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席上坐滿了人,還來了不少記者,大家安靜地觀看着表演。今天演的是經典的芭蕾舞劇目《天鵝湖》,第一幕、第二幕……一幕一幕接下去,沛依和陳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全場跳下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也不知道翩然受不受得了。
到第三幕時,翩然明顯氣息不勻。沛依趁她換場的時候去了後台,她正在換衣服。
“翩然!你有沒有事?”
沛依臉色有些發白,卻深吸一口氣搖頭:“沒事,最後一幕了,我可以的。”
“如果不行,就換……”
“姐姐!”翩然打斷她,“這是我最後一場了,你讓我完滿地結束好嗎?”
沛依一歎:“我隻是擔心你而已,你别逞強……”
“我不會的。”翩然說,“你快回去吧。”
沛依點點頭,又囑咐了她兩句,實在不敢耽擱她了,趕緊往外走。
翩然突然叫住她:“姐姐!”
“嗯?”沛依回頭。
她站在那裏,有些遙遠的樣子,幽幽地問:“我跳得好嗎?”
“當然好!所有人都驚呆了好嗎?”
“嗯。”翩然一笑。
沛依回到座位上,歐奇勝握了一下她的手,抱歉地對他一笑。旁邊陳媛問:“翩然沒事吧?”
“沒事的,她一向知道分寸。”
陳媛想想也是,就放下心來。
最後一幕,翩然再次變回了白天鵝,冷豔高貴、身姿柔軟地舞着。她發揮得很好,沛依和陳媛雖然擔心她的身體,也忍不住爲她的舞姿着迷!她真的,發揮得太好了!這樣的表現,比之前巡演的幾站都好,看樣子,她要用最好的表現告别這個舞台!
沛依心中有一絲驕傲。曾經,她有些不甘的,原本她也可以站在這個舞台上不是?但這一刻,沒什麽重要了,翩然站在這個舞台上是一樣的。
終于,表演接近尾聲,翩然站在台中央,因爲男主角的逝去,傷心欲絕地向大家走來,與此同時,大幕緩緩拉上。這就是結束了,所有的觀衆都贊賞地松了一口氣,舉起雙手,準備獻出他們熱烈的掌聲。
突然!
翩然身子一晃,在即将合上的幕布後——倒向地面。
沛依一驚,下意識大喊:“翩然!”
蘭冬辰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沛依也跟着跑過去。蘭冬辰拽着幕布一甩,沖過去就将翩然扶了起來。
全場騷動不已,後台的工作人員隻能将幕布拉開,燈光師也打開了整個表演廳的燈,現場頓時亮如白晝。
沛依跑到跟前,見翩然慘白地閉着眼,完全沒有反應的樣子,吓得尖叫一聲:“翩然——”
翩然眨了一下眼,伸出手,沛依及忙握住她,然後她閉上眼,微張着嘴,靠在蘭冬辰身上。
“醫生呢?!”蘭冬辰大喊。因爲翩然的特殊情況,每次表演,他都會準備醫生的。
坐在前幾排的親友團全部沖了上來,現場一片混亂。
“大嫂,讓我看看!”鍾岷撥開人群,扯過翩然的手,正想把人從蘭冬辰懷裏拽過來,又突然頓住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屏氣凝神,他怔了兩秒,擡起左手,報時:“九點二十三分……”
沛依一呆,使勁握住翩然的手,卻感覺那隻手完全沒有力氣。她六神無主地問:“怎麽了?你快救她啊……”
鍾岷臉色爲難。
蘭冬辰伸手按住翩然的心髒,感受了片刻,将她整個頭顱抱進懷裏,從眼角落下一滴熱淚:“她走了……”他狠狠地抱着翩然,渾身克制不住地顫抖,“翩然……”一生唯一心愛的兩個女人,都離開他了。
“不——”沛依痛哭起來,搖着翩然,“翩然……你不要吓姐姐……”
陳媛一閉眼,暈了過去。
趙祺站在人群後方,伸手想碰一碰那個心愛的女子,卻突然發現……他完全沒有資格,他似乎……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
兩天後。
翩然私人别墅的卧室裏,沛依和陳媛、倪萬成一起整理翩然的東西,三人臉上都帶着濃濃的悲傷,完全沒力氣交談。
樓下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走到了門口,這是歐奇勝臨時安排的助理,沛依這幾天一直和父母住在這裏,悲傷之中,很多事情根本沒心思處理,大部分就交給助理安排了。
助理說:“歐先生和蘭先生他們到了。”
“我知道了。”沛依放下手上的東西,對陳媛和倪萬成說,“我們下去吧,可能有事。”
她現在還不想接受翩然死去這件事,這幾天渾渾噩噩的,完全沒法處理事情。但她隐隐記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比如葬禮之類。不過她相信歐奇勝,他一定會安排好的。所以她可以盡情地傷心,陪着父母……
但是,他們是直系親屬,總要出面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她也不能夠永遠這樣消沉下去。
三人下樓,見歐奇勝、蘭冬辰、舞團的人都在,還有一些陌生人。蘭冬辰幫忙介紹了一下,是殡儀館的人。
歐奇勝摟着沛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柔聲說:“讨論一下葬禮的細節吧。先定下時間,好發訃告。”
蘭冬辰說:“翩然名氣不小,不通知外界是不可能的。已經兩天了,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了,很多人來過慰問電話。你想想傑克遜和張國榮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差不多就那樣。”
沛依深吸一口氣,頓時打起精神來。那是她親妹妹,葬禮一定不能有纰漏!爸媽肯定比她還傷心,她就不能再傷心下去了。她問:“哪天合适?”
“我找高僧看了一下,說一周後的日子不錯。”
“那就一周後吧,來得及嗎?”
“來得及。”
“需要安排些什麽?”
……
聽到他們的話,陳媛和倪萬成也來了精神,不再那麽消沉了。葬禮的事當然是極其重要的,不能有任何差錯,他們自然要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