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産生意志的規則。
死幽之神，就像是死亡這個規則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樣。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像是機器一般運轉的規則。就像一個機器有了自己的靈魂，開始按照自己的意志運轉一樣。
因此，周離和木奇先生從一開始的目的是一樣的。他們想要殺死的，從來都不是死亡這個規則，規則是殺不死的，就像狠活一樣。所以，二人從一開始想要殺死的，就是死幽之神的意志。
當死幽之神被世界剝奪了死亡的權柄，剝奪了神的位置，他就已經成爲了一捧能夠活動的骸骨而已。當這捧骸骨被銷毀，那麽死幽就成了一個自我運轉的工具，機器裏也就不在有靈魂。死幽，就成了單純的規則。
看着化爲灰燼，消失在風中的骸骨，周離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釋然的說道：“死亡，以後就是單純的終結了。”
“你不在意他死前說的話語嗎？”
卡娅的大陸語不再磕磕碰碰了，她也不再像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樣稚嫩。她站在周離身邊，與他共同注視着那棵參天大樹。
“當然…”
周離停頓一下，随後臉上浮現出心疼的神色，“我肯定在意。”
卡娅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果不其然，周離很快臉色一變，神色淡然的說道：“但是，我不蠢。”
“卡茨被剝奪了死亡的權柄後，就是一捧與神明有關的骸骨。天上的衆神不可能不知道卡茨遭遇了什麽，雖然他們不知道細節，但憑借卡茨與神明的連接，他們想要摸掉或修改卡茨的記憶是舉手之勞，我們除了徒增一堆假情報之外沒有任何的意義。”
“況且…”
周離轉過身，那些卡利斯們靜靜的呆在原地，猙獰的外表在落日餘晖下平添些許柔和。他注視着這些曾經爲拯救人類而滅族，重生之後又一次拯救了人類的種族，感慨的說道：“如果不是你們，這場戰鬥死的人将會不計其數。我不可能讓你們放棄複仇，那是精神變态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你就不擔心我對人類複仇嗎？”
卡娅帶着調侃的口吻對周離問了一句。周離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搖了搖頭，百般無所謂的回答道：“擔不擔心是一回事。但說實在，就算你們真的選擇複仇，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然，我也會抵抗的。”
周離看着外表稚嫩，卻無時無刻都給人一種沉穩之感的卡娅，慨歎道：“你長大了。”
“是的，我長大了。”
卡娅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悲傷，她的眼神已經讓周離難以看透了。很難想象，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真正意義上的參與了一場殺死神明的戰争。
“因此，我不會選擇複仇，也沒有選擇寬恕。”
卡娅注視着身後的卡利斯們，他們遭受了太多太多，繼續的複仇隻會讓世界與卡利斯共同陷入殺戮的泥沼。人類将會再度收到創傷，受到他們眼中的“入侵”。卡利斯将被卷入戰争的絞肉機之中，永遠都隻是一個殺戮的種族。
卡娅無法替身後的卡利斯們做出寬恕的決定，她無法代表所有的卡利斯，也不能替他們做出決定。那怕她知道這些卡利斯會選擇什麽，她也沒有輕而易舉的選擇“寬恕”。
“準備去那？”
周離像是一個老朋友一樣，閑聊一般的問道：“你們那邊找不到住的，可以來暮色森林。我家還蠻大的，也沒有人有異議的。”
“卡利斯城市回不去了。”
卡娅伸了個懶腰，背過手，與身後的卡利斯們欣賞着同一片天空，“那裏不适合現在的我們居住。而且我還得找到讓他們恢複原來模樣的辦法，看來我還真的得接受勇者大人的提議了。”
還有…
卡娅的神情浮上些許低落。找到了自己的族人後，她想老狼了。
“行了，以後有很多時間聊這些。”
看出來卡娅的低落，周離拍了拍手，神情輕松的說道：“現在，我們要收拾一下殘局了。”
**********************************************
碾壓，空間坍塌。
在成群結隊的“虛空怪物”被無形的壓力碾成碎片後，林鸢把手掌下壓，那些肮髒的血肉頓時消散在土地之中，污染的痕迹也被轉移到了不同的空間。
穿梭，出現，利刃穿刺，消失。
林鸢身旁浮現出靈海的身影，手中的短劍附着着切割的紫光，輕而易舉的切開被稱爲虛空碾壓者的怪物的咽喉。随後她優雅的轉身揮劍，殺死了隐藏在樹蔭中的獵殺者。
“小海。”
殺死最後一批南側防線的怪物後，林鸢握了握手掌，若有所思的對一旁的靈海問道：“你有沒有感覺，這些虛空的怪物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
靈海搖了搖頭，脖頸間的灰色圍巾沒有沾染半分血迹，她娴熟的将短劍轉動一圈收入劍鞘，随後将圍巾拉上去些許，“我之前沒有和虛空種族對敵過，并不知道他們曾經是什麽模樣。”
“你是不是在瞞着我什麽？”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靈海頓時僵住了，半晌，她搖了搖頭，平靜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沒有。”
“我做錯了，對嗎？”
林鸢望着靈海，方才與虛空怪物反複厮殺讓她感覺到了異樣，現在，她似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爲了拯救，如果沒有你，南線和西線不會有人活下來的。”
“不，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這一句話，徹底擊中了靈海一直隐瞞的真相。林鸢看着靈海略帶驚愕的臉頰，輕聲問道：“小海，告訴我，我過去殺死的虛空生物，爲什麽和這些不一樣。”
“還有，你剛才和勇者他們取得了聯系，對麽？”
靈海沒有言語，她将表情隐藏在灰色的圍巾之下，也将真相藏在了裏面。就在方才，周離通過卡娅用虛空的力量給她傳遞了情報，她得知了所有有關虛空的真相，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的母親去說那個殘酷的真相。
“你沒有做錯。”
良久，靈海幽幽開口，她躲開了林鸢的注視，“你爲了守護人類，你做的都是該做的事情。”
林鸢愣住了，她靜靜的看着靈海那張早已在刻在她腦海裏的面容，絕美的面容上逐漸浮現出欣慰的笑意。
“小海，你長大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林鸢的臉頰，聲音輕柔：“我知道了，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離開之前，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