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司,打到了銀爵頭上。
如果放在馬格南,放在英南,這種行爲與“堂下何人狀告本官”無異。畢竟那兩個國家對待有錢人是比較友善的,尤其是銀爵這種超越了有錢人,成爲了有錢畜生的存在,更是友善中的友善。
放在英南,如果有人說要跟銀爵打官司,可能第二天就被“背後十二槍”自殺在街頭了。馬格南不會這麽過分,畢竟國王還是在的,馬格南三世多少還是有點手段,不至于能鬧出背後十二槍的這種笑話。但請放心,他們會讓打官司的工人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封建主義國家的法律辦事效率。兩年内你能交上去第一份證據,那都算是背後有人的。
可惜的是,這裏不是馬格南,也不是英南,更不是其他奇葩或神奇的小國供銀爵揮霍權力。要知道在塔裏克的法律曆史中,維權案件和讨薪案件,工人的勝率無限接近于百分之九十,隻要證據确鑿,法院直接從快從重判決,絕不會留任何情面。
之所以塔裏克能這麽硬氣,除了塔裏克的大部分重要産業,如“鋼鐵、煤礦、魔能”這些支柱都掌握在國家手中,不害怕私人企業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塔裏克的拳頭夠硬。
是的,隻有拳頭夠硬,才能維護法律的尊嚴。在一些小國,有些半神級别職業者哪怕當街殺人犯罪,國家也不敢輕舉妄動。除了木奇之外,實際上大部分的小型國家根本無法應對半神職業者的流竄犯罪,隻能依靠四大國的場外支援。
但塔裏克不一樣,他的軍事實力,除了神秘的東方三庭之外可以說是遠超其他兩個國家。隻能說英南和馬格南應該慶幸,慶幸塔裏克曾經遭遇過無數的戰争與災難,他們的國民對于侵略戰争的态度是極度厭惡的。否則,現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四大國還是兩大國家可是個說不準的事情。
塔裏克的法律精神是深入骨髓的,因爲拳頭夠大,别說什麽半身職業者或神賜職業者,哪怕十二刻塔裏克都是不給面子的。你要是欠了工人錢,或者虐待工人,除非你說神明直接下凡求情,否則就算教宗來也隻能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而現在,商業教會的教宗就要被規章制度了。
“我會找我的律師聯系伱們。”
看着面前氣焰嚣張的周離,銀爵暗地裏咬了咬牙,表面上冷靜如初,“我可以接受任何的指責,但不會接受無端的污蔑。二十年來,商業教會從未發生過任何一起拖薪案件,甚至連工人的訴狀都沒有。”
“喲喲喲,真牛啊。”
周離眼一斜,嘴一歪,腔調那叫一個欠,“這商業教會就是不一樣嗷,二十年了如履薄冰兢兢業業,一個投訴都沒有。也确實,那有人敢投訴你們這偉大的商業教會啊,畢竟您們是偉大無上的資本家,肯定不屑于用什麽打壓威脅來鎮壓工人,也不屑于用分化方式将工人群體逐一破解,對吧對吧?”
你怎麽這麽懂啊?
面對周離的陰陽怪氣,還有四周路人的注視,還有不遠處一個明顯是周離找的記者,銀爵保持着風度,平靜地說道:“商業教會從來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從來都不會欺壓工人,你的無端指責毫無意義,我的律師會跟你詳談。”
根據塔裏克法律,這種經濟問題的法律糾紛是可以讓律師出面的,銀爵按照常理來講是不需要出席法庭。
“那不行。”
周離搖了搖頭,“你不出席我怎麽在大庭廣衆下揭發你?你這種行爲屬于逃避我跟你說。”
“根據塔裏克憲法,經濟法第三條。作爲經濟糾紛案件的被告可以委托律師出席法庭,這是法律規定的,不是我耍小性子。”
暗地裏諷刺一下周離,銀爵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看不清神色的奧爾加,随後開口問道:“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事,請不要在我們的樓前大聲喧嘩。”
“哦,确實。”
周離将厚厚的憲法收了起來,這個動作讓周圍的人眉角一跳。他們也不懂,一個勇者沒事閑的在兜裏揣着個憲法是爲了什麽。然後,他們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驚天,浪淘沙!!!!”
伴随着一個炮彈起飛一樣的動作,奧爾加脫手而出,直挺挺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銀爵面前。由于這一砸實在太過出人意料,就連周圍的保镖都沒反應過來。就在他們又驚又恐的準備沖向周離時,銀爵開口了。
“不要對勇者無禮,我無礙!”
制止了那些保镖的行爲,銀爵将奧爾加扔給周離,随後冷着臉問道:“不知勇者大人這一舉動,是有何深意?”
“沒事。”
周離撓了撓頭,憨厚地笑着說道:“我就是跟我的好朋友奧爾加玩扔山羊的遊戲,您不懷好意擋在他的飛行路線上,把他的頭給砸壞了。對嗎?”
“啊?”
這下,哪怕是銀爵也傻眼了。他呆呆的看了看周離腳下昏迷不醒的奧爾加,又擡頭看了看善良的周離,有些迷茫地問道:“你說什麽?”
“我對你發起二次控訴。”
友善的,智慧的笑容出現在周離臉上。他看着銀爵,倒背如流,“根據塔裏克憲法第三章憲法第五部分的第六條,當經濟糾紛和刑事案件同時出現時,被告人必須出現在法庭上進行舉證。”
此話一出,銀爵頓時清醒了,然後他就傻眼了。
“我,周離,現在對你發起二次訴訟!”
周離扶了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上的圓框眼鏡,理了理造型詭異的頭發,随後義正言辭說道:“你攻擊我的代理人,讓他的頭部受到創傷,這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罪。現在,我以欠薪以及故意傷害的名義,對你進行訴訟!”
“你剛才出手将奧爾加扔在我的身上,我周圍都是攝像頭,證據确鑿,就算是襲擊也是你們襲擊我!”
銀爵盯着周離,作爲貪吃蛇,他怎麽可能對塔裏克法律有任何的陌生?
想從法律漏洞攻擊我,你還是太嫩了!
“呵。”
周離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就算有攝像頭,看到了奧爾加是從我這裏飛出去的,那麽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扔出去的呢?”
“如果你說不是你扔出去的,那麽奧爾加的這種行爲就是出于他的主觀,那就是他對我進行襲擊!就算是控訴,也是我控訴奧爾加!”
銀爵一句話直接砸了出去,邏輯明确,條理清晰,讓任何一個學法律的過來都會贊同銀爵的話。
周離也同樣如此。
“是啊!”
周離一聲正義怒喝,直接把銀爵給震在了原地。他直接提起奧爾加,啪啪兩下給他打醒,随後義正言辭地質問道:“奧爾加,就算銀爵欠你薪水,威脅你操控你不讓你讨薪在先,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攻擊銀爵大人!那怕他是個畜生,低能,欠薪不還的黃鶴王八蛋,你也不能用這種法律外的手段攻擊銀爵!”
他要幹什麽?
銀爵死死的盯着周離,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總有關鍵的點沒有被發現。所以,他還是沒有看出周離的真正意圖。
“奧爾加,你襲擊銀爵大人,造成銀爵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傷害,你認不認罪?!”
有氣無力的奧爾加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銀爵。然後,他笑了。
“我認罪。”
奧爾加艱難地舉起手,聲如遊絲,“我自首,我自首。”
“這就對了。”
周離展顔一笑,他放下奧爾加,看着銀爵,溫和地說道:“銀爵大人,既然我的同伴自首,他就會被國家法院收回看管,并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保持二十四小時的被監控狀态。”
“而您,在解決完欠薪案件之前,也需要接受國家法律和對方律師的監管。國家法律我不知道怎麽監管你,反正你的對方律師…”
周離一拍胸脯,自豪的模樣讓銀爵心底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是我!”
奧爾加!
這時,銀爵終于明白,周離要做什麽了。
他,要保下奧爾加。
奧爾加,在銀爵發現他被周離抓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判決死刑了。對于銀爵來說,一個掌握了很多證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有很多線索的人,一旦被其他人抓到就必須人間蒸發。他不能讓這種變數存在,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爲奧爾加的父親是最珍貴的實驗體,需要奧爾加本人的維護,不敢上船的奧爾加早就被迫死亡了。
而現在,奧爾加被周離抓到。銀爵不知道奧爾加此時洩露了多少,但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對于商業教會來說,想要殺死奧爾加易如反掌。除非周離有門路,把他運到東方三庭的深處,否則他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商業教會的暗殺。
錢真的能做到一切。
馬格南,英南這種地方不用多提,哪怕周離把奧爾加藏在了暮色森林深處,也會有一隊利欲熏心的瘋狂人士沖擊暮色森林,以命擊殺奧爾加。而塔裏克裏,除非周離能把奧爾加扔到荒漠深處,否則商業教會千奇百怪的暗殺哪怕周離也無法二十四小時防範。
但是,銀爵直到這時才想起來,還有一種情況,自己殺不了奧爾加。
嫌疑犯,奧爾加。
嫌疑犯,銀爵。
現在,周離已經把輿論擴散開來,無論自己怎麽解釋,天生在塔裏克有着好感度的周離都會讓輿論倒向他。但最緻命的其實并不是對自己的輿論攻勢,周離真正的殺招,是把奧爾加放在明面上。
按照常理,抓到了對方的間諜或刺客,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其藏起來,在關鍵時刻送上緻命一擊。可現在,周離将奧爾加擺在了明面上,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與商業教會對抗的位置。
這一下,直接讓銀爵束手無策了起來。現在的他根本不能殺死奧爾加,因爲在這種情況,這種輿論裏,奧爾加一旦死亡,哪怕是在監獄裏肛裂緻死,别人也會認爲是銀爵,是商業教會在殺人滅口。
而這個時候,周離一旦把奧爾加對他說的那些秘密抖露出來,人們就會下意識的認同周離,認同那個本來不應該被接受的“真相”。如果這樣,銀爵殺死奧爾加就十分沒有意義了。因爲他想做的是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但現在,一旦銀爵殺了奧爾加,反而是直接坐實了證據,坐實了自己是心虛想要殺人滅口。
壞了。
銀爵心底愈發沉重,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着了周離的道了。此時的他非但不能殺死奧爾加,相反,他還得親自給奧爾加不可見人的那些日子編造出合理的故事,還要爲他創造證據。因爲隻有這樣,才能隐瞞奧爾加那些日子在地下黑市的行動,才能隐瞞實驗室的存在。
同時,銀爵還要保護好奧爾加。因爲他不知道周離會不會偷偷弄死他,然後嫁禍給自己。到了那個時候,别說平民,恐怕塔裏克都會相信周離。一旦塔裏克政府察覺到了實驗室的東西,恐怕十二刻苦心經營的這個國家将會毀于一旦。
“我會的。”
良久,銀爵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我會接受勇者先生的監督,同時我也會命令财政部和人力資源部立刻進行調查,确保此次案件沒有任何的遺漏和錯誤。”
這句話,代表着銀爵已經服軟,放棄了殺死奧爾加的心思。畢竟現在已經徹底被周離掌握了主動權,那怕此時奧爾加當場暴斃,也是順了周離的心意,而非讓銀爵滿意。
“放心,我也是個懂法律的人,不能污蔑您。”
周離哈哈一笑,随後他招了招手,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警衛隊小跑過來。周離指着地上的奧爾加,對他們溫和地說道:“這小子襲擊過我,剛才還襲擊了銀爵,攻擊性實在太強了。你們最好把他關在最安全的牢房裏,就是那種除了有錢有勢還和這小子産生過糾紛之外的其他人無法攻破的牢房,要不然我怕他死。”
看向銀爵,周離善意的提醒道:“這位有錢有勢還和這小子産生過糾紛的先生,請您自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