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
看着面前大口喘息，臉上滿是紅暈的白芩，周離好奇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剛才，剛才”
捶了錘胸口，強行平複下氣息後，白芩擡起頭，開口問道：“剛才的那次攻擊是什麽？”
“科技。”
周離拍了拍腰間的小幫手，笑着說道：“人類的智慧加上一點科技，僅此而已。”
“這不行！”
白芩臉色蒼白，慌亂地對周離說道：“你剛才的攻擊，不，不行，不能再用了，一定要藏好，你這是在.”
“挑戰神明的底線對嗎？“
周離神色平靜的看着白芩，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不借用神明權柄卻能創造出堪比神賜的攻擊，會引來神明的警告，對嗎？”
“你。”
白芩那雙大眼睛瞪得溜圓，不可思議道：“伱怎麽會知道？”
“不用幫我隐瞞，也不用掩飾。”
周離拍了拍白芩的肩膀，語氣柔和地說道：“神明不會責怪你我的。”
一向脾氣大大咧咧，做事豪爽的白芩此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微張朱唇，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過了一會，她點點頭，凝重道：“保重。”
“你們也一樣。”
周離的視線透過白芩，看到了不遠處一臉擔心的情緒教宗安雅，對着她笑了笑，随後便和艾露瑪一起離開了這裏。
“傷亡清點了嗎？”
此時的四大軍團已經全部集結，而城裏的教會人員也開始對戰後的城市進行修複。外面的戰場也有專員打掃，主要是轟亂教會，他們轟出來的渣滓比較細碎。
這場戰争中，人類方也是有不小的傷亡的。主要的傷亡集中在維持屏障和在前線抵抗晶詭沖擊的戰争教會和元素教會之中。而傷亡最多的，還是周離現在統領的四大軍團。
但是，沒有人怨恨周離。
哪怕是自己的同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哪怕是朝夕相處的戰友爲了掩護自己而被浪潮吞沒。在晶詭與那道毀滅光暈一同消散的時候，一切都随風消散了。
暴風和細雨軍團隻會感激周離，因爲他讓塔裏克的軍人不用再将生命填補進西部這個窟窿之中。守護者之盾因爲他們信奉着騎士精神，所以他們并不畏懼犧牲。而第三軍團則和托蕾亞一樣，忠于任務，僅此而已。
帶領四大軍團從這座十二刻之城中穿過，周離收到了無數複雜的注視。有崇敬、哀傷或是贊揚，唯獨沒有怨恨。因爲在他們眼裏，十二刻的使命，就是如今天一樣爲了人類而戰。
在周離眼裏，那些拼盡全力戰死在戰場上的神官理應得到尊重。他所憎恨與針對的，永遠都隻有神明。
周離看到了白芩和安雅遠遠的向他揮手，也看到了漢克斯神情複雜的站在高台上注視着自己。他沒有理會，隻是帶着自己的夥伴，在艾露瑪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座城市。
嗡~~~
當周離離開了那片已經被抽幹魔能的區域時，他的通訊器開始發瘋一般的振動了起來。他接通通訊器，通訊器的另一頭立刻傳來了林紫焦急的聲音。
“周離，出大事了！”
十分鍾後，在聽完林紫對銀爵成神這件事的全部描述後，周離陰沉着臉挂斷了通訊。他有想過銀爵會成爲他的盟友，但沒有想過自己的這個盟友剛剛出現就要成爲光榮的瘋狂伊文了。
而且還是綁着核彈的瘋狂伊文。
根據計算，如果塔裏克的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完全爆炸，那它所釋放的能量和餘波可以毀滅二分之一片西部大陸。到那時，别說莫斯克，就連塔裏克也可以考慮考慮下輩子轉生的事情了。整個西部大陸能有一千個活人，都隻能說爆炸的盡頭還需努力。
而現在，一個“僞”神依附在了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之中，根據他們描述，有很大概率銀爵是用艾爾諾亞光輝水晶能源塔的能量成神。說實在的，周離就算有腳趾蓋想，都能想到這肯定不是銀爵的想法。銀爵是行事果斷，不是想要自我了斷，用光輝水晶這種還未被研究完全的不明能源成神，保不齊有什麽雜質會讓他成爲瘋子。
周離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有些疑惑，爲什麽上一世的銀爵沒有整出如此驚天大活，在他的印象裏，上一世的銀爵可以說是他見過的商人裏最慫的哪一個，屬于見到個比他高等級的就點頭哈腰絕不多嘴。而這一世的銀爵，狠活程度遠超周離的想象。
想了想，周離發現自己根本想不明白。畢竟上一世他和銀爵的交際少的可憐，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和魔王軍隊社交，沒有閑工夫和銀爵這種商人溝通。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解決銀爵的這個問題。
“這裏距離莫斯科有多遠？”
周離牽着艾露瑪的手，似乎是在對一旁的空氣說話一般。他的話音剛落，托蕾亞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身旁，平靜地開口說道：“二百五十公裏，全速前進需要兩天時間。”
由于方才小幫手的那一擊抽空了這一片的所有魔能，十二刻城市中的交通工具全部癱瘓。所以他們要是想去莫斯克，現在隻能腿着回去。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莫斯克的情況緊急到令人詭異，現在的時間無比寶貴。
周離知道，莫斯克就是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但是他還明白，隻要自己前往了莫斯克，這顆定時炸彈就能在一段時間内保持安定。畢竟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特殊性，也明白了神明絕對不會允許他死這件事。
“艾露瑪，你，還有.亞瑟。我們先輕裝疾馳，力求最短時間内回到莫斯克。其他人帶領軍團，從我指定的各個地點回莫斯克。”
周離緊握着艾露瑪的手，點出了托蕾亞和亞瑟的名字。在聽到周離的話語後，亞瑟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不敢置信地問道：“我能去莫斯克？”
“你的身上沒有礦石病，不會傳染。”
周離得到了開拓者的知識後，他便明白礦石病的本質。而亞瑟和阿廖沙一樣，雖然都是塔裏克的人種，但他們身體裏的血脈讓他們完全免疫礦石病。而現在雖然說晶詭已經被消滅了大部分，但礦石病并沒有被解決，而解決礦石病的關鍵就是亞瑟和阿廖沙。
但他讓阿廖沙跟他一起前往莫斯克并不是因爲這一點，他真正看重的，是亞瑟的那雙可以看透許多存在的死亡之眼。周離明白，開拓者的血脈給亞瑟留下的這雙眼睛還有很多能力，隻是他并未開發而已。
上一世亞瑟隻是一個碌碌無名的存在，生命被浪費在了荒蕪的西部之中。而這一世，他便有了機會，有了能展現他牛仔精神的機會。
“去吧，亞瑟。”
這時，一向老不正經的達奇此時表情嚴肅，拍了拍亞瑟的肩膀後對他說道：“去見識見識你口中一直稱贊的文明社會，回來告訴我那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麽好。”
“幫我帶一點特産，最好是糖，小傑克要吃。”
約翰一如既往的幹練，他看着亞瑟，用着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會幫你守護好範德林幫。”
聞言，亞瑟先是愣神片刻，随後他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也沒有太多的言語，隻是用力的錘了錘二人的胸口，随後轉身跟上了周離。
就這樣，周離帶着三人向着莫斯克的方向疾行而去。
——
【他還在堅持】
銀爵捂着自己的頭顱，不，或者說，他在控制着自己的神經。在這片屬于他的“神國“裏，銀爵的精神飽受着真相的折磨，他的人性拼死抵抗，想要守護住他脆弱的靈魂。
【放棄抵抗吧，你看到了真相，你也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是多麽可悲的畸形産物，你也應該明白，這個世界根本不應該存在】
“不，不，不······”
銀爵不停的刺激着自己的神經，他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要逼瘋自己，但他知道，一旦讓這些已經徹底瘋掉的怪物得逞，人類絕對會遭到空前絕後的打擊。
祂們的聲音不停地響起，而那最大聲的，也是最瘋狂的，就是那個在世人眼中代表着慈愛與聖潔的生命女神。她的話語，隻剩下純粹的瘋狂。
【你在期待周離？】
【你在期待勇者？】
【放棄吧，他才是我們計劃最關鍵的一步！】
【你知道了真相，你也應該知道，他遲早會幫助我們，發自内心的臣服我們。因爲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爲了他的一切！】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幫助我們在這座燃燒着熊熊火焰的熔爐上加上一把柴火！他自以爲在對抗我們，反抗我們，他卻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我們抵達終局！他還沾沾自喜，以爲自己做到了一切，發現了我們都陰謀！】
【他，才是我們最大的陰謀】
瘋狂，無盡的瘋狂不停地侵蝕着銀爵的神經。這一刻，他感覺到了神明究竟有多麽弱小，多麽不堪。他無比渴望自己人類的軀體，渴望那顆能夠支撐着自己思考的大腦。而不是一個純粹的元素生命，一個極其容易被神明入侵的元素生命。
他開始害怕自己會不會堕落，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他看到了真相，看到了那個可怖的真相，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終局是什麽樣子。可他來自人類的最後的人性告訴他，他是爲了人類而成爲神明，他不能倒在這裏。
可這又如何？自己能做到嗎？
在十二個瘋狂的正神注視下，自己的所有反抗，都顯得那麽可笑。
(不要害怕，孩子)
突然，銀爵感覺自己原本不堪重負的軀體之中流傳過一道暖流。這一道暖流讓他的軀體得到了放松，不再如方才那樣充斥着痛楚與瘋狂。他剛想要說些什麽，一個溫柔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
（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
（在你的腦海裏，輕聲與我對話）
“你是誰？”
按照那個溫柔聲音的指示，銀爵強撐着精神在腦海中詢問，“你怎麽能出現在這裏？”
（無論如何，這片空間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而我，就是世界）
“你是.”
如果有眼睛的話，銀爵此時應該雙眼之中滿是希冀的光芒。他這才想起來，在十二刻之前，還有一個溫柔的存在守護着這個世界。
（我是蓋娅，世界的意志）
（周離已經清除了那些惡瘡，我的意識得以恢複。以人類姿态成神，而且沒有收到十二刻的幫助，你讓我能夠在這個空間與你交流）
（我的孩子，我在看着你）
“我該怎麽做？”
銀爵察覺到了這個聲音中純粹的善意與溫暖，也察覺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與神明截然不同的構造。他在腦海中，顫抖地問道：“我該如何對抗這些神明。”
（孩子，記住，真相固然可怕，但失去了與真相對抗的勇氣，最爲可怕）
（神明之所以會因真相而瘋狂，是因爲他們天生就掌控着權柄，沒有受到過挫折與磨難。祂們不會有生存的艱難，也不會理解生命的堅韌，也不懂什麽是生存）
（不要放棄你的人性，做到這一點，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人性.”
銀爵愣住了，在他的計劃裏，他第一個應該抛棄的，就是人性。在他的認知中，人性是阻礙一個人發展的困頓。隻有抛棄掉人性，用絕對的理性去看待事物，做每一件事，才能成功。
而現在，自己原先所鄙夷的人性，竟然成爲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這時的銀爵有了一絲明悟，他開始放棄原本與十二刻對抗的想法。他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開始接納他們的話語，然後，用感性擊碎他們。
絕對的理性在真相面前不堪一擊。因爲理性會最大程度上向真相妥協，會因爲真相的存在放棄徒勞的抵抗。
但人類，永遠都不是理性的存在。
“我管你真相是什麽，這個世界會不會毀滅.”
銀爵擡起眼眸，在這虛無的空間裏，他笑了，像一個普通人那樣，逞強的笑了。
“我就不管，我就這樣，愛咋咋地。”
我，正式擺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