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周離看着不遠處坐在車沿上的少女,開口問道:“之前那個男人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我叫桃夭。”
粉色長發利落地束在身後,少女回過頭,一雙淡紅色的眼眸中帶着淡淡的光采,“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還是嬰兒的時候被他撿到,他見我孤苦伶仃就把我帶在身邊。那位仙人也是因爲這一點放過了他,沒有直接殺死他。”
聽到仙人兩個字,周離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依舊還記得一天前,那個男人說出的名字。
周離。
當名爲李澤的男人說出了這兩個字的一瞬間,無論是周離、托蕾亞亦或是艾露瑪,還是原本無所事事的阿塔羅娜,都被李澤給吸引了過去。
一開始,周離等人隻是認爲這是重名,但是當他聽到周而複始,離去而歸這八個字後,周離自己就隐隐約約的察覺,這背後的故事一定不簡單。
“周而複始,離去而歸···”
周離越過少女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青城山,輕聲呢喃道:“爲什麽他會知道這句話呢?”
“那位仙人嗎?”
桃夭看着周離,靈動的眼眸中帶着些許好奇,“我還見過他呢。”
“是嗎?”
周離挑了下眉,饒有興緻地問道:“他的模樣你看清了嗎?”
“看清了。”
點了點頭,桃夭一邊回憶着,一邊對周離說道:“那個仙人的身材和您很像,但是他的容貌比較滄桑一些,神态更加···嗯···”
皺着眉,微微歪着腦袋,少女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糾結,似乎在想該去怎麽形容那位仙人。
“滄桑,對,滄桑。”
少女反應過來什麽一樣,連忙說道:“那位仙人的容貌很英俊,但是他的氣質卻給人一種像是經曆了千年才有的滄桑感。他說話的時候很慢條細理,語氣很溫柔,但是做起事來十分果決。當時他見到我父親的時候,似乎直接就看出了我父親身上的血債,但當他想要殺死父親的時候,他似乎又看到了一旁我的身世,最後沒有殺死我的父親。”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純黑色的,就像是一塊黑色的珠玉一般。但是···”
少女微微皺着眉,似乎想到了什麽讓她恐懼的東西一樣,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來,“但是,他好像是一個瞎子。”
“瞎子?”
周離怔了一下,一旁的艾露瑪也是同樣。他想了想,自己的記憶裏從未有這樣一個瞎子的存在,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他都不認識一個雙目失明的“仙人”,更何況對方還知道自己的名字,還知道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
周離依舊記得,自己這個名字是還沒有陷入瘋狂的死幽之神·卡茨給自己取的名字。當時開拓者已經準備點燃整個族群,創造屬于這個世界,無視“文明不可溶”的人類。在最後的時刻,周回,也就是周離的父親選擇将他送回地球上,讓他成爲一個可以改變曆史進程的變數。
而卡茨,就是執行這個計劃的人。作爲最後一個陷入瘋狂的神明,卡茨在最後的時間裏給這個代表着開拓者文明的幼兒起了一個名字,并且将他交給了轟亂之神,讓他回到了地球上。
而那個幼兒的名字,就是周離。
現在,在這片充滿神秘與未知的土地上,周離得到了一個消息,有一個瞎子以他的名義在這片土地上遊曆,這個人不但知道周離的名字,還知道他名字所蘊含的含義。這讓周離感到有些恐懼,又有些期待。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這個“周離”,一切都将會真相大白。
“這裏就是青雲山。”
在得知那座匪盜城就是一塊界碑,一個本源後,周離和阿塔羅娜都曾嘗試過溝通這片土壤,但都以失敗告終。而就在這時,桃夭告訴他們,她曾經看到過那名谪仙人進入過一座名爲青雲山的山中,神色慌張,似乎想要找些什麽一樣。她感覺,谪仙人進山裏找的,就是屬于他的界碑。
“一個人最初接觸的界碑,就是他的本源。”
踏入叢林中,走在最前面給身後衆人帶路的桃夭看着周圍青翠欲滴的樹葉,語調不自覺地歡快了不少,“本源是谪仙人最重要的東西,一旦本源被奪,或本源被人污染,谪仙人都會受到靈魂上的重創,甚至直接死亡。所以,我覺得那個谪仙人當時那麽慌張,大概率是因爲他的本源遭到了窺探,否則···”
突然,就在桃夭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顆巨樹拔地而起,化作一面牆壁擋在了衆人身側。當木牆升起的一瞬間,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牆的另一側響起。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走在最面的桃夭受到爆炸的波及,腳下一軟,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但她卻咬着牙一手抓住旁邊的藤蔓,任由手心被磨出鮮血,快速地跑到了周離的身邊。
“做的不錯。”
周離瞥了一眼身側的桃夭,随後示意艾露瑪保護一下對方。他轉過頭,看向一臉不耐煩的阿塔羅娜,開口問道:“你去講道理,還是我來?”
“我來吧。”
扭了扭手腕,阿塔羅娜美麗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煞氣,“我得教一教這些人尊重兩個字怎麽寫。”
話音剛落,阿塔羅娜身上的生命能量猛然綻放,呼吸之間,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桃夭驚詫地看着消失的阿塔羅娜,她還從未見過既能操控仙術,還能有如此強大的體術的存在,更何況這位還是一個絕美的女子,這一幕給了她強烈的震撼。
然後,她就發現,這就根本不算什麽。
當木牆緩緩撤去,一個宛如被導彈梨了一遍的巨大坑洞出現在衆人面前。托蕾亞扶額長歎,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對生命女神這種暴力行爲表示些什麽。
艾露瑪和周離走上前去,身後則跟着一臉好奇的桃夭。此時的坑洞正中心,一個被生命氣息包裹的“人”勉強地存活着。看他身上部位的殘缺與壯烈模樣,周離知道,如果不是阿塔羅娜用生命氣息給對方吊了一口氣,可能他就和之前那位谪仙人陰間相見了。
“沒打死,這一口氣除非我撤去,否則他能活一千年不死。”
阿塔羅娜拍了拍手掌上并不存在的泥土,長舒一口氣,滿足地走到周離身旁,對他說道:“審問這種事情就交給你了,我懶得弄。”
“沒問題。”
周離也知道對方的脾氣,能順毛撸還是順毛撸好一些,他走上前,低下頭,看着用比較殘缺的表情顯露驚恐的“人?”,開口問道:“你是女的?”
“是···”
聲音有些破籮筐,但大概率是因爲脖子差點被打斷,周離摸了摸下巴,随後伸出手将對方的喉嚨接上,繼續問道:“你爲什麽襲擊我?”
“谪仙人搶奪界碑,需要···借口嗎?”
女人倒是坦然,她可能隻是對阿塔羅娜的暴力行徑有些後怕而已,在反應過來後開始視死如歸了起來,“要殺就殺,無需多費口舌。”
“知道仙庭嗎?”
周離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問你什麽就答什麽,我滿意了,你活着離開,我不滿意,她能把你封鎖在琥珀裏讓你有意識地活三千年但是不能做任何事情,明白?”
順着周離的手指看向不遠處哼着歌曲一臉開心的阿塔羅娜,女人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情,她這輩子也無法忘記,自己隻是甩了一個火雷擊,這個女人就沖到自己面前打了自己上萬拳還沒把自己打死的恐懼。
“仙庭···我聽過。”
女人牙齒打着顫,但話語卻還有點邏輯,“我在妖族的邊陲鎮住過一段時間,我在他們的酒館裏聽過這個名字,但也隻是聽過。是一個狐妖,說仙庭最近不太平,其他的我就什麽都沒聽見了。”
“下一個問題。”
周離看了看一旁的艾露瑪,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示意後轉過頭,沉聲問道:“你知道一個叫周離的男人嗎?”
一旁的桃夭看到周離不說話後,也開口補充了一下她見過的周離的模樣。
“周離?”
女人愣了一下,她沒有立刻否認,而是皺起眉開始思索起來,片刻後,她咳嗽一聲,随後期期艾艾地說道:“您說的,是不是那位上仙?”
“上仙?”
周離愣住了,而那個女人的臉上則浮現出淡淡的崇敬,開口說道:“我曾是太行山的一名尼姑,後來接觸了我們太行山的本源,成爲了太行谪仙人。後來,我下界曆練,途中遭遇了一夥賊人,這夥賊人自稱是姑蘇城谪仙人門下的走狗,想要截殺我,獲取我身上的本源。”
“我當時剛剛獲得本源沒多久,操作起來十分生澀,眼看就要被幾個賊人殺害,上仙突然出現救下了我。他說我心性混沌,但也沒有造過殺孽,不該死在這裏。因此那位上仙一揮衣袖,把那幾個賊人給帶到不知何處,随後讓我離開。”
“既然那位仙人因爲你沒有造過殺孽救過你,那你爲什麽要殺我們?”
周離看向面前的尼姑,眯着眼,開口問道:“你們爲了奪取本源就這麽不擇手段?”
“呵···”
女人苦笑一聲,随後搖了搖頭,任命似地說道:“您殺了我,我一句怨言沒有,我剛才确确實實是認爲您拿了本源,所以我先出手襲擊您。至于您說殺孽···”
眼中閃過一絲仇恨,女人咬着牙,聲音沉重,“就在我被上仙救下,想要回到庵中和師父她們保平安的那一天,另一個城池的賊人洗劫了太行山,殺死了太行山尼姑庵的所有人。如果不是我的師父爲了保護我用命将保存界碑的洞窟堵上,我可能會死的更早。”
“後來我打聽到,殺死我師父的那些人是天運城的城主,他擁有七塊界碑,擁有七種不同的本源之力。爲了替我師父複仇,我便想要奪取他人界碑,殺死那狗賊爲尼姑庵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命報仇。”
擡起頭,似乎在說完這些後,這個尼姑感到了解脫一樣,臉上浮現出釋然的白哦請,“您且殺了我吧,和您說完這一通我也釋然了些許,如果我爲了複仇選擇再造殺戮,那麽我與我恨的那些惡鬼似的人類有何差别?”
“唉,那不對。”
周離突然一搖頭,諧裏諧氣地說道:“複仇這種戲碼可不能少,少了就沒意思了,你隻是碰巧點子太背碰到了我們,這樣,其實我跟你說除了那個女人之外我們都很弱的,現在你要是把我挾持了的話她一定會投鼠忌器,放你離開的。”
“施主莫要消遣我了。”
女人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後說道:“我還要感謝那位女施主,如果不是她今天制止了我,品嘗到力量味道的我恐怕以後會犯下罪孽。”
“她到誠實。”
這時,一旁的阿塔羅娜輕哼一聲,開口說道:“她釋放的那道火光雷聲大雨點小,就算咱們被砸到,也隻是暈眩或者沉睡,倒确實不是奔着殺我們來的。”
“哈哈,你通過我的考驗啦~”
周離賤兮兮一笑,随後将這個渾身上下沒個好地方的女人扔給阿塔羅娜,開口說道:“你要是把我給挾持了,這個女人非但不會投鼠忌器,反而會開上一瓶上好的香槟然後把咱倆轟成渣渣。”
“救下吧。”
周離看向一旁的艾露瑪,笑了笑,随後對阿塔羅娜說道:“不能總殺人了。”
聞言,阿塔羅娜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她很好地隐藏了起來。她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随後伸出手掌,蓋在已經要死去的女人的額頭上,閉上眼,輕輕說了些什麽。
下一秒,女人的身體便如奇迹般迅速愈合了起來,幾個呼吸之間,女人已經恢複到了完全健康的狀态。
甚至···
“哀家長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