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米真乖

三七二十一。

占子書的“三七”燒過之後,時令已到12月初。

這幾天,追命就像身上打了雞血似的,特别的亢奮和神經質。走路一改往日的随意,時不時蹦跳幾下,走幾下雞步,又走幾下鴨步,然後一個人憋着勁兒在那兒皺眉琢磨,瞧得占色十分奇怪。

“追命,你在幹嘛?”

叉着腰的追命姑娘,停下來看着她,咧嘴一笑。

“哎,我真沒有想到,結個婚會有那麽麻煩。好不容易把自個兒給嫁出去了,還得擔心那麽多的事情。親愛的占老師,我在練習婚禮上的走姿,你來給我參謀參謀?”

走姿?占色愣了一下。

“至于麽?就平常那樣走路不行?”

“不行!”追命重重搖頭,“你是不知道,冷血家老媽走路那個風姿,艾瑪,我跟在她的後頭,就像一個替她拎包的小妹兒。要說,換了平日也就換了,可結婚的時候吧,我怎麽着也得讓自個兒風華絕代一把吧,一輩子可就一次……”

話痨說話,永遠都這個勁兒。

一句接一句,連珠炮似的不打草稿,速度還很快。

占色打心眼裏佩服她。

等她唉聲歎氣地怨怼完了,她才沖追命招了招手,坐在了沙發上去。

“你過來,我教你兩招兒。”

挑了下眉頭,追命嘿嘿一樂,乖乖地就跟了過去。對占色的本事她是百分之百信服的。而且占色這姑娘本身就是一個見人能說人話,見鬼可以說鬼話,不管在哪個場合都拿得出手的主母形象,她特樂意受教。

“oK,趕緊的。占色,給我講講。”

她的急切,讓占色唏噓了一把,然後指了一下她的嘴。

“我覺得你吧,隻要管住了嘴巴,氣質就出來了。”

“我的嘴?”追命摸了摸自己嘴巴,斜斜地睨了一下她滿臉嚴肅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兇狠地瞪了過去,“靠!占色,你這是在嫌棄我話多是吧?我可告兒你啊,這是我的優點。我家大狗熊可說了,因爲他呢不喜歡說話,所以我這輩子出現在江湖上的任務,就是把他的那一份兒說個夠。”

捂着高高凸起的肚子,占色想着冷血那厮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意,“傻丫頭。追命,你咋就不想想,冷血是誰啊?他是你家的悶騷冷,情人眼裏出西施,他當然看你哪兒,哪兒都好了。不過,你要培養氣質,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歪了歪嘴角,追命瞪着占色的那雙眼睛,慢慢地耷拉了下來。

“當然是我的意思!占色,你不知道,我可羨慕你了。”

“羨慕我什麽?”

“沒婆婆啊……”追命沒心肝兒,回答得很自然。

占色一聽,趕緊去捂她的嘴,“傻丫頭,這話能随便說嗎?小樣兒,剛還說你的嘴不嚴實呢,馬上就犯了。在這兒說給我聽沒關系,要在外面,給我把嘴管住了,知道嗎?”

她大姐姐的架勢,讓追命聽了十分受用。

“我知道了!”使勁兒沖她吐了一下舌頭,追命想到自個兒那件頭痛的事情,聲音不免又小了小來,“哎!簡家爸爸還好說,他是個男的,對我好像也沒啥大的意見。可簡家媽媽就不同了。她大概看多了世家小姐,覺得我有點上不得台面吧。那一次帶我去量衣服尺寸,碰見了她的老朋友,她臉都紅了,好像特不好意思介紹似的。結果,她說什麽來着?說我是她兒子的戰友,哼!”

追命一直在自揭老底兒,談與簡家父母那點兒事。

聽着她語氣裏的小小不爽,占色撐額聽着,能理解她的處境。

末了,等她說完,才問,“追命,你愛的人是誰?”

一聽這話,追命就讷悶了,“廢話!當然是我家大狗熊簡練啊。”

“那不就結了?”占色圈了圈她的肩膀,說得語重心長,俨然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兒,“依我說,你現在的樣子就非常可愛,冷血喜歡的不也就是現在的你麽?你何必爲了别人而改變自己?”

皺了下眉,追命還在糾結。

“可是,婚禮上會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啊,我怕給他丢人。”

“這樣啊?”摸了摸下巴,占色細細考慮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我有辦法了。”

“啊?”

實際上,占色本身也不是名門世家的出身,對于那些禮節和儀态一類的東西也不太熟悉。而她自己的婚禮,确實因爲權少皇沒有父母,也沒有人去約束她,她隻需要做好自己,就不會有人覺得她丢了誰的臉。

可追命不一樣,她心裏的糾結也不無道理。

雖然說人不需要爲了别人而活,可她好歹已經是簡家的媳婦兒了,未來兩個人還有長長的一段時光要走,她也将繼續和簡家二老打交道,婆婆如果不喜歡,日子肯定會比較難過。

那麽,她現在一心想讨好婆婆,也算情有可原。

要教導她高端禮儀,她自己不行,卻突然就想到一個人。

艾慕然!

自從離開了少教所,她已經很久沒有與艾慕然聯系過了。而關于艾慕然的消息,她都是從艾倫的嘴裏斷斷續續知道的。隻聽說她最近過得也不太好,艾家二老的催婚越來越厲害。因爲等翻過了今年,艾慕然就三十了。

前些天兒,艾倫還說過,她爸媽都快急瘋了,隻恨不能逮個女婿回來了。

尋思了一下,她直接拔了艾慕然的電話。現在她與艾慕然說話,已經自然了很多,不要再繞彎打千,都是有什麽說什麽了。

沒有想到,聽了她的話,艾慕然直接就炸毛了。

“我說權太太,你沒有發燒吧?”

呵呵一笑,占色撫着肚子輕輕摩挲着,态度十分淡定。

“咋了這是?你吃炸藥了?”

将手機換了一個方向,艾慕然咬了咬牙齒,恨恨地說,“你說你讓一個找不到男朋友,正被家裏死勁催婚的老姑娘,爲你即将做新娘子的好朋友來教導婚禮禮儀,存什麽心了?”

占色特喜歡她現在生氣時不做作的樣子,哈哈一笑。

“你說存什麽心了?當然是看你笑話。”

“行,權太太,你有種。”艾慕然狠狠哼了一下,随即又說:“行了,看在我妹妹經常在你家吃喝的份兒上,你約個時間地點吧。我可不想來你家裏,免得觸景生恨,一不小心搶了你男人。”

占色搶白她,“少扯犢子了!你搶得了嗎?”

“不氣死我,你心裏是不是不舒坦,是不是?”

聽着艾慕然在那邊兒氣得直吼吼,占色滿臉笑容地看着窗外的天光,想着曾經在少教所裏與她針鋒相對的日子,有些輪廓慢慢模糊了,好像隻剩下艾慕然那張精緻的臉了。

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好像很多恩恨情仇,都淡下去了。

她笑,“誰讓你當初給我穿了那麽多小鞋,不收拾你,我收拾誰去?”

“該死說大話!”艾慕然憤憤不平地哼了哼,随即又哧笑了一聲兒,毫不留情地奚落她,“大肚子,我可告訴你啊。你沒看過宮鬥,難不成連宅鬥都沒有看過?惡毒女配一般都是怎麽做的?隻要有機會,就會想方設法地害死女主的孩子,這樣,你還敢上門來找抽嗎?”

“哈哈哈……行了,你說時間吧!”

鬥嘴完畢,兩個人又唠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追命一聽說有了“授業老師”,開心得樣子毫不掩飾。

去見艾慕然的那一天是周末,占色當然不會是自己去的。除了追命和孫青之外,正好周末休假的艾倫也跟了她們一路。幾個姑娘一路上說說笑笑,在一個沒有男人的女人世界裏,也很能自得其樂。

不過她沒有想到,在約好的地方等艾慕然過來的時候,卻見到一個久違的男人。

衛季北。

他的手裏提着一個精緻的蛋糕,見到是她們幾個,他也有點詫異。一雙深邃的眼睛裏,帶着幾分驚訝幾分欣喜,那随和溫吞的樣子,顯得格外悠然而美好。

比起衛季北和她們來,衛錯的反應最快,幾乎就在見面的那一秒,她就喜上眉梢地撲了過來,笑眯眯地拉着占色不放手。

“占老師,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沒有想到,你的肚子都長這麽大了。”

咳!

小姑娘好玩地拿手來摸她的肚子,占色心裏頭有點尴尬,面上卻隻不動聲色地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又沖衛季北輕輕一笑。

“衛先生,好久不見了。”

衛季北向來屬于氣質型男人,同樣随和地向她問好之後,又責怪地拉回了女兒,便沉聲教育說,“小錯,你要注意一點,占老師懷着小朋友,可不經你這麽撞。”

“嘿嘿……我知道!”衛錯顯得很開心,“爸,我現在想占老師她們去玩。”

瞥了占色一眼,衛季北皺了皺眉頭,“爸爸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想陪爸爸?”

“哦。”有氣無力的答應了一聲,衛錯嘟了下嘴,“好吧。”

父女兩個人的對話落入耳朵裏,占色這才想起來衛季北應該是離京都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之前,他就權少皇說過,衛季北在北X—21D的收尾階段,會一直留在麗市那邊兒的151廠做技術支持。

看起來,北X—21D這工程實在龐大,這都多久了,還沒完成。

她沒有多問,可衛季北斂着眉頭,卻笑着解釋了一句。

“我這次回京都來,就是專程給這小丫頭過生日的,大約後天就走了。占老師,我時間緊,帶孩子先回去了。等我從麗市回來,再請你們吃飯。”

知道他陪閨女的時間少,每次都想方設法的彌補,占色了解地莞爾。

“好的,等你下次回來。”

末了,又朝衛錯擺了擺手,“衛錯再見,下次有時間咱們再一起玩。”

輕輕“哦”了一下,衛錯沖她眨了眨眼睛。

“占老師再見。”

“再見!”

衛季北沖她點了點頭,春風一般的溫暖笑容下面,似乎帶着一絲淡淡的無奈。隻不過,他掩飾得實在太好了,如果不仔細看,絕對沒有人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額外的情緒。

一大一小父女倆離開了。

這個時候,艾慕然已經過來了,在旁邊兒靜默了好久。

“艾所,來了?”占色笑着招呼。

“嗯,等久了。”艾慕然氣色看上去還不錯,隻是目光有些飄。

艾倫抽了抽嘴角,突然沉沉地歎了一聲兒,陰陽怪氣地說:“某個人啦,那一顆載滿了憂郁的心情,再一次沉入海底去了吧?”

她的話讓占色摸不着頭腦,不料卻換了艾慕然恨恨一擊爆粟。

“說什麽呢?你個死丫頭。”

“嘿嘿,艾大小姐,我說什麽你最清楚了,看到衛季北,有人的心澎湃了吧?”

臉上稍稍紅了一下,艾慕然羞惱地去掐她嘴,卻被她左突右閃的靈活避過,笑鬧了好一陣兒才收住了尾。接下來,往幾個人約好的休閑吧走去的時候,在大嘴追命無窮無盡追死人不償命的八卦精神指引下,占色終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艾家父母對艾慕然的婚事,一開始屬意的女婿人選是嚴戰。

可嚴戰太過幹脆,二話不說直接就給回拒了。

接下來,艾家父母再次戴着老花鏡将京都市的好兒郎們進行了擺兵布陣,結果選來選去,就覺得衛季北這個人其實還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熱愛工作,而且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了。

思來量去。

他們在找不到更好人選的情況下,衛季北成了艾家女婿的首選。

兩家父母有生意上的往來,這事兒一提,考慮兒子已經單身很多年的衛家父母不僅沒有反對,反對喜聞樂見。而衛季北本人在麗市,打電話過去詢問,他也沒有什麽意見,但憑父母做主。

艾家二老心下大喜。

不料,艾慕然卻不願意。

她不是因爲衛季北離過婚,也不是嫌棄衛季北有一個女兒,主要障礙來自于她和晏容的關系。兩個人到底是好朋友來的,真那樣兒了,處起來多尴尬。雖然說現在衛季北不肯和晏容複婚,可晏容一直喜歡衛季北,艾慕然也是知道的,她不敢那麽做,被人戳脊梁骨。

這麽一來,這件事兒就卡在了她這裏了。

這些事情被艾倫添油加醋的那麽一說,在幾個女人嘻嘻哈哈的聲音裏,艾慕然跟着她們笑着,心裏卻五味陳雜,隻恨不得轉移了這些八卦女的話題。

“艾所……”占色捅了捅她的胳膊。

艾慕然眉頭微微一挑,不爽地哼,“怎麽了?”

“你心裏其實挺中意他的吧?”

橫了她一眼,艾慕然本來就複雜的心情,更是複雜了幾分。

“胡說什麽?我現在不過就是想找個男人結婚,哪裏還那麽多中意不中意?要真說中意誰吧,我還是比較中意你老公。”

她這句話沒減音調,直接引起了路人的側目。

占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好像中意别人家老公是一件好有面子的事情一樣,臉不臉紅?”

傲氣的眼皮兒一擡,艾慕然重重哼了一聲兒。

“随便說呗,反正我也不準備嫁人了。”

嘴角噙上一絲淺笑,占色挑眉:“你怎麽就喜歡說反話?”

“誰說反話了,我就這麽想的。”

艾慕然說得實在,可占色壓根兒就不相信她。其實,雖然艾慕然沒有就她對衛季北的想法表過态,可就憑她剛才見到衛季北時的表情,還有他們提起這件事情時她臉上的尴尬,占色也可以判定得出來。

這家夥,在矛盾。

索性挽住了她的手臂,占色扯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來。

“我說你啊,年齡不小了,脾氣還是這麽臭,你當誰都是我啊,性格這麽好,随從我怎麽拿捏,都能包容你。”

“……你能不臭屁嗎?”

“咳,不開玩笑了。艾所,這事兒本來我犯不着多嘴,畢竟咱倆水火不容的正宗情敵不是?可說真的,見你這個樣子,我還就想說一嘴了。幸福是自己的,看法是别人的,如果你爲了别人的眼光而活,那你這輩子不如找塊豆腐去吧。”

見她說得認真,艾慕然目光凝了下,把她扯遠了一點才說。

“哎!其實不是我要别扭,我這歲數了,也不想挑三揀四的了。可我要真跟他在一起了,晏容那裏不好交代,而且衛錯……哎,你沒有做過人家後媽,你哪兒知道什麽感覺?”

“去,說得就像你做過一樣?衛錯那孩子,挺懂事的。”

“那一樣嗎?”

動了動嘴皮兒,艾慕然不知道怎麽給她解釋自己的心情。而且這件事情目前看來,顯然不可能圓滿解決。大家都是有身世有背景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她真不想有一天被人暗地裏罵。

“行了!”占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不需要多說什麽,我都懂。”

“你懂個屁!”艾慕然難得爆了粗口,“你哪裏知道一個女人總挑别人剩下的,是什麽感覺?去!”

愣了愣神兒,占色哈哈大笑。

“我有沒有說過,你越來越可愛?”

“……你全家都可愛!”三十歲的女人,被人說可愛,艾慕然很憂傷。

占色笑,“那必須的啊!我的意思是說啊,男人這個物種吧,又不會過期,哪裏存在誰挑剩下的問題?幸福握在手晨,才最重要,你好好想想吧。”

揉了下額頭,艾慕然顯然有點心煩氣躁。

“有些事兒,你不會明白。”

占色唇角挽出一抹笑,“我明白,隻是不想見你蹉跎了歲月。”

她心裏怎麽不明白呢?這個艾慕然外表看着像是一挺精明的女人,可她不僅固執,而且特别喜歡鑽牛角尖兒,一不小心大腦還容易當機。要不然,她也不會爲了權少皇虛度了這麽多年的光陰了。

就憑這一點兒,占色認爲她值得一份好的感情。

“占色。”喊着她,艾慕然突然眯了下眼睛,“晏容可是你家親戚,你這是?”

占色笑得特别地溫柔美麗,“占老師品格好,向來幫理不幫親。”

被她逗樂了,艾慕然哭笑不得地白眼甩她,“你真是越活越讓人惡心了。”

“謝謝艾所誇獎,占老師現在能屈能伸,随便你說!”

不要臉的人活得最是春風得意,艾慕然直接無語了。見她一臉挫敗的模樣兒,占色又想笑又好歎。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個艾慕然其實是一個特可愛的主兒,真是可憐了那些學校時光。

幾個女人,熱熱鬧鬧地玩了一天。

在這一天裏,追命的收獲最多,她從艾慕然那裏得到了許多的獨家秘籍。從坐立行走到待人接物,無不一一詢問。雖然說艾慕然自個兒現在有點修煉出位了,可她好歹在名門閨秀們的圈子裏混到了快三十歲,而且以前爲了嫁入權家,她是做好了準備工夫的。因此,如果讨那些太太們喜歡,她的小手段還是一套一套的。

隻不過,艾慕然爲了報複艾倫把她們的家醜到處宣揚,除了教追命之外,又把妹妹給拉了過來,好一陣教導,說是等着她結婚的時候用得着,把個艾倫急得直跳腳。

兩姐妹的對話,讓沒心沒肺的大嘴追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艾倫,你和手哥啥時候結婚啊?”

瞪了她一眼,艾倫噘了下嘴,“我哪兒知道,問他去!”

碰了一個軟釘子的追命姑娘,哽了哽喉嚨,又摸着鼻子湊近了她,歪過腦袋去盯着她的眼睛,“喂,我說你怎麽了?生氣了,我這不就順便一問麽?你這智商瞧着真讓人捉急。你想想,咱手哥都三十多了吧?再不結婚,手哥媽媽啥時候才能抱上孫子?能喜歡你麽?”

“去去去!你把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艾倫推開她,徑直走開了。

追命抿了抿嘴,作捶胸頓足狀,然後把下唇一彎,知道艾倫沒有心情和她聊這個了,也就拉住艾慕然邊兒上去單獨唠嗑了。

占色坐在一邊兒聽着她倆,擰住了眉頭。

等晚上回了錦山墅,趁着沒有人,她拉了艾倫過來。

“艾倫,我看手哥他的工作實在太忙了,他又是一個男的,有些事不方便出口。你可以适當地提醒一下他,反正你倆關系定下來了,也沒有什麽可害臊的。”

“哈哈哈……”

被她嚴肅着臉一問,艾倫“噗哧”一聲兒就笑開了,連續笑了好一陣兒,她才笑嘻嘻地挽住了占色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說啊:“那會兒我在逗追命玩呢,你還真信了?”

“嗯,啥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

瞥着她紅撲撲的臉,占色有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不懂!”

輕歎了一聲,艾倫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拉過來安置在椅子上坐好,自己才坐在了她的旁邊兒,微微仰了臉,笑得無比騷包,“意思就是吧,我們家鐵手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随便我,我說啥時候結婚就啥時候。懂了吧?”

這樣兒?

占色微微一愣,“那你還在猶豫什麽?不是早就想嫁了?”

摸了摸下巴,艾倫不經意地揚了下嘴角,又避開了她的眸子去。

“我希望有一天,他親口提出來要娶我。”

*

吃喝拉撒睡,時間過得很快。

白駒過隙一般,轉眼間,小半月又過去了。占色的肚子越來越鼓,離追命和冷血的婚禮也隻剩下三天了。

這一天又逢周末,占色帶了小十三,約好了孫青,準備去一趟中政。

一來她想探望一下呂教授,二來也随便關心一下唐瑜。

眼看唐瑜去中政已經這麽久了,她也沒有時間去看看,害怕她多心。

吃過早飯收拾好,占色牽着小十三的手,坐進了孫青駕駛的“穩當牌”汽車,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就往中政大學去了。臨去之前,占色并沒有先給唐瑜打電話,準備給她一個驚喜。不過,爲了呂教授好安排她的時間,她提前給老師說了一嘴。

與老媽一道兒去玩,小十三顯得很開心,一路上小精靈鬼都扯着嘴在笑。

“額娘,你跟我大姨啥時候和好的啊?”

小家夥兒用“和好”這個詞兒,讓占色有些汗顔。

想了想,她擰了下小十三的鼻尖兒,摟了他過來在懷裏,再次發現這兒子不管怎麽養,還是太瘦了身上沒有什麽肉。想到他小時候受的苦楚,心裏又是心暖又是心酸,出口的話便帶了點兒感歎。

“兒子,媽跟你大姨,是親姐妹,一個爹媽生的,就像你與媽媽肚子裏的小家夥一樣。所以呢,一直都是這麽好的,沒有鬧過矛盾呀。”

“才不信呢!”在占色懷了孩子之後,以前最喜歡在她身上上跳下蹿,像一隻小猴子般的小十三,隻乖乖地靠在她身上,拿小臉在她胳膊上蹭了下,“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以前你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你。哼,有一次,我和大鹦鹉還收拾她了呢。”

“嗯?什麽?”

兒子的話,說得占色一愣。

“你們倆做什麽了?”

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小十三趕緊捂着了嘴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在占色厲色的目光注視下,他别别扭扭地拿小屁丨股在椅子上磨蹭着,小臉兒垂了下來,隻不時拿眼風兒去掃占色,支支吾吾地說:“也,也沒什麽吧。”

“沒什麽?趕緊交代!”占色虎下了臉來。

高高地噘起小嘴兒,小十三皺着小眉頭,不高興地哼哼。

“沒什麽大事啦。就是咱們去麗市旅遊的那天兒早上,我跟大鹦鹉兩個人去看她,大鹦鹉拉着她聊天兒,我就偷偷在她的被窩裏放了兩條蛇還有兩隻老鼠。”

“啊!?”占色的汗毛豎了下。

“額娘,我就尋思着不能讓她搶了我父皇,給她一個下馬威教訓下,也沒想怎麽着她!”

重重彈了下兒子的額頭,占色将他攬過來靠在肩膀上,“兒子,下回咱不能這麽幹了知道嗎?她是你長輩,你有什麽想法,你應該先來告訴媽媽,讓我去解決,不能自己去動手,你知道嗎?”

心虛地縮了縮小身子闆兒,小十三點頭,“知道了。”

輕哼了一下,占色抓過他的小爪子來在嘴裏輕咬了一口,才又憐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歎口氣繼續教育,“那麽兒子,一會兒你見到了大姨,記得跟她道歉,知道嗎?”

“還要向她道歉?”

小臉兒糾結着,小十三明顯不情願。隻是狠狠對上老媽虎視眈眈的眼睛,不服氣地重重一哼,将小嘴噘得老早。

“道歉就道歉。那她也要跟我道歉。”

好笑地捏了捏兒子白嫩嫩的小臉兒,占色母性十足的動作,像在寵愛自家賭氣的小貓兒。

“你大姨她跟你道什麽歉啊?”

眼睛斜斜地睨着老媽,小十三沉下聲來,語速很快。

“她那個時候來咱家,本來就沒有安好心,那天晚上還想勾引父皇來着!”

“那天晚上?”

“你肯定睡着了。反正我看見,她還跟着父皇兩人去了附樓。”

有這事兒?

占色對這事兒完全沒有印象,也就沒有再理會。隻哭笑不得看着小家夥兒,覺得這孩子不能逼,更不能讓他心裏産生什麽陰影。既然已經教過了,過去就算了,唐瑜她也不可能真會跟一個小孩兒去計較。

“好了兒子。不道歉就算了,不過等會兒你可得乖乖的,知道沒有?”

“知道了!”

小十三慣會服軟,聞聲兒将小腦袋親昵地埋在她的懷裏蹭了蹭,卻在她沒有看見的角落裏,孩子氣十足地做了個鬼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來,軟軟地喊了一聲兒。

“額娘,你對十三真好。”

低下頭去,占色幸福地把下巴擱在兒子的頭頂上。

“我兒子這麽乖,額娘怎麽能不對你好呢?”

撇了下小嘴,小十三小手環過來,勾住她的胳膊,突然孩子氣的一歎。

“女人就是心軟。你看我這麽一哄,你就依了我。别人要再騙你,可怎麽辦?”

“……”占色無語片刻,才說,“你不是我兒子麽?别人又不是我兒子?”

小十三不吭聲地沉默了一會兒,才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念,“還不是爲了你好。”

“小東西!”占色輕笑着揉着他的小腦袋瓜,心裏被幸福溢滿。

有了小家夥兒陪着,路上的車程也就沒有那麽無聊了。三個人趕到中政大學的時候,停好了汽車,占色臉上的笑意還沒有褪色。

牽着自家兒子,看着年輕的學弟學妹們穿梭在校園裏,那一種時光感讓她心裏的情緒微微一澀。

希望唐瑜在這裏,走在她曾走過的路上,能過得很開心。

他們來得比較早,與呂教授約好的時間沒有到,她先徑直去了唐瑜所在的教學樓。到了地方一打聽,學生說她今兒上午沒有課,大概是去圖書館了。

圖書館?

占色自然想到了圖書館裏的章中凱。

她今兒過來,本來也有看望他的計劃,正好方便了。

在唐瑜到中政來上班之前,占色有給她講過章中凱的事情。同時,她也告訴過章中凱她自家姐姐來做助教的事情,當時與兩個人互相通了氣兒,其實話裏也有希望他們能互相照顧下的意思。

所以,去圖書館找她的路上,對她在那裏,占色沒有半點兒奇怪。

圖書館面積很大,供學生們閱讀的書籍也很多,看上去特别有書香氣和厚重感。作爲圖書管理員的章中凱,依然還坐在輪椅上。隻是占色進去的時候,首先看見的不是他,而是坐在他對面,與他有說有笑的唐瑜。

唐瑜的心情似乎很好,從側臉看,嘴巴都笑得翹了起來。

章中凱的臉上也帶着淺淺的微笑,如果忽略掉左邊兒耳部的瘢痕,他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很是英俊清秀。

“姐!師兄!”

人還沒有走近,占色就笑着喊了一聲兒,揶揄說。

“呵,你們倆都在呢?清閑得讓我都嫉妒了。”

聽到她的聲音,唐瑜條件反射地轉過了頭來,就在了一個刹那,占色從她的臉上發現了一抹淡淡的尴尬,還有窘迫。

喲,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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