這些嗎?”
柔柔的,少了冷漠與寒霜的聲音慢慢傳出。托蕾亞看向周離,眼中浮現出莫名的神采。
周離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帶着嘲弄的語氣對滿是希冀的托蕾亞緩緩說道:“是的,結束了。”
“那少年的故鄉呢?”
似乎從方才那種莫名狀态下脫離的托蕾亞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她望向窗外,朱唇輕啓:“星球,少年原本居住的星球。”
“他拯救的是另一個世界。”
周離看着托蕾亞,平靜的說道:“神明讓他拯救的,是另一個世界,是神明所在的世界。不是少年的世界。你懂了嗎?”
“不是這樣的。”托蕾亞像是爲少年辯解一般,輕聲說道:“他不應該承受這些,他沒有這個義務。所以神明應該給他相應的報酬。”
然後,她看到了周離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眼中揮之不去的嘲弄。
這一瞬間,托蕾亞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攏起,這是她少有的小動作。她看向周離,平和的說道:“您說過,這隻是個故事。”
“是的,這隻是個故事。”
周離重複了一遍托蕾亞的話語,随後諷刺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因爲故事需要邏輯,現實更爲荒誕。”
托蕾亞沉默了,實際上,現在的她隻有二十歲。但她的肩上,卻是諾雷亞星球二十億人的生命與希望。
“你想要厭恨我這種無端的敵意,我無所謂。”
周離看着托蕾亞,神色淡漠:“我針對你的唯一原因,就是我極其,極其,極其憎恨你。這是無端的,毫無頭緒的憎恨,你可以理解爲我純粹的惡意。”
“你可以随意的讨厭我,憎惡我,厭煩我,這是正常的,我也不會借此發難。因爲我不在乎。”
冷漠的話語,冰冷的神情,這是艾露瑪從未見過的周離。他看着托蕾亞,無悲無喜,宛如看待一塊冰冷的石頭一般毫無生氣:“你會成爲馬格南三世想要創造的勇者,你會獲得權利,獲得榮譽,獲得很多很多。”
“但你永遠都不要忘記,那個憎恨着魔王的少年,最後什麽也沒有獲得。”
說罷,周離右手一探,一提,将一臉呆滞的艾露瑪提起,帶着衆人回到了一行人的房間區。隻留下托蕾亞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裏。
“謝謝。”
這是周離在關上門前,聽到托蕾亞一句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