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這個世界不是獸性。
那總不能人家死幽之神剝奪了人性後變成殺戮之神，謊言之神剝奪人性後成爲吞噬怪厄，羅亞失去人性後晉級爲謊言之神。到安雅這裏她失去了人性，然後成爲一個貓娘。
這玩意格格不入啊。
所以，周離想找這個所謂的安雅的人性的目的就很清晰了。
逼出安雅的神性。
“人和神泾渭分明。”
走在曲折的回廊上，魔術師壓低高帽的帽檐，低聲說道：“如果人想要成爲神，那就必須将自己的人性剝離出來，否則他就永遠無法成爲神明。”
“人性？”
亞瑟·摩根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問道：“人性這麽重要嗎？不就是情緒嗎？那玩意成爲神明後不是可以輕易壓制的嗎？”
“我原先也是這麽認爲的。”
魔術師歎了一口氣，随後打了個響指，一道火焰從他面前緩緩飄過，照亮了前方的黑暗，“後來我接觸到了勇者，也接觸到了那個叫做黃奕的男人。那時我才知道，人性對神性的影響超乎我們的想象，甚至，人性可以泯滅神性。”
“豁。”
這下不僅僅是亞瑟·摩根，就連托蕾亞都有些驚到了。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裏，神明就應該是遠超人類的種族，而人性也理應在神性面前一無是處。
“我一開始也很驚訝。”
魔術師這個職業，有些時候，嘴上功夫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或許是這種壓抑環境下會忍不住想要和人說話，他一邊通過自己的能力感知四周，一邊對身後的二人解釋道：
“後來黃奕告訴我，神性看起來很強大詭異，但實際上，神性就是絕對理智一面。但問題就是，絕對理性的存在前提得是你有意識，而有意識就無法避免擁有人性。”
推開一扇門，看着裏面滿是血紅色布置的房間，魔術師伸出手制止了身後的二人，皺着眉，緩緩地關上了門扉。
“神性代表絕對理性，而絕對的理性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極度純淨，但很容易被污染。”
閉上眼，緩緩地從原來的道路返回。魔術師将手杖緩緩放在地面上，随後睜開眼，向着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所以，神明都會将自己的人性和神性完全剝離，讓他們無法互相接觸。這樣，就能避免神性被人性污染的情況。”
“如果被污染了，神性會怎麽樣？”
眨了眨眼，亞瑟·摩根好奇地問了一句。
“你知道當一個魚知道水是劇毒時會怎麽樣嗎？”
魔術師的回答讓托蕾亞怔住了，因爲在她的世界裏，水可以是有毒的。但在亞瑟看來，這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水沒有毒啊。”
亞瑟摩根開口，“水怎麽可能是有的毒呢？”
“人性對我們而言确實是無毒的。”
魔術師回過頭，伸出手，一張塔羅牌擦過亞瑟的臉頰，上面的戰争印痕突然爆炸，将亞瑟身後的鬼影粉碎，“但當神性察覺到人性時，一切對他們而言，都是劇毒的。”
“絕對的理性，是不允許感性存在的。”
惡鬼，扭曲的惡鬼。
無法用言語形容，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麽。這些怪物宛如一個意志在黑暗中随手捏造出的東西一樣，完全沒有模樣可言。他們就是一群扭曲到了讓人無法直視地步的怪物，肮髒，模糊。
它們看着三人，有些時候像是在笑，也有的時候，它們的臉上是骨頭。
“這些是什麽鬼東西？”
亞瑟臉色十分難看，在他的視線裏，這些怪物就像是一坨坨馬賽克一樣扭動着自己的對身體，那種刺耳又令人痛苦的呻吟更是絕種絕，一聽就頭痛欲裂。
“我準備給他們起名爲夢詭。”
甩了下手，塔羅牌出現在魔術師的手中。他摘下禮帽，翻手，禮帽憑空消失。看着面前那些扭曲着身體準備沖向他們的怪物，魔術師的胸口浮現出淡淡的綠色熒光。
“反正，不是好東西。”
塔羅牌·太陽。
熾熱的火球突然出現在頭頂，下一秒，伴随着能量的收縮與膨脹，無窮的火焰開始彌散在整個走廊之中。
——
“如果說，我有辦法逃離這裏，你會怎麽想？”
距離上一次與元素之神的溝通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在說出了那句令白芩無法認同的話語後，不知爲何，元素之神再度沉寂了下來，就像過去那樣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一次，白芩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驚慌失措。因爲她知道，元素之神已經給她表明了态度。她偏愛自己，但是，這種偏愛讓白芩喘不過來氣。
因爲，她喜歡這個世界。
她無法對即将到來的災難坐視不理，既是這是她曾經最爲崇敬的神明所默許的。白芩一直覺得，自己是天生的元素使，加入元素教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現在，她依舊這麽認爲。因爲是元素教會，讓白芩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美好，讓她有機會對這個世界産生喜歡的情感。
所以，她并不準備坐以待斃。
面對白芩突如其來的話語，小可愣住了。然後她蹭的一下站起來，紅色長裙下的身材也突然跳動一下，“你有辦法了？！”
小可現在很是激動，畢竟她除了激動外有的就隻有懵逼了。
“有，但是條件很苛刻。”
咬了咬牙，白芩看着小可，聲音中帶着從未有過的沉重，“你見過神明嗎？”
見過，還見過死的神明呢。
作爲當時第一個沖進去就被一拳打飛暈死在一旁的炮灰，小可沒好意思說她參加了死幽之神讨伐戰。她隻能點點頭，悻悻地說道：“見過，不太熟。”
“這個世界是我那個朋友的心靈空間，她應該是用一種特殊的能力将心靈空間具體化，現實化。所以，我們現在是肉體和思想都被困在了這裏，不是單純的思想被囚禁。”
白芩一邊思索，一邊飛快地說道：“我們之所以無法打破這個囚籠，是因爲我們之前是被擊敗後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這個空間同化。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變成了安雅想象中的人，所以我們無法逃離她設下的囚籠。”
她一抓手，往回一收，激動地說道：“那如果我們換一種思路呢？”
“我們如果讓安雅認爲我們已經跑了，不就可以了嗎？”
小可沉默了。
“你知道嗎，如果你說的是對的，那麽你說的那個安雅應該一直聽着我們說話呢。”
半晌，小可幽幽地說道：“你都說了，這是人家的心靈空間，咱們做什麽她都是一清二楚。而且咱們都被同化了，人家想對咱們做點什麽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不對！”
白芩一錘手，語氣十分激動，“如果她真的能掌控一切，那她爲什麽任由我和神明溝通？”
“唉→!”
這下，小可反應過來了，“對啊，你溝通神明對她而言肯定是不利的，如果她真的什麽都知道，她爲什麽不直接封鎖你溝通神明的能力呢？”
“就比如這個囚牢，如果她真的在心靈空間中無所不能，那她應該直接把我們困在一個無法活動的區域，飯菜都應該直接出現在咱們嘴裏而不是送過來。她不想讓我們使用能力就應該直接讓我們陷入昏迷，而不是用這種【秘銀牆壁】來阻擋我們的能力。”
畢竟是科研人員，白芩的腦回路是十分活躍的，很快，她推斷出了一個結論。
“安雅并不是完全掌控心靈空間的，這裏是對她有着一定限制的。她不能直接控制我們，必須控制周圍的東西來間接控制我們。”
想到這一點，白芩笑了一下，确信地說道：“所以，我們要想出去的話，是有一個辦法的。”
“什麽辦法？”
現在的小可已經徹底拜服在白芩的智慧之下了，這種思考方式讓她想到了周離，還有他身旁的那個白發少女。
好像叫托蕾亞？
白芩并不知道小可的思緒飄了一下，她在短暫的思索後，說出了她的辦法。
“封閉。”
她看向小可，沉聲說道：“封閉一切情緒。”
“情緒？”
小可皺起眉，不解地問道：“爲什麽是情緒？”
“安雅的能力是思想傀儡，但不要忘記，她是情緒教會的教宗。每一個神賜級别的強者都不喜歡單純地用眼睛去看世界，她們更依賴自己的權柄。而這座心靈空間明顯有安雅無法掌控的部分，所以，她如果想要将心靈空間裏所有的東西一覽無遺，那她大概率是監控這個監獄裏囚犯們的情緒。”
“嗷。”
小可點點頭，恍然大悟，“所以，這個囚牢其實是一個意識空間，我們想要逃離的話就得讓主人意識到我們消失了。而這個主人監控我們的辦法就是監控我們的情緒，如果我們的情緒突然消失了，她就會認爲我們消失了，這樣我們就能脫困了，對嗎？”
“沒錯，你也很聰明。”
白芩點點頭，接下來，才是重點，“問題是，我們怎麽完全封閉自己的情緒？”
這個問題直接讓原本有些熱烈的二人冷靜了下來。
對啊，怎麽封閉情緒？
情緒這玩意又不是開關，一摁就能暫停，長按還能關機。對于人類而言，情緒這玩意根本就無法完全地控制。可以說，有些人能做到絕對冷酷，但問題是冷酷也是一種情緒，畢竟那玩意是冷漠和殘忍的結合，波動也不小。
那也有人說了，有些人還絕對的理智呢？絕對理智就沒有情緒了吧。
是，确實有人能絕對的理智，我們一般稱呼這種人爲死人。意思就是停止呼吸，心髒停止跳動，生理機能徹底消失，法律和生理上都被定義爲無活動現象的死人。
絕對的理智，除了神明之外根本就無法存在人的身上。因爲絕對理智就代表着完全消滅情緒或壓抑情緒，可問題是，就連神明想要将人性剝離，還得依靠外力而不是“心靈的力量”，更何況白芩和小可還不是神。
怎麽辦？
“等一下。”
突然，小可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樣。她看向白芩，有些猶豫地問道：“你說，死人有情緒嗎？”
？
白芩光潔的額頭上明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号。
我該怎麽回答你？死者的情緒不太穩定？
“不，我的意思是，死人是不是不會産生情緒？”
小可慌亂地補充了一句。而白芩似乎知道了什麽，搖了搖頭後說道：“不行，我們如果在這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現在我們是清醒的靈魂操控着沉睡的肉體站在這裏，如果我們自殺，那肉體也會自殺，死是沒有用的。”
“不不不不不。”
小可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然後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随後對白芩說道：“我曾經在馬格南留學的時候，碰到過一個塔裏克的北地蠻族。他姓範，是一個想要尋求政治庇護的逃難者。他曾經在我這裏吃過幾次面，我看他人高馬大就多給他點面條。後來，他突然有一天找到我，說他要走了，爲了感謝我的照顧，給我留下了一個叫做假死技能。”
“北地蠻族？”
聽到這個名字後，白芩愣了一下。對于她這個塔裏克人而言，這是一個遙遠而又古老的名字。但她突然想起，在北地那個艱難的環境中，有大部分蠻族會使用假死的能力。
然後，她就看到小可緩緩地趴在地上，歪着頭，閉上了眼。
安詳地離去了。
看着面前生命體征完全消失的小可，白芩愣住了。然後她緩緩地走上前，伸出手，放在了她的鼻子下。然後她摸了摸小可的脖頸，又摸了摸她的手腕，在感慨木奇人皮膚就是嫩滑後，白芩又摁住小可的心口。
“摸夠了沒有？”
小可睜開眼，幽幽地問了一句。
“我隻是在看你的生命體征。”
白芩的臉上瞬間染上一層绯紅，她擺擺手，随後對小可說道：“我剛才測試了，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我覺得，這個能力可以。”
假死大作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