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混進在人群裏，觀察着場上發生的一切的周離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你說他是戰争教會的人吧，他在一幫弱智裏看起來如此聰明。但你要說他是個間諜，那他在間諜陣營了就蠢得令人發指。畢竟間諜最大的特點就應該是平凡，哪怕在一堆弱智裏，你也要扮演最正常的弱智。而這個叫傑森的人在這麽多睿智裏面如此正常，這就是對間諜兩個字的侮辱。
現在周離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傑森的疑兵計，萬一人家在第五層呢？
甩了甩腦袋把這個可笑的想法扔出去，周離便津津有味地和艾露瑪一起看起了熱鬧。
此時傑森的臉上皮笑肉不笑，那種感覺讓人看了十分不爽。一旁的圍觀群衆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覺得這個壯漢有些欠揍，而那個白頭發臉上帶傷疤的男人則更像是受害者。
然後，傑洛斯特開口了。
“道歉？”
老獵魔人的臉别兜帽的陰影籠罩着，看不清神色。
“對的。”
傑森點了點頭，保持着欠揍的笑容說道：“您對我的朋友進行了嘲諷，我覺得您應該道歉。”
他看着面前的傑洛斯特，眼中帶着淡淡的期待，似乎在期待傑洛斯特做出某種行爲一樣。當然，他也勝券在握。
傑森調查過面前的獵魔人，一個正直到甘願爲了他人犧牲的蠢貨，自尊心是不允許他道歉的。
“對不起。“
然後，傑洛斯特道歉了。
十分誠懇的那種，就算雞蛋裏挑石頭都找不出毛病的那種。
唉？
這下别說傑森了，連那個守衛都愣住了。
“很抱歉我口不擇言傷害了您，對不住了。”
傑斯洛特仿佛道歉沒夠一樣，接着道起了歉。
這下給守衛整不會了，他扣了扣頭，啧了一聲後臉色有些挂不住，隻能語氣弱下來些許，“不是，你這其實也沒啥的，我也追殺了你這麽遠，其實也沒多大問題。”
你就這麽道歉了？
一旁的傑森此時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傑洛斯特竟然真的就這麽直白且誠懇的道了歉，這直接讓傑森一時間有些茫然。
你不是獵魔人嗎？孤僻的獵魔人怎麽會向别人輕易道歉？
實際上傑森并不知道，這位老獵魔人，早就想道歉了。
傑洛斯特作爲一個獵魔人，風風雨雨見了不少，各色各樣的人也接觸很多，所以他的道德底線是可以靈活移動的。當時的守衛哪怕語氣不耐煩一些，傑洛斯特都會給自己找個借口然後給對面來一拳，心安理得的完成任務。
可問題就是，這個守衛太友善了，友善的讓傑洛斯特不忍心去用細狗這種詞彙羞辱對方。而當時守衛對自己貧窮的形容也讓傑洛斯特動了恻隐之心，要不是任務在身，他是真不想主動挑事侮辱對方。
窮到連個家具都沒有，面對陌生人抱有最大的善意，還提醒自己讨債注意安全。
真的，傑洛斯特感覺自己如果今天不能跟這個守衛道歉，他今天晚上睡覺都得坐起來給自己兩巴掌，被道德的門檻狠狠地重擊腦殼。
這下好了，傑森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一個道歉的台階，這讓傑洛斯特忽略了傑森那陰陽怪氣的笑容，甚至還相對傑森說一句。
謝謝奧。
一頭霧水的傑森就看着傑洛斯特心滿意足的遠去，甚至連想說的那些話都沒來得及說。而周離也一臉樂子人的表情和艾露瑪離開了市場，留下茫然的傑森風中淩亂。
等下，我要幹什麽來着？
看着傑洛斯特遠去的背影，傑森開始發動智慧的大腦，思考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麽。
對，激怒傑洛斯特，讓他殺死自己。
失敗了啊
神啊，你究竟爲什麽要下達這個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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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教會的教宗辦公室裏，白芩揉着眉心，一臉疲倦地處理着面前的文件。
作爲元素教會的首領，這個二十四歲的少女身上的擔子沉重的令人發指。這還是在白芩有意識地将一些自己并不擅長的領域劃分出去的結果。白芩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成爲教宗的第二天面對小山一樣的文件時絕望的心情。
而現在，元素教會又被十二刻脅迫着與塔裏克敵對。其實這個提議一開始在十二刻内部被提出來的時候并不受衆教會的歡迎，甚至還對那個提出者抱有敵意。因爲十二刻并不蠢，他們看得出塔裏克對十二刻的依賴性，也看得出這一屆塔裏克的國王赫裏甯的決心。他們絲毫不懷疑如果給赫裏甯一個機會，他甚至會選擇割掉塔裏克大半的經濟命脈來獲取脫離十二刻的機會。
此時，十二刻親手把這個機會交給了塔裏克。
最開始這個提議是由生命教會的裏拉斯提出的，這個著名的老實人會提出如此激進的提議着實讓衆人吃了一驚。在進行投票表決時，裏拉斯也一反常态，用十分冰冷的話語對衆人提醒了一句話。也正是因爲這句話，改變了那些想要否決這個提議的教宗的想法。
“永遠不要忘記教會究竟是在侍奉誰。”
這一句話點醒了那些想要否決提議的教宗，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表态，而是選擇了延緩這項提案的表決時間。包括當時白芩的副手在内，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教會裏，進行了一次祈禱。
祈禱的内容，就是這項提案。
那時候還在支援周離的白芩并不知道這件事，當她回來後，元素教會已經開始對塔裏克實行制裁。一開始，白芩對于自己副手的行爲十分不滿，認爲他是在謀權，是故意與自己對着幹。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個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神明默許了。”
白芩還記得，副手那疲倦而又痛苦的眼神，“我沒有辦法。”
這時白芩才想起來，和孤兒出身的自己不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是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兒和父母。而他的家庭，就坐落在塔裏克的莫斯克中部。
實際上，提議的通過最折磨的就是這些在塔裏克有挂念的教徒。白芩一度十分不解，爲什麽神明會默許這項提案，默許這項兩敗俱傷的提案。
今天周離找到了她，也提醒了她十二刻與塔裏克的對抗是有一個神秘組織在背後暗推波瀾，這也讓白芩警醒了起來。她突然想到，如果神明真的想要毀滅塔裏克，爲什麽不直接下達命令，而是選擇默許一個提案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本來就不擅長這些政治和神權上彎彎繞繞的少女痛苦地抱着頭，開始在桌子上小幅度地打起了滾。對于一個研究形的教宗而言，研究這些玩意簡直能要了白芩半條命，這就是最純粹的折磨。
“其實有一種可能。”
這時，一個柔和且細嫩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白芩擡起頭，眼前正是自己的摯友，情緒教會教宗——安雅。
“什麽？”
白芩支起身體，追問道：“小雅你剛才說什麽？”
“我們的神明選擇了默許，或許有另一種可能。”
安雅走到白芩身旁，白玉般的小手輕輕蓋在白芩的額頭上，掌心那一抹清涼讓白芩原本雜亂的頭腦開始清晰了起來，“他們隻是在做一個實驗。”
“實驗？”
白芩有些不解，自己的這個好友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對外十分害羞。但白芩知道，關于揣摩人心這一方面，自己的這個好友可謂是天才級别的人物。要不然情緒教會也不可能做到生命教會都沒做到的事情——沒有敵人。
情緒教會，一個存在感極低，但卻口碑極好的教會。教會唯一對外的商業往來，就是有償的心理咨詢，但這個心理咨詢往往收取的不是錢，而是他人的負面情緒。某種意義上來講，情緒教會就是純純的菩薩。但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情緒教會的商業活動其實并不少，很多醫院和學校裏聘請的都是他們的人，隻不過他們很少以情緒教會的方式對外活動而已。
其實情緒教會在很久之前口碑很差，畢竟面對一個可以操控人内心的教會，沒有人會保持理性看待。情緒教會的口碑逆轉，就是在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成爲教宗後開始的。
“對，一場實驗。”
少女輕輕地按摩着好友的太陽穴，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神明不能親自下場，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但他們還想要進行這場實驗。就在這時，一群蠢貨自己開始了實驗，你說，神明會怎麽想呢？”
白芩沉默了。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良久，白芩閉上眼，幽幽地說道：“我感覺，我們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是啊。”
安雅輕歎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教宗，教宗，我們都隻是教會的一員而已。我們的力量都來源于祂，也被祂掌控，可憐啊。”
“你說咱們就這麽讨論神明是不是不太好？”
白芩有些怪異地問了一句。而安雅則笑了笑，怅然地說道：“是啊，确實不太好。”
“可是，祂們有多久沒有看過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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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直都有一個懷疑。”
赫裏甯的辦公室裏，周離領着艾露瑪緩緩走入。他看着正在處理商業部提案的老人，開口說道：“我懷疑，這場鬧劇和神明的關系不大。”
“我也有這種想法。”
放下手中的鋼筆，赫裏甯擡起頭，點點頭後說道：“雷聲大，雨點小，這就是這次襲擊最大的問題。”
“我不相信神明會這麽愚蠢，或者說，十二刻也同樣愚蠢。他們竟然會認爲緊靠商業能讓塔裏克這個國度陷入混亂。”
周離抽出兩張椅子，和艾露瑪并排坐在一起。艾露瑪此時也沒有再吃東西，而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飄忽。
“剛才我的手下遇到了一個人。”
周離用簡潔的語言将方才傑森和傑洛斯特之間發生的事對赫裏甯複述了一遍，在聽完周離的話語後，赫裏甯陷入了沉思。
“他在激怒傑洛斯特。”
片刻後，赫裏甯開口說道：“這個叫傑森的，想把你給逼出來。”
“但是你也看得出來，這個人不僅僅是爲了把我逼出來。”
周離看向赫裏甯，沉聲說道：“如果不是傑洛斯特打亂了他的思路，他是想要徹底激怒傑洛斯特，讓傑洛斯特動手。我不知道他是爲了擊殺傑洛斯特，還是有别的目的，但他設下的這個局很倉促。”
“對，這也是我不理解的一個問題。”
赫裏甯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十二刻做的這個決定太倉促了，當時你和蒂雅她們已經進入了西部，他們做什麽也無法阻止你們的腳步了。他們明明有更多的時間做出更完美的計劃，而不是讓一個最不擅長打貿易戰的生命教會做排頭兵，然後用各種商業手段來攻擊塔裏克。”
“十二刻和神明不會不明白，塔裏克根本不是一個用商業手段能擊垮的國度。”
周離皺着眉，沉聲道：“如果是英南，通過商業和法律這兩個途徑确實可以有效的打擊他們，因爲一個利益集團爲首的統治階級看重的是利益，是财富。但塔裏克不一樣，你作爲一個國王，私底下連一萬金币也拿不出來。這個國家大部分的權利是在其他階級的人民手裏，而暴力機構，軍隊和警察也沒有任何商業元素在裏面，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能通過暴力手段來解決這場紛争。”
“沒錯。”
赫裏甯點點頭，同意了周離的觀點，“你和我随時可以下達戰時戒備命令，根據最高法，哪怕沒有戰争，隻要能得到半數以上的投票，或護國公本人下達命令，塔裏克無條件施行戰時戒備狀态。所有資産暫時收爲國有，一切塔裏克境内财富由政府調配，資源統一集中分配。”
“隻要十二刻做出的事情超出了預期，我就會直接下達這個命令。很明顯，緊緊打商業戰，塔裏克完全不懼怕十二刻。”
“所以。”
周離看向赫裏甯，眼中帶有深意，“這一次的進攻，很有可能是個實驗。”
“一次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