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有些中二的話語,卻宛如驚雷一般砸在了衆人的耳中。他們呆滞地看着面前那張镌刻着無數神秘而又繁瑣的符文的設計圖,一時間大腦思緒萬千。
在這個世界上,職業者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當他們獲得了職業能力後,哪怕是最低級的黃銅,他們的各方面能力都會大幅度超越那些普通人中的精英。可以說,任何一個職業者對于國家乃至社會而言都是寶貴的财富。雖然在現代職業者已經相比過去普及很多,但是,他們依舊是強大的代言詞。
但是,他們也僅僅隻是強大,而非不可戰勝。因爲無論如何,他們都隻是人類。
一個黃金級别的戰鬥職業者,可以輕而易舉地戰勝五十個強壯的普通人。但一個黃金級别的戰鬥職業者,卻無法應對五個配合默契的青銅職業者的攻擊。哪怕是作爲“職業分界線”的璀璨級别,也很少能同時面對五個白金級别的職業者的同時攻擊。
所以,在這個世界上,職業者很強大,但并非無敵。這也是爲什麽,除了一些野蠻部落之外的所有文明國度,他們的君主都不是戰鬥職業者。因爲無論你的職業等級多麽強大,一支訓練有素的精英軍團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你。
這就是爲什麽在當年人類相互争鬥的時候,各國都在研究威力強大的戰争武器,而不是傾盡國家之力去培養職業者。戰争面前,職業者或許有奇效,或許是戰争的基石,但單獨的職業者,無論甚麽等級,也無法主導戰争的導向。
除了神賜。
是的,神賜。
隻有這個等級的職業者,才能真正意義上做到“無敵”,才能讓各國領袖對其畢恭畢敬,不敢對其有半分不敬。因爲當一個職業者真正踏入神賜等級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人類”了。他會擁有其他職業者無法撼動的無暇肉身,擁有宛如江海一般永流不息的能量,同時,擁有神明的恩賜,可以真正意義上撥動“規則”的轉盤。
二十四公會,十二刻,四大國度。整個世界的璀璨文明聚集在了這些人的手中,但是,他們之中所誕生出來的神賜,也寥寥無幾。除去“剝奪”了死神權柄獲得了短暫神賜等級的木奇先生外,整個世界還能夠自由活動的,沒有被神明完全束縛的,隻有七個神賜。
而在這六個神賜之中,暗影刺客工會的會長肯尼隻是僞神賜,雖然擁有神賜的身體與力量,但卻沒有撥動規則轉盤的能力。而其他的神賜中,二十四公會有兩名,分别是“窮舉者”羅曼和“無暇元素”的安東尼。
十二刻之中,成爲神賜的也隻有“公正教會”的第一教宗“尺度”與轟亂教會的“安息日”。而在四大國度中,隻有東方三庭擁有兩名神賜。但人們也隻是知道有,但具體的什麽都不知道,就連這兩個神賜到底叫什麽,是什麽類型的神賜,都無從得知。
人們隻知道,當年的東方三庭,也就是東方大陸是和西方大陸是相連的。但在兩個神賜出手之後,東方大陸與西方大陸之間便有了宛如天壑的廣袤海域。“窮舉者”羅曼将整個世界的元素窮舉了出來,可以說是魔能的奠基者。公正教會的“尺度”,曾經隻是用一句話約束了一個西部小國,讓這個國家數千萬人永遠都不能違背任何諾言。
就算是這些,也隻是對神賜的管中窺豹,可以說,職業者是神賜的下級,但神賜并非職業者的上級。神賜,是超越人類,超越職業者的存在。因此,當衆人聽到這把小幫手可以殺死神賜職業者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震撼與懷疑之中。
一方面,他們震撼與這把武器的無限可能。但另一方面,他們又懷疑阿廖沙到底所言虛實,有沒有誇大成分。
“你了解神賜嗎?”
面對這種重磅的消息,隻有周離和艾露瑪與卡娅保持住了平靜。周離是因爲他上輩子就是一個神賜,艾露瑪則是因爲她曾經的前世(黑女皇)是神賜。而卡娅…
她的實際年齡不足兩歲,懂個屁的神賜。
“我不了解。”
面對周離的詢問,阿廖沙坦誠地說道:“我的一切設計都是建立在我爺爺的研究成果之上。在爺爺曾經留給我的研究裏,就有關于神賜級被職業者的分析。”
“如果你爺爺認識的是真正的神賜的話,他應該知道神賜的強大不在于軀體,也不在于職業能力。”
周離交叉着手放在下颌,看着面前的阿廖沙,嚴肅地說道:“規則,才是神賜手中最強大的武器。”
“我的爺爺也是這麽說的。”
點了點頭,阿廖沙對周離說道:“他在報告中寫到,神賜這兩個字的後面很大可能并非是軀體或力量,而是神明的權柄,也就是控制這個世界的規則。而區分一個人到底是半神還是神賜,就需要看他是否擁有改變規則的力量。因此,神賜職業者的強大,是他們手中緊握的權柄。”
“那你就應該知道,神賜職業者到底有多麽難死。”
周離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情報沖昏頭腦,而是極其冷靜地說道:“任何一個神賜職業都有規則的庇護,他們或許可以被殺死,但無法被消滅。他們可以将自己的靈魂或一塊軀體儲存在無處不在的規則之中,在死亡後,規則會利用這些東西将神賜複活。這個流程,隻需要不到一秒的時間。也就是說,大部分的神賜除了自然死亡或進入神庭外,是殺不死的。”
“不需要一秒,但并非是無縫銜接。”
阿廖沙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到底有多麽驚駭世俗,現在的她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恍惚狀态,但邏輯卻十分清晰,“從死亡到重組,是需要一個短暫的過程,這個過程是無法忽略的。一旦在重組過程中遭到二度重創,他們儲存的靈魂和肉體就會瞬間消亡,永遠無法複原。”
“偷時間的子彈,就是偷取神賜複活的時間,将他們徹底湮滅的意思。”
周離沉默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研究。除了神明之外,周離從未見過神賜被真正意義上的殺死。雖然此時已經有兩個神明親身表演了“神被殺也會死”,但死幽和文學都是在無數個幾乎永遠無法複刻的苛刻條件中,與另一股強大力量的碰撞才導緻的死亡。
所以,無論如何,周離也很難接受人類的造物能殺死神賜。要知道,上輩子他在反攻魔王軍的時候,特意沒有殺死托蕾亞而是想要活捉她。畢竟隻有神明才能做到剝奪對方的規則,不讓她重組複原。
至于木奇先生殺死死幽之神,那是他卡了個BUG。由于死幽之神不屑于發展人間信徒,所以這就導緻他的意識并沒有收到信仰,和權柄之間的間隙太大。也就是說,沒人在意當時的死幽之神,所以他就被木奇先生消滅了意識,隻留下像機器一樣的空殼權柄。
就算是這樣,作爲神賜的木奇先生也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同時他也得到了一個種族在“滅絕”之中爆發出來的力量,才做出了那個無人知曉的曠世壯舉。就算是周離,也無法像木奇先生那樣剝奪權柄,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那怕親眼見過神明之死,也見過自己之死(上輩子)的周離,也無法相信一把人類制造的武器,能真正意義上消滅神賜。
“于情,我是希望你的設計真正能做到消滅,不,傷害到神賜。因爲這會給我提供很大的幫助,爲以後我的戰鬥做出極大的貢獻。”
沉思片刻後,周離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沉,“但是,于理,我還是無法相信人類能夠創造出殺死神賜的武器。阿廖沙,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說的…”
“太過天方夜譚了。”
阿廖沙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我也知道這很瘋狂,但是我做過無數次的模拟測試,得到的結果都是能消滅神賜的威力。可現在的材料學根本無法支撐我設計的符文,所以,其實您說的對,這确實是異想天開。”
“但是。”
突然,周離話鋒一轉。他從腰間拿出那把象征着湮滅的武器,放在茶幾上,直視少女,堅定地說道:“我還是選擇相信你。”
我必須有更多的底牌,才能與神明叫闆。現在的我,遠遠不夠。
“很感謝您的信任。”
阿廖沙感激的對周離緻謝,她都做好了被嘲諷異想天開的準備,甚至都做好了被周離一行人當做是圖謀武器的盜賊的準備。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周離會真的相信她。
要知道,她與周離才認識不長時間。
“當然,我也不會立刻就把小幫手完全交給你。”
周離伸出手,摁住小幫手的表面,随後鄭重地對阿廖沙說道:“就像你說的,這很瘋狂,我們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至少現在,我并不想讓你研究偷走時間的子彈。”
“您是對的。”
這時,阿廖沙才松了一口氣,周離方才的果決差點讓她以爲周離是很容易被利益沖昏頭腦的人,畢竟二人相識才不久,他根本不可能了解自己。但現在,周離展現出了他的謹慎的一面,這才讓阿廖沙感到了些許輕松。
“現在最重要的,其實是尋找到能承載這個符文的材料。根據我的測試,現在已知的材料中,哪怕是魔能受耐性最強,同時也是最堅固的金屬——灰秘銀,也無法承載這道符文。”
說到這裏,阿廖沙頓了一下,她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周離,随後對他說道:“其實…勇者閣下,我有一件事沒有對您完全說明。”
“我想要去西部,除了見一見摩根家族的血脈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在還未開發過的西部尋找能承載這道符文的金屬。”
“是因爲你的太爺爺嗎?”
想到自己那個曾經肆虐沙皇帝國西部,一度被稱爲“死眼惡魔”的太爺爺,阿廖沙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她看向桌子上的小幫手,眼中浮現出回憶的神色。
“我的爺爺記載過,太爺爺曾經見到過塔裏克閣下研究過一種金屬。那種金屬很像灰秘銀,但上面的光澤卻十分閃耀,和黯淡無光的灰秘銀截然不同。塔裏克閣下曾很興奮地和太爺爺說,這是一種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物質,無論是莫能耐受力還是堅固程度都遠超灰秘銀數倍,極有可能是一個強大存在的遺骸。”
“但因爲我太爺爺…額…”
阿廖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尴尬,她看了看聽的入迷的衆人,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的太爺爺文化水平可能不是特别的高,他對那塊金屬的印象除了塔裏克閣下的描述外,就隻有砸核桃太用力就會把核桃碾成渣滓,很垃圾,所以就沒多說。因此,我隻是知道在塔裏克西部又這麽一種金屬,但具體的,我還真不太知道。”
啊,這…
在聽到這個經典的“丈育”帶來的問題小故事後,衆人都感到了有些無語。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經典的推進線索竟然會斷在這裏。
“行了,至少證明你的符文有實現的可能。”
周離擺擺手,寬慰道:“你太爺爺的丈育不太影響,反正我們遲早要去塔裏克西部,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這句話好像不是這麽說的吧?
就在衆人感到疑惑之際,周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随後他收起那把小幫手,轉過身,對衆人說道:“現在散會。如果有人想和我五子棋決戰到天明可以留下,我随時奉陪。”
聞言,衆人頓時鳥作獸散,畢竟沒有人喜歡跟一個擅長悔棋的臭棋簍子下五子棋。艾因拉着一臉懵逼的阿廖沙前往她的房間,林紫和靈海繼續讨論進階的事情,艾維則領着卡娅去樓下餐館趁着艾因忙碌偷吃零食,唐吉诃德和托蕾亞拉着蒂雅回到她們的房間,開始交流心得。
至于艾露瑪…
“我去給你煮點豆子湯~”
面對周離渴求對弈的眼神,艾露瑪嘿嘿一笑,蹦蹦跶跶地去了廚房,開始忙碌了起來。
是的,就連艾露瑪,都嫌棄周離這個臭棋簍子。
挺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