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韓度,周離随手一扔,毫無素質地威脅道:“我現在給你三分鍾的闡述時間,你要是說不明白我爲什麽不是周離,老子一拳給你頭鑲進你的屁股裏你信不信啊?”
就在剛剛,原本氣氛微微緩和下來的場景因爲一句話而打破。就在周離問清楚了熵靈的存在,并開始思考該如何尋找那個所謂的“榮耀騎士周離”時,一旁的托蕾亞下意識問了一嘴。
“周離,還需要繼續放哨嗎?”
衆所周知,托蕾亞的性格突出的就是一個耿直,周離不讓她說啥就不讓她說啥,周離讓她說啥就說啥。因此,一直化名爲“範馬孔次郎”的周離唯獨忘了和這位唯一耿直的女子說明此事,然後,周離的真名就洩露了。
在聽到托蕾亞的稱呼後u,原本默默等死的韓度突然滿臉驚恐地看着周離,随後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短短幾秒鍾生動形象地诠釋了臉這玩意就是用來抽象的,無數種充滿了“難以置信”“不敢相信”“驚悚無比”的表情讓周離一時間怒火中燒,一度想要打死對方。
然後,韓度的“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是周離上仙”一句話,直接成了壓死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在聽完這句話後,周離頓時氣急敗壞,壓根就沒管托蕾亞暴露自己的真名,直接提着個醋缽大的拳頭咚咚兩拳打了上去。
這倒不是周離急了,當然,也是他急了。其實最主要的理由是,周離能容忍其他人比他強,可是他卻無法接受一個冒充自己的李鬼在這幫人心中有如此之高的名望,搞的他像是一個盜版的周離一樣。
“不是,沒有,我沒有!”
韓度被兩拳打的眼前像是開了染布坊,什麽顔色都有。在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人别說武德,連道德都不講的人才後,韓度連忙求饒道:“爺,您權當我放了個屁,我一時糊塗說錯了話,我确實該罰。”
“呵。”
周離雙手一擺,大咧咧地坐在韓度面前的石階上,一腳踹了過去,随後厲聲問道:“現在給老子說十條我的優點,并且以我的優點爲延伸狠狠地辱罵你說的那個勞什子上仙。”
聽到周離的話語後,韓度愣了一下,或許是他這輩子也沒見過能無恥到這種地步的要求,一時間大腦空白。良久,他張了張嘴,呢喃道:“那您還是殺了我吧,我真不能昧着良心。”
周離聞言雙眼一眯,兇光乍現,但他也沒有表露出來,隻是在短暫的沉默後擺出笑臉,和善地問道:“那你說說,你這位周離上仙有什麽優點?”
在聽到這句話後,阿塔羅娜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看向韓度,果不其然,原本心如死灰的韓度突然激動了起來,同時阿塔羅娜也看到了逐漸彌散在韓度雙眸裏的黑色霧氣,她不留痕迹地瞥了周離一眼,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
還真是處處算計。
恐吓到對方精神疲憊,又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放松對方的心神,艾露瑪再用霧氣去侵蝕對方的心智。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别說是韓度了,就是沒有法則的自己,恐怕都難以招架。
怪不得艾露瑪沒有阻止周離這種洩憤般的舉動。
阿塔羅娜這才意識到,很多時候,周離發癫艾露瑪不管不是因爲她太過順從周離,而是她才是周離最好的夥伴。周離發癫背後的深意,往往艾露瑪都能第一個捕捉到。
當時的處刑者選她好了。
頓時,阿塔羅娜心裏生出了悔意。暮色森林事件中,阿塔羅娜最後悔也是最痛恨自己的,就是因爲自己的瘋狂與短視,将黑樹誤認爲是周離的處刑者。在她的眼裏,那個蠢笨的半神根本不會受到周離這種陰謀家的喜愛。
“唉,小白,你怎麽出來了?”
阿塔羅娜沒有看到的是,一直乖巧地看着周離發癫的艾露瑪轉過了頭,看向了一旁突然出現的黑霧騎士。她歪着腦袋,滿臉都是可愛與懵懂地問了一句。
小白怔了一下,看着純真善良的艾露瑪,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意思就是沒啥事,我溜達。
“好~”
艾露瑪點點頭,作爲黑皇帝,也就是小白的主人,艾露瑪一直是贊成自家黑霧騎士多出來活動活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哪怕周離提醒她小白隻是一坨霧氣根本不需要呼吸,艾露瑪也覺得小白要多出來透透氣。
而此時的周離,正套着已經上頭了的韓度的口信。
“上仙爲人胸懷寬廣,從不斤斤計較。曾經我們在北海設立界碑的時候,一個殘疾修士誤以爲我們要盜取靈泉對我們惡語相向,并且還在水源裏下毒想要驅趕我們。在得知此事後,上仙立刻出手調停,将對方的殘疾之處治好,并且告訴他我們的目的,明明那個殘疾修士已經辱罵了他并且攻擊了他,上仙還是微微一笑,用溫和的手段了卻了那場不必要的争鬥。”
“嗎的,啥也不是。”
面對韓度崇敬的語氣,周離直接嗤之以鼻,“純屬是沒事找事,還保護靈泉,那靈泉又不是他尿出來的他裝個屁,不就是自己殘疾了還想要霸占一方寶物,看到其他人來就下意識地攻擊嗎?這種人你不弄死還救好了殘疾,這純屬勤等着他以後禍害别人,狗屁不是。”
聞言,韓度頓時一愣,他剛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感覺周離說的還确實有點道理,但他也不服,繼續說道:“我們上仙溫文儒雅,和藹可親,無論是其他仙人或妖族,亦或是普通的凡人,他都一律平等,從不區别對待。”
“是的,我也能做到。”
周離點點頭,認同地說道:“我也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
?
韓度腦門上直接浮現了一個問号,一旁的阿塔羅娜都看不下去了,冷哼一聲後說道:“他說的是平等待人,不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
“歸根結底差不多。”
周離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隻要實力擺在那裏,他當然可以平等地對待所有人。”
“上仙周離修身養性,不近女色,曾經有無數仙、人、妖族的女子想要與他相識相知,可上仙永遠都以仙道孤獨的理由拒絕了對方,一直孑然一身。”
很顯然,韓度對于那位上仙周離的推崇是近乎于信仰的存在,爲了維護自家上仙的名譽,打不過周離的韓度拼了命的說着上仙的優點。
“這個還真不能他和比。”
一旁的阿塔羅娜頓時來了興緻,輕笑一聲後說道:“他身邊好幾個美的不像話的少女,可惜本人卻是塊一個坑不挪地方的石頭,直到現在還沒有伴侶。”
“呵,幾千歲了嫁不出去的老石女狗叫什麽?”
周離冷哼一聲,不屑一顧道:“老子有艾露瑪,你有啥?有哥布林的長矛還是熔岩巨獸的堅硬臂膀?”
阿塔羅娜撇了撇嘴,她也知道自己光動嘴是比不過周離的,因此她也懶得理會對方,隻是扭過頭欣賞一旁艾露瑪帶着些許紅潤的臉頰有多可愛。
“還有嗎?”
周離看着面前的韓度,和善地問道:“再想想,或許我真佩服這位上仙周離把你放了呢?”
“我···”
韓度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被黑皇帝侵蝕的大腦開始發生了混沌,一直處在一種比較輕松氣氛下的他愈發沒有了戒備,半晌,他喃喃道:“”
“上仙···不死之軀,時間不會留下痕迹,二十多年了,他從未改變過樣貌···他肯定不會死,不會死的···他還要帶我們對抗熵靈···”
“那是誰告訴你熵靈是在拯救人類呢?”
聽到周離的詢問後,韓度下意識地回答道:“當然是榮耀騎士,他是十二刻的勇者,他早就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因此他回到了島上,告訴我們應該崇拜熵靈,讓人們在熵靈的擁抱下回歸完整的世界。”
“那麽,告訴我,上仙的名字是什麽?”
沒有了之前的調侃,也不再神色輕佻。此時的周離帶着一種淩厲的氣質,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種無法讓人忽略的凝重。他看着一臉詫異的韓度,一字一句地問道:“告訴我,榮耀騎士的名字是什麽?”
“您怎麽能忘了?上仙當然是叫周離啊,榮耀騎士,當然是叫周離啊。”
在衆人怪異的眼神下,韓度理所應當地說出了這句話。但很快,他發現了不對。
“啊···”
韓度茫然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疑惑地說道:“對啊,上仙名爲周離,無字。榮耀騎士,是十二刻的勇者,名爲周離,我沒錯啊。”
“對啊,我說的都是對的,上仙大人當然是周離,我爲了繼承他的意志選擇建立這座城池,我要保護這些民衆,我也是仙人。”
呢喃着,韓度臉上的表情愈發茫然。
周離彎下腰,話語中帶着冷漠,“告訴我,周離是不是勇者?”
“對,當然是勇者。”
韓度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不是勇者大人,我怎麽可能從虛妄中掙脫,去拯救這些城市的人,讓他們回歸到真實的懷抱?”
停頓了,韓度似乎發現了什麽,疑惑,逐漸變成了驚恐。
突然,韓度捂住自己的頭顱,目眦欲裂,聲音就像是破封箱一般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在抵抗着什麽一樣,不停地嘶吼道:“不對,周離大人是上仙!不是勇者,我沒瘋!我沒瘋!勇者周離早就死了,活下來的是周離上仙,我們要對抗熵靈,不是接受熵靈!”
韓度用力地鑿着自己的頭顱,似乎在驅趕着什麽一樣,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扭動聲中,韓度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情,大聲吼道:“不!不對!錯了,都錯了!勇者是對的!熵靈才是拯救我們的人!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看着面前逐漸陷入瘋狂的韓度,周離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同時,他也松了一口氣。
果然有問題。
就在韓度說完有關榮耀騎士的事情後,周離便隐隐察覺出了不對。因爲他記得,韓度曾經說過上仙名爲周離,而且那個尼姑也曾說幫助她逃離追殺的人也叫周離。
韓度在說榮耀騎士和上仙的時候,語氣和神态都極其自然,很容易就讓人誤以爲這兩個是一個人,也就是周離在獲得本源之力後回到了東方三庭,重新建立了秩序。可是,周離卻察覺出了不對勁。
時間對不上。
獲得本源之力後,榮耀騎士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回到東方三庭裏,時間根本對不上。而且韓度說話又前後矛盾,明明那位上仙是要對抗熵靈的,可是他之前又無時無刻都在表達對熵靈的崇敬。這種詭異的錯落感一直萦繞着周離,在最後,他還是破解了韓度身上的“詛咒”。
他似乎被分爲了兩個靈魂,一個是尊崇上仙周離,修建界碑對抗熵靈的城主。而另一個靈魂,則是聽信了那個勇者周離,崇拜熵靈并且以殺人爲己任的韓度。
可問題是,真的有兩個周離嗎?
不,算上現在這個勇者周離,現在的東方三庭裏,難道有三個周離嗎?
不僅是周離,阿塔羅娜、艾露瑪和托蕾亞都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如果說隻有一個周離,那是正常現象,如果有兩個周離,那麽所謂的上仙或榮耀騎士則很有可能是冒充周離的。
如果三個人呢?
榮耀騎士,上仙,勇者。
“呵。”
看着在地上不停地翻滾,痛苦地嘶吼着的韓度,周離冷笑一聲後開口問道:“弄清楚了嗎?”
“到底誰是周離?”
“都是,都是!!!!”
韓度突然瘋了似地捶打着自己的頭顱,似乎對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樣,在瘋狂的敲打後,他開始邊哭邊笑,臉上滿是痛苦和解脫的神色。良久,他嘶啞地叫喊着,哭嚎着。
“勇者,就是上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