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麽去東方三庭?”
面對艾露瑪的問題,維多利亞沒有回答。她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浮現出神秘而典雅的文字與符,“艾露瑪,不要繼續問下去了。”
艾露瑪怔住了,她能聽的出來這是維多利亞的提醒,也是一種哀求。她很難想象一個近乎于全知的存在會說這些話語。顯然,維多利亞并沒有說完。她看着艾露瑪,眼中那些符号不斷地轉動着。
“我們的命運就像是一張張寫滿了文字的紙張,一旦被幹涉,就會漂浮,墜落。有些事情我能說,是因爲我也參與其中。但如果與我無關我卻透露了其中的走向,那麽一切都會迎來終結。”
維多利亞的話語很好理解,也讓艾露瑪産生了些許疑惑。她知道,維多利亞是想告訴她,如果自己貿然幹涉或透露了艾露瑪的命運,那麽一切都會走向深淵。維多利亞能與艾露瑪交談的,隻有維多利亞自己也參與其中的命運。
可是···
艾露瑪一時間有些茫然,她的記憶中,維多利亞從未和她産生過任何交際。可現在細細的想一想,沒有交際這件事本身就一種很奇怪的表現。因爲自己和馬格南三世在幾次重啓中都建立過合作關系,像是維多利亞這種近乎于戰略級的存在,馬格南三世不可能對自己隐瞞,自己也不會忽視她。
那爲什麽,在這一世之前,自己從未見過她呢?
艾露瑪察覺到了什麽,她擡起頭,卻看到那雙如浩瀚長河般蘊含着無數秘文的雙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贊同。她這才明白,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去求證,相信自己往往是最強大的武器。
“去吧,艾露瑪。”
凝視着面前的少女,維多利亞站起身,将一塊金黃色的玉石放在艾露瑪的手中,“帶着它···”
“讓它見證這一切。”
青銅大門轟然緊閉,喧嚣與吵鬧在艾露瑪的耳邊響起。她回過神來,手中則是那枚玉石和徽章。她在短暫的踟蹰後将這兩樣東西放在領地中周離的身邊,随後她就兜帽拉緊,繼續向着碼頭處前進。
艾露瑪走到老城區之中,這是維多利亞在百年前就已經建成的最原始的城區。由于這裏的人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因此老城區的環境可以說是十分惡劣。到處堆積的垃圾,漫天的熏臭味,還有随處可見的乞丐,這些灰暗堆疊在一起,讓人感到了悲哀和不适。
但是,艾露瑪并沒有像貴族那樣捂着鼻子皺着眉,踩在傭人鋪好的地毯上走過這片老城區。在将一枚銅币扔到一個染上惡疾的小女孩面前的碗裏後,艾露瑪走到她的面前,低下頭,開口問道:
“姑娘,遊魚水路在哪個方向?”
小女孩有氣無力地擡起頭,看了一眼碗中的銅币,眼裏閃過一絲驚喜。随後她緩緩舉起骨瘦如柴的手臂,指了一個方向後小聲地說道:“這邊···但是,好像封鎖了,被。”
“多謝。”
艾露瑪站起身,一絲黑霧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面前女孩的身體之中。在拒絕了一旁推銷違禁藥品的販子後,艾露瑪輕輕踩了踩石闆地面,随後緩步走進了不遠處的小巷之中。
“黑皇帝果然名不虛傳。”
小巷中,身穿秘銀輕甲,手持華貴長劍的年輕人看向巷子外的艾露瑪,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意,“而且,和他們說的一樣···”
嗡~~~
利刃出鞘的聲音往往十分悅耳,但随之而來的殺戮氣息和寒意卻讓人難以承受。轉瞬之間,六把镌刻着繁密符文的長劍對準了艾露瑪,巷子的四面八方湧入了身披輕甲的劍士。他們佩戴着的,都是統一的長劍紋章。
開拓者之劍。
“一樣的善良,一樣的愚蠢。”
話音剛落,俊朗的年輕人舉起手中宛如藝術品般的長劍,不屑地冷笑道:“明知這裏有人包圍還敢獨自前往,真不知道該說你愚蠢,還是僞善。”
話音剛落,四周的居民樓突然窗戶被打開,數十柄镌刻着火焰符文的輕弩和一柄魔法重弩對準了艾露瑪。轉瞬之間,一陣箭雨直接覆蓋在了艾露瑪的頭頂,直沖她的身軀。
隻是輕輕一擡手,那些鋪天蓋地的箭雨便被黑氣融化爲一灘魔能,随後,艾露瑪随手握住一旁凝聚着烈焰與土元素的熔岩弩箭,身上的黑霧開始逐漸蔓延,那雙原本溫潤的湖藍色眼眸,也開始被一種極緻的暴虐所覆蓋。
還有另一種可能。
那年輕人咽了一口口水,當他察覺到面前那原本看起來十分無害的少女,在将黑皇帝的權柄握在手中後究竟有多麽令人絕望的力量後,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不是僞善,也不是愚蠢。
隻是單純的,沒有把“天羅地網”放在心上,僅此而已。
“落。”
艾露瑪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溫柔,隻有一種讓人下意識臣服的統治氣息。她的話語出現的瞬間,那些潛藏在居民樓中埋伏的弓弩手頓時推開窗戶,直接義無反顧地從窗戶上跳下,直挺挺地落在了地面上。看着不知爲何突然跳樓的隊友,原本臉上帶着驕傲與自信的劍士頓時被恐懼感染了心裏,他們沒有發現,伴随着恐懼一起到來的,還有黑霧。
恐懼會傳播黑皇帝的權威。
“開拓者之劍,對嗎?”
艾露瑪擡眸,看向面前舉起長劍,開始凝蓄力量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應該拿你們和唐吉诃德比較的。”
“真是侮辱他們了。”
“你在侮辱我!!!”
那年輕人在聽到艾露瑪的話語後,頓時面色漲紅,舉起長劍憤怒地咆哮着将劍士的光輝布滿全身,随後用盡一切力量向艾露瑪襲來。與此同時,那六名劍士也毫無退縮之意,伴随着齊聲怒吼,他們組成軍陣,直接殺向面前的艾露瑪。
六名璀璨級别的職業者,還有一名半身劍士,他們不覺得自己會敗給面前的女人。他們認爲,她的力量可能隻是詭異,但有衆神庇佑的七劍客是不會被詭異之物所控制的。
“在十二刻的榮光下忏悔吧!”
劍刃附着了死幽之神的祝福,身體充斥着生命之神贈與的能量。年輕人的骨頭已經被戰争之神賦予不滅不墜特性,他的靈魂也得到了極強的元素親和。他覺得,這一刻,他就是人間的戰神,無所不能的戰士。
劍鋒已經快要觸及艾露瑪那白皙的脖頸,就在年輕人猙獰地狂笑着,期待着那美麗的頭顱成爲自己的戰利品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個他永遠想不到的聲音。
“永不陷落之城!”
當聖潔的紋路镌刻在大地上時,無數道細碎的光芒從盾牌中央蔓延,化作耀金色的堡壘将艾露瑪護在其中。當那金色的刀刃劈砍在聖潔壁壘之上時,一種極強的反沖力直接将年輕人擊飛數米,飛沙走石割破了他的臉頰,還有那副驚恐的神色。同時被擊飛的,還有那六名劍士。
“莫諾,你還是一如既往···”
捏碎那挾持着少女的劍士的手,溫柔地将乞丐少女領到路旁。随後,身披騎士重甲,巨盾與長劍背在身後的少女緩緩站起身,甲片與鐵摩擦的聲響在整個巷子中響起。英姿飒爽的少女将幹淨利落的短發撩至耳後,那英氣十足的同時又帶着柔和的臉頰上浮現出不悅的神色。
“淡漠騎士法則。”
“唐吉诃德!!!!!!”
被稱爲莫諾的年輕人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他看着面前的高大少女,既憤怒又驚恐地喊道:“你爲什麽沒有死?!”
“因爲我很強壯。”
唐吉诃德一闆一眼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随後她将面前的厚重盾牌随意地舉起,仿佛這不是秘銀與黑金澆築的重盾,而是一個紙片一般。她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嚴肅地說道:“我從未懈怠過,也從未違背騎士法則。”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連用了三個不可能,此時的莫諾臉上隻有難以置信的崩潰,“萬箭穿心,萬箭穿心!我親眼看見的,我親眼看見的!”
莫諾擡起頭,牙齒打着顫,“你,你擁有衆神的祝福,和我一樣,你有祝福對嗎?!對,你肯定是有衆神的祝福,不然你不可能活下來!”
“衆神從未祝福過我。”
唐吉诃德拔出長劍,那樸實無華沒有任何雕刻的劍身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光芒。她平靜地舉起長劍,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相反,我祝福衆神···”
長劍重重砸落,看起來有些笨重的重甲少女宛如鬼魅般出現在莫諾身後,巨劍與華貴之劍瞬間交錯。看着臉色蒼白,不斷支撐着身體的莫諾,風輕雲淡的唐吉诃德微微一用力,華貴的長劍應聲而斷。
“我祝福衆神,能辨明善惡。”
右拳重重揮出,伴随着肉體碰撞的聲音,莫諾直接被巨力轟飛出去。那柄破碎的華貴長劍瞬間被唐吉诃德踩成粉末,她重重踏地,跟随着莫諾的身體向前沖去。
“能看清背叛者的本質。”
半空中被巨力轟飛的莫諾剛要調整自己的身體,唐吉诃德便跟上了他,一拳将他重重打在地面上。看着被鑲嵌在石闆之中,有氣無力的莫諾,唐吉诃德俯視着年輕人,平靜地說道:“能自省。”
短劍揮出,唐吉诃德擦去劍上的血漬,沒有理會想要求饒卻被一劍穿心的莫諾。轉過身,走到了艾露瑪的面前。她躬身行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守護者之盾,唐吉诃德,向您緻敬。”
“帶我去見一見他吧。”
對于唐吉诃德的突然出現,艾露瑪沒有絲毫的意外。她擡起頭,看着面前一米八的少女,開口道:“你既然會出現在這裏,應該說明他還沒有死,對嗎?”
“三世殿下說的沒有錯。”
唐吉诃德的眼中浮現出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贊歎,“您果然是個偉大的人。”
“不算偉大。”
瞥了一眼巷子口怯生生地探着頭,滿臉寫着擔憂的乞丐少女,艾露瑪朝她揮了揮手,開口道:“做該做的事情罷了。”
接過唐吉诃德的熱茶,馬格南三世披着毛毯,曾經身着皇帝華服,頭戴冠冕的老人此時穿着一身農家的衣服,原本的皇冠也變成了一頂氈帽。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蒼老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怎麽,不習慣我的這副打扮?”
馬格南三世一向都是注重規則的人,在位的數十年,他從來都嚴格遵循馬格南的皇家禮儀,穿着永遠都是一闆一眼,且符合身份的。艾露瑪從未見過馬格南三世會是這副模樣,哪怕是在前幾次重啓。
“從未見過。”
艾露瑪搖了搖頭,眼中浮現出柔和的笑意,“我很高興,我能看到健康的您。”
“隻能說多虧了唐吉诃德。”
笑着搖了搖頭,馬格南三世沒有了往日的冷靜與算計,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老人一樣,沒有一絲一毫國王的架子,“我預料到了政變,但沒有預料到十二刻的決心。他們召喚了名爲熔岩巨獸的神使,覆滅了我的第三軍團。如果不是唐吉诃德當天就在王都候命,可能我就已經見不到你了。”
“保護國王是我的職責所在。”
唐吉诃德的回答一如既往,一闆一眼。一旁的馬格南三世無奈地笑了笑,随後對艾露瑪說道:“你已經發現了祂們的目的,對嗎?”
“嗯。”
艾露瑪點點頭,開口道:“周離就是被祂們傷害的。祂們想要讓我不得不交出周離,所以策劃了一場刺殺,将周離重創。現在的我要前往東方三庭,那裏可以治好周離的傷痛。”
“東方三庭···”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馬格南三世明顯恍惚了片刻。随後他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去碼頭坐船,但是不可去,那個地方已經被徹底封鎖了。”
“艾露瑪,馬格南已經變了···”
“它,現在成爲了巢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