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雖然大家夥是抱着希望去找的海瑟薇,但都是認爲海瑟薇體内的路易十六等古董或許能對那座墳墓有些印象,從而找到線索縮小範圍。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海瑟薇自己就知道這座墳墓。
“你知道那座墳墓?”
面對衆人的疑惑,端着紅茶的海瑟薇歪了一下頭,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知道啊。”
“那是我父親親手修建的墳墓。”
少女将紅茶放在一旁,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随後對衆人說道:“我當時也在場,雖然年紀很小,但路易一世先生記下了這件事,并且告訴了我。”
“所以這座墳墓裏埋葬的到底是什麽人?”
艾維看向海瑟薇,不解地問道:“到底是誰的靈魂如此強大?”
“英烈。”
海瑟薇緩緩地說出這兩個字符,眼中浮現出回憶的神色:“死在黑暗中的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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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萬七千五百八十三人。”
看着面前的犧牲名單,已經年逾四十的塔裏克·弗拉基米爾用手用力地揉搓着臉,低着頭,聲音有些沙啞,“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多。”
“大部分是在最後兩場戰役犧牲的。”
一旁的秘書臉上帶着哀痛,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說道:“在那兩場戰役之前,我們其實傷亡并不算多,隻有二十五萬。但中河戰役我們因信息不足被困在阿爾法衛星城,戰死三十萬。而後來的莫斯克反攻中因爲寒冬和疫病,又犧牲了十幾萬人。”
“唉。”
指縫中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片刻後,塔裏克放下手,看着面前沉重的名單,聲音愈發沉重,“生命教會.爲了一個聖城,讓我們三十萬小夥子把生命搭了進去,十二刻呵。”
“可如果不是十二刻的支持,我們恐怕會付出更多的代價。”
秘書歎息一聲,他又何嘗不對生命教會感到不滿呢?但十二刻在這場國家之戰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而在戰後重建上,塔裏克也離不開十二刻的幫助。
“烈士墓選好地址了嗎?”
面對塔裏克的詢問,秘書輕車熟路地将一份文件從袋子裏拿出,放在塔裏克面前,“初步選址是在勝利公園,由塔裏克最好的工程師和建築師進行設計。”
“好,務必要加緊建設,而且烈士家屬的撫恤一定要做到全方位,無論是金錢還是精神上都要給予幫助,不能忽視他們的心理。”
在确認完犧牲的戰士們的名單後,塔裏克将名單疊好,闆闆正正地方在一旁。然後他站起身,看着窗外正在重建的各種建築,沉聲問道:“他們的名單統計出來了嗎?”
“一百五十二人。”
秘書推了推眼睛,遲疑片刻後說道:“要不要通報他們的死亡?”
“不,不能通報。”
閉上眼,塔裏克帶着些許痛苦說道:“他們的名字不能被人民知曉,這是必定的。”
秘書知道,塔裏克作爲一國之君,早已養成了将國家利益看做至高無上的習慣。可每當他提起那些人時,他總是免不了露出悲傷的表情。
因爲那些人,注定是在黑暗中死去,并且埋葬在黑暗中的英烈。
在最開始也是最艱難的日子裏,塔裏克最大的敵人并不是沙皇帝國的精英軍團,也不是那些瘋狂的原始人。對于塔裏克·弗拉基米爾而言,他最大的阻礙,是十二刻“白色救援軍”。
白色救援軍,又被稱爲白護額救援軍。這支軍團由十二刻的人員組成,每一個都是黃金以上的信徒作爲直接或間接戰鬥力。這支軍團是以“無差别救助戰場上傷者”爲由參與這場戰争,但真相是,白護額是單純的爲了幫助沙皇帝國同時名正言順所以出現的軍隊。在戰場上,白護額對塔裏克的軍隊幫助是極其苛刻的,但凡傷者有一點的戒心或防備,白護額都會對傷者進行【人道處理】。
而對沙皇帝國的軍隊,白護額是全力支持的,最令塔裏克頭疼的是,一旦白護額開始對某個沙皇帝國的軍人開始治療,那麽自己的軍隊是禁止對敵方進行任何攻擊的,一旦發起攻擊,就相當于塔裏克正式對十二刻宣戰。憑借這一條優勢,白護額甚至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塔裏克的軍營,把正在被審訊的沙皇帝國軍團長給救了出來,放回沙皇帝國的境内。
這隻救援隊對塔裏克的傷害是很大的,可以說塔裏克在初期艱難的處境大部分是因爲白護額的存在。但白護額的身份又決定了塔裏克無法奈何他們,根本不能攻擊這些令人作嘔的存在。一旦塔裏克的士兵對白護額發起攻擊,塔裏克相信,十二刻會毫不猶豫地派兵幫助沙皇帝國,徹底剿滅自己。
然而就在塔裏克一籌莫展之際,他見到了一個人,一個改變了戰場局勢的人。
他是一個莫斯克的乞丐,沒有名字,大家都管他叫做七哥。七哥和他的那些朋友都是因傷殘而退役的士兵,沙皇帝國一向對無用之人秉持唾棄的姿态,所以哪怕這些人曾經是爲了沙皇帝國而受到不可愈合的傷害,沙皇帝國也選擇抛棄這些人,放任他們自生自滅。
七哥也同樣如此,他在沙皇帝國的一次侵略中被炸斷了右腿,退伍後後續治療很快就花光了他可憐的退伍金。不久後,他的母親生了一場怪病,最後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錢死在了病床上。而七哥也徹底淪落爲街頭上的流浪者。過了一段時間,七哥找到了不少和他經曆相仿的流浪者,建立了【殘疾士兵互助會】。
在得知塔裏克的事迹後,七哥多年參軍的經驗讓他明白那隻白色救援隊的危害。他知道,如果想讓塔裏克真正意義上推翻沙皇帝國,這支白護額必須死。而且最主要的是,不能死在塔裏克人的手中。
可問題就是,現在的戰場上除了塔裏克人就是沙皇帝國的人,沙皇帝國是不會對自己的“夥伴”下手,而塔裏克,又不能親自出手。
“沒關系,我會出手。”
當時的七哥用盡一切辦法見到了塔裏克,面對這個比自己年輕了不少,卻敢于直接面對沙皇暴政的小子,被酒精和寒冷麻痹了半生的七哥頭一次如此清醒。他用肮髒的手用力地拍了拍塔裏克的肩膀,而塔裏克,也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
一百五十二人,這隻老弱病殘僞裝成了沙皇帝國的軍人模樣混入戰場中,他們用呻吟吸引了白護額的注意力,而就在白護額開始治療他們的時候,這些人拉響了身子底下的炸藥,将二分之一的白護額全數消滅,剩下的也皆是重傷。
這一戰,讓十二刻選擇立刻倒向塔裏克。他們并非蠢貨,看不出其中的貓膩。可問題就是,這一百五十二人與塔裏克毫無關系,他們一生中一直爲了沙皇帝國而戰,哪怕他們傷殘退伍,他們也是純粹的沙皇帝國的人。
無論真相如何,當時的輿論已經開始倒向了塔裏克,畢竟用自己的生命去傷害醫生這種行爲無論在哪裏都是被唾棄的,而那一百五十二人也被釘在了恥辱柱上,被萬人唾棄。但他們的死卻讓十二刻選擇了塔裏克,在十二刻的幫助下,塔裏克一改往日的頹勢,很快便将沙皇帝國推翻。
可這一百五十二人的名字,永遠都是被唾棄的存在。塔裏克人也唾棄他們,因爲這些人的所作所爲在十二刻的渲染和引導下,變成了毫無目的的恐怖襲擊,白護額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因此,這一百五十二個名字永遠無法被冠以英烈之名,沒有人知道他們這麽做是爲了什麽,除了塔裏克。
後來,塔裏克這個國家在沙皇帝國的廢墟上建立了起來,而十二刻也順理成章地在塔裏克生根發芽。二者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白護額和那一百五十二個名字,畢竟現在,沙皇帝國已經深埋在曆史的長河中,過去的真相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可塔裏克忘不了。
作爲一國的領導人,他理應讓自己的理性戰勝感性。可作爲一個建立了人民共和國的國父,塔裏克無法對自己内心的愧疚強硬起來。
“這一百五十二個人的墓碑做好了嗎?”
面對塔裏克的詢問,秘書點點頭,但這一次,他沒有拿出文件,“我已經托人定制好了,随時可以使用。塔裏克先生,您準備将這些墓碑葬在哪裏?”
“給我個意見吧。”
“好的。”
秘書微微颔首,随後輕車熟路地講解了起來,“莫斯克南部的山嶺有一片廢墟,哪裏可以改造成墓地。或者在城西有一片廢棄的城中村,我們稍加修飾,是可以将這些墓碑葬在哪裏的。”
“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準備的怎麽樣了?”
塔裏克突然問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而秘書也沒多想,直接回答道。
“現在的建材和線路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動工。”
在秘書回答完自己的問題後,塔裏克沉默了良久。
“将這些墓碑,葬在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之下吧。”
當塔裏克說出這句話後,辦公室裏出現了少見的甯靜。
“他們的一生沒有佩戴過任何的勳章。”
過了很久,塔裏克伸出手,輕輕觸碰着面前的玻璃,“艾爾諾亞中的一百五十二個水晶節點,将會以他們的名字來命名。”
“我沒有辦法親手将勳章佩戴在他們的胸前,那就在死後,将這座代表着塔裏克最高榮譽的勳章交給已經死去的烈士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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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完這個故事之後,衆人陷入了沉默。而就在這時,周離的身影出現在了客廳之中。
“艾爾諾亞,沙語中英雄的意思。”
周離看向海瑟薇,平靜地說道:“你的父親将他們的骨灰葬在了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之下,并且将那些水晶用那一百五十二人的名字命名,對嗎?”
“是的。”
關于那段曆史,哪怕是遺忘了大多數記憶的海瑟薇,也記憶猶新,“我的父親曾經帶我親手将一個墓碑立在了能源塔的地下,他當時跟我說,塔裏克家族在他之後将不會成爲國王,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守墓者。我們要守護的,就是這些烈士的墓碑。”
一切都說得通了。
周離笑了。
“十二刻啊.你們還真給我送上了一份大禮。”
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莫名其妙的高度穩定狀态,那些将能量波動安撫下來的靈魂,還有那詭異的墓碑。
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光輝水晶是一種奇特的物質,這種水晶在吸納了開拓者的遺體後産生了異變。其中的一個變化,就是這些水晶會捕捉周圍的物質或能量,而靈魂也在其中。
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作爲塔裏克最大的光輝水晶魔能站點,其中蘊含的光輝水晶數不勝數,而在此其中,作爲承接的節點水晶是用這一百五十二人的名字所命名。同時,這座能源塔的地下,埋葬着那些無法表明姓名的遺骸。
很顯然,這些遺骸上殘留的靈魂,被那些用他們名字命名的水晶節點所捕獲。這些靈魂有意識或無意識的安撫着管道内的魔能,同時一絲不苟地将能源塔中的水晶節點穩定到極緻。可以說,這些死去的、無法将名字寫在烈士墓碑上的人,守護了塔裏克數百年。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活着的時候做了什麽,更不知道他們在死後做了什麽。
一首無聲的慷慨悲歌。
“十二刻這是将一把刀子遞給了我啊.”
此時的周離内心滿是感慨,現在的他不再會對之後的計劃感到擔憂。因爲此時的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類一直在自救,他們缺的,隻是來自外界的一個小小的火星。
周離現在明白了,他或許是至關重要的,是不可或缺的,但是,他并不是一個人在和十二刻正面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