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米聽牆裏的秘密

有錢人的生活,真是方便又輕松。

從麗江專機抵達京都市,占色原有的希望徹底落空了。

在束河古鎮的時候她還在想,不管嚴戰使用什麽交通工具把她帶到京都,在中途那麽遠的距離,一站一站經過,肯定逃不過權少皇的眼線。哪兒會難料,麗江機場直接就飛了京都?

可,就算這樣,她覺得也奇了。

她這麽一個大活人沒有了,四哥會不在機場設伏?

爲什麽沿途上,什麽阻攔都沒有遇到?

是他壓根兒就沒找,還是他找不到?

疑惑在心裏堵着,堵得心髒隐隐有一點透起了涼風。不知道是害怕、是擔憂,還是其他什麽情緒,說不明白也捋不清楚。

下了飛機,就上了派來接他們的汽車。汽車從機場出發,沒有進京都城區,一路從繞城高速走,大約兩個小時左右才達到目的的。

在這個過程上,占色的腦子一直沒閑着,思考着個中的關節。

直到有司機過來開車門,她才回過神兒來了。

“嚴總!”

司機拉開車門,态度很是恭敬。不過,眼風都沒有瞄一下占色。

嚴戰點點頭,側過眸子來,目光落在了占色臉上。

“到了。”

到了麽?

到了的意思,是不是證明,她失去了逃離的機會了?

一路安靜坐着的她,側過頭來,透過車窗玻璃看向了外面。

繼前些日子的好天氣後,今兒的京都城飄着細雨。在迷離的雨下,不遠處伫立着的是一幢清幽雅緻的獨幢别墅,周圍沒有鄰居,卻有着森嚴的守衛。

呵……

這雨,還真是說下就下。

細雨微風牆角花朵,将映入眼簾的這個世界妝點得很美很矜貴。

不過,這将會是她的牢籠。

抿着唇角她沒有說話,視線柔和而平淡,挪了挪腳步就準備下車。

突地,一件帶着男性氣息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心裏一緊,她斜睨過去,望向嚴戰。

“披着,下雨外面涼。”嚴戰臉上的情緒很淺淡,沒有笑容,也沒有騎士們在這種時候應該表現出來的溫和和示好,整個人清冷得仿佛一樽高貴的醉厚美酒,卻也無波無浪。

拉了拉衣角,占色不太習慣,就要脫下。

“不需要……”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強硬地按住她的手。

“聽話!”

掃着他看着沒有殺傷力卻十分冷硬的眉宇,占色縮回手來,不想再做這種無意義的争執與扛衡,索性由着他來安排,不再吭聲兒。

在某些時候,裝死人,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見她妥協,嚴戰揚起唇角,眸底閃着一抹玩味。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不說話的時候,也很乖巧。”

乖巧?

心裏冷諷着一笑,占色很想啐他一口,讓他看看她不乖巧的時候是啥樣兒。不過,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她不知道。權少皇那邊兒的情況怎麽樣了,她也不知道。現在敵情不明,不知彼此就與敵人對壘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

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一個沉默的人,才會讓人摸不透心思。隻有摸不透你的心理,才會對你有幾分忌憚,說得多,隻會錯得越多。這麽想着,她心神安定了下來。

“嚴總,傘!”

别墅門兒大開着,一個中年留須的管家,拿了一把傘過來。

嚴戰接過傘來撐開,在她下車時掌心虛遮了一下她的頭頂,随即就把傘罩住了她。不管表情還是動作,不可謂不盡心。

然而,占色接受,卻并不領情。

走向别墅時,她突然一笑。

“把我幽禁在這種地方?環境會不會太好了?你的主子不會有意見嗎?”

主子?

嚴戰勾勾唇,無聲地笑歎了一下,并不出聲兒反駁。

的确,這裏的環境很好。

這是一幢北歐田園風格的大别墅。幽靜的環境,白色的栅欄,門上雕刻着精緻而唯美的花紋。從外觀看裝修線條簡潔,裏面淺色的牆紙,暖暖的燈光在雨霧裏愛出柔和的光芒來。庭前種了一片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帶着露珠的花骨朵清新美好地點辍其間。

太幹淨,太整潔,好得讓她都不忍心将它歸類爲牢籠了。

管家走在最前面,躬着頭推開了大廳深褐色的房門。等嚴戰走進去,裏面列隊排好的十來個黑衣男人,異口同聲地沖他低頭問好。

“嚴少。”

嚴戰眉頭略微一皺。

從他細微的表情上來分析,占色猜測他之前并不知道這群人的存在。

這……怎麽回事兒?

不過,僅遲疑了一下,嚴戰就擡手擺了擺,涼唇微動,表情冷冷地命令。

“都出去吧。沒有命令,不要進主屋來。”

“是……”

一衆人魚貫退出,管家還小心地帶上了門。

偌大的客廳裏,頓時甯靜了一片。

打量着眼前的環境,占色雙臂抱在胸前,略略挑高了眉頭,接着上前幾步,挑了一個離窗最近的沙發坐下來,不言不語地‘等待發落’。

“還滿意嗎?!”嚴戰擡起眼,看着她問。

占色好笑地掃他一眼,淡淡地說,“挺滿意的,房産證上是我的名字嗎?”

嚴戰唇角抽搐了一下,揉了揉眉心,笑了。

“你要喜歡,當然也可以。”

“嚴總好大方!”占色表情平靜地玩着冷幽默,也沒有忘記了抓住機會就嘲弄和諷刺他,“那行吧,就不謝了啊。記得完事兒了,去辦過戶手續。”

“呵!”

嚴戰輕笑着,好看的唇角掀了起來,靜靜地欣賞着面前這個女人。

與她相處越久,他越發覺得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奇葩型物種。在這樣的時候,正常的女人,哪怕膽兒再肥,不也應該有幾分忐忑有幾分害怕才對?

可她怎麽做的?

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不反抗,不多問,看上去沒有半點兒攻擊性。可句句話偏偏都帶着拔不出來的刺兒,哪裏又有半分心虛和膽怯?事實上,也才是最懂得保護自己的人。趨利避害,不都爲了做她的好媽媽麽?

淡定如水的女人!還真是不多見了。

吩咐了人去倒水,嚴戰就那樣靜坐着,一直在觀察着她。而他的目光,卻沒有引起她的半分側目。占色一直安安靜靜地坐着,打理着她的手指。不慌不忙,不疾不緩,平靜得好像在她就在自個兒的私人空間裏,壓根兒就沒有嚴戰這個人的存在。

屋裏靜靜的,落針可聞。

他突地輕喚了一聲:“占色。”

“……?”占色擡頭,眸子裏寫着問号。

“都這麽久了,你就沒有感興趣的事情?”

“有。”

“那你怎麽不問?”

占色淡淡地回答:“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那不一定。我高興了,或許就會說。”

“那還是算了,你高興了,我就會不高興。”

不給半點兒面子的直接打擊回去,占色耷拉下眼皮兒來,繼續玩着她的手指,玩得好像還頗有趣味兒,再次無視了他。嚴戰挑了挑眉頭,對她的表現卻饒有興趣。思索片刻,他坐在了她的身邊兒去,用歎息的口吻笑着問。

“你爲什麽就不問問,他有沒有在找你?”

“呵,這事兒還用問嗎?”占色扭過頭,看着他,掀開的唇角滿是嘲弄,“我可不像你,就算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都沒有人會惦記。可悲!”

這女人,真毒!

嚴戰眯了眯眼,笑着審視她。

一抹光線照在她精緻的臉上,終于将她的小臉上,照出了一抹陰郁來。

原來,她也沒有想象中淡定啊?

或者說,隻有提到了權少皇的時候,她才不淡定了?

抿了抿唇角,嚴戰今兒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并沒有因爲她惡毒的話而産生任何情緒,手肘往後一拉,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神态慵懶地看着她。

很快,有人倒了茶水過來。

“小姐,請喝茶。”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占色擡頭一看,眼睛眯了眯。雖然她換了一身兒衣服,把臉上精緻的濃妝也卸下了。可仔細一看,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她正在束河古鎮小茶館裏的那個老闆娘。

一個漂亮的女人。

沒有了民族風的繁雜服飾,沒有了濃妝遮掩的她。多了幾分清純,少了幾分風騷,整個人的年紀似乎也小了幾歲,看上去,約摸也就與她一般年紀。

沒有接茶,也沒有咄咄逼人,占色隻是輕巧的一笑。

“不好意思,我不喝茶。”

“嚴少……”那個女人看了看嚴戰,目光裏有些委屈的意思。

唇角的笑容停滞了一下,嚴總輕呵了一聲兒,“去,換溫開水。”

“是!”

不算太情願,不過她瞄了一下嚴戰的表情,還是乖乖地退下去了,臨走目光也沒有再多看一下占色。

占色心裏笑了。

很明顯,這個女人不太待見自己。

至于爲什麽,或者她是嚴戰的什麽人,占色卻是沒有什麽興趣知道的。

揉了一下眉心,嚴戰看向占色,輕笑着解釋,“她叫楊梅,你在這裏暫住期間,她會照顧你的生活起居,要不然都是男人,你也不太方便。”

暫住?

虧他用想出這種詞兒來。

唇角拉開,占色輕笑了一下,“我不用别人照顧。”

嚴戰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并不多說,依舊淡淡噙笑。

“她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他的人可以信任?

嗤!占色微愣了一秒,随即眼角一彎,臉上又布滿了笑容,“嚴總這話就有點兒意思了。在這裏的人,不都是你的人麽?哪些又不是你的人呢?呵呵,可笑!難道嚴總的意思是說,這位小姐與你有特殊關系?!”

嚴戰端起面前的茶杯,對她換着花樣兒的諷刺不以爲意。小心吹了一下水,語氣淡淡地說:“雖然都是我的人,可難免會有異心嘛。”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眼風又瞄向了占色的肚子,意有所指地說,“爲了你的肚子,我想你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心裏一窒,占色看着他不說話。

這時候,楊梅換好了一杯溫開水過來,恭敬地遞到了占色的面前。

“小姐,請喝水。”

對于她,占色本就無意爲難。

“多謝了!”端過杯子來,她輕輕嘬了一口,就拿在手裏,輕輕地晃動,目光一直盯着杯中那一道漣漪的水波,猜測着嚴戰剛才的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

見到兩個人都沉默,楊梅卻是笑了。

“小姐,我們嚴少對你真好,你可真有福氣。”

如果軟禁也稱爲很好的話,那就算是吧。

占色放下水杯來,擡頭撩了她一眼,“那這種好,換給你吧?”

“……我?”

瞥了一眼嚴戰清俊的面孔,楊梅抿唇輕笑,“我可沒那福氣。”

“呵……!”占色眉頭淺淺一豎,似笑而笑的說:“得了,這種‘福氣’啊,誰要沾上了,誰就會倒了八輩子黴,我看還是不要得好啊!”

“……”

楊梅沒想到她說話那麽尖利,沒敢再吭聲兒,隻是偷瞄了一下嚴戰。

氤氲的光線下,男人一直穩穩地坐着,對于她的話也不過就微皺了一下眉頭,什麽異樣的表情也沒有。隻不過,在那雙深邃冷涼的眼睛裏,有一抹難以言說的酸澀或傷感掠過。

她知道,這個女人對嚴少來說,是不同的。

可如果僅僅因爲愛,他爲什麽這麽難過呢?喜歡,追不就行了麽?一直以來,見慣了清冷疏離的嚴戰,她一直以爲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人能讓他傷神或者傷心的……

“楊梅,你去給小姐準備房間吧。”

她正琢磨不透,嚴戰卻沖她擺了一下手,就阖上了那雙寫着傷感的眼睛。

“好的,嚴少!”

楊梅瞄了他一眼,退下去了。

屋子裏,又隻剩下了兩個人。

“占色。”

忽然,嚴戰又開口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沙啞而沉重,還暗含着一絲警告。

“安分一點,你會很安全。”

安分?難道她還不安分嗎?

沒好氣兒地橫了過去,占色淡淡地說,“謝謝,不勞你費神了!”

嚴戰揉了一下眉頭,慢騰騰地直起身來,側過臉來,視線鎖定了她的臉,又輕輕叫了一聲。

“占色。”

這一聲兒,叫得與剛才不同,磁性而質感,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喊得占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上有點兒發毛。

“怎麽了,你神經官能綜合症發作?”

盯着他,嚴戰突然伸過手來,拍了拍她的臉,無奈地歎。

“你可以踐踏我的人格,但是不要懷疑我的用心!”

呵!

看着他的臉,占色真的笑了!

這真特麽是一個大笑話。

她笑得不行,挑着眉頭,小聲說,“你且安心吧啊。我一直都很堅定,從來沒有懷疑過……因爲你,就是一個用心險惡的大爛人。”

*

一頓豐富的晚餐後,占色由楊梅帶着去了卧室。

大概得到過嚴戰的吩咐,楊梅等她洗漱好,收拾妥當之後,在問清楚她再不需要幫助之後,就默默地退了下去了。

看得出來,她确實是嚴戰的人。

雖然她很不喜歡自己,卻也不敢有半分爲難。

這種女人的愚忠裏,或許還帶着愛戀,願意飛蛾撲火的愛戀。

可憐見人兒的!

搖了搖頭,占色終于有了一個人的私人空間,開始認真地打量起這個房間來。一個歐式的精緻大床,地上鋪着昂貴的波斯地毯,房間整潔而溫馨,床上疊放着整齊的睡衣。

不過,與她設想的一樣,在房間裏翻遍了,找來找去也沒有一件可以用得上的通訊工具,甚至于一件利器都沒有。換句話說,隻要她不亂跑,在這裏可以過着很舒适的生活,就是不能與外界聯系到。

這是一個甯靜的夜晚。

但是,她的心緒卻很不平靜。

一個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終,她頹然地坐在了床沿上,心思沉沉。

爲什麽會這樣?

四哥他到底有沒有派人來找她?他又知不知道,她已經到了京都市了?

望着窗外的夜色,她想着兩個人同在一個天空下,卻不能見面,甚至都不能互通消息,心底不由有些沮喪,暗自神傷不已。

靠!

惡毒地罵了一回嚴戰,她思忖片刻,又看向了窗口。

慢慢地,她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推開陽台的門……

呀!竟然沒有上鎖!

她這個卧室房間在别墅的三樓上……如果換了正常情況下,她或者可以一試?

不過現在麽……摸了摸肚子,她閉了閉眼睛,歎息!

很顯然,他們對于她這個準孕婦也很放心,知道她不敢做爬高跳低的事兒。

推開陽台的門,走到陽台上,她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與旁邊的房間是相連接的,中間就隔了一堵玻璃牆。而且,好像是可以聯通的。她心裏喜了喜,慢慢地走過去,試着推了一把玻璃門。

果然,它還是沒有上鎖。

這個,會不會是他們的疏忽?

心裏頓時激動了起來,心髒跳得怦怦直響。深呼吸了一下,她穩住了心神,屏氣凝神地一點點小心地推開了玻璃門,蹑手蹑腳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門去。

悄悄望向窗戶裏,下一秒,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太扯淡了!

那根本就不是疏忽,那完全就是大尾巴狼故意的吧?

因爲隔壁這間恰好是嚴戰的房間,此刻他正側對着她坐在電腦桌前。試想一下,她都可以暢通無阻地過來,不就證明他也可以直接去她的房間?

這個男人的居心,實在太叵測了!

想到這裏,占色對他的鄙視感又深了一層。男人天性都愛偷腥兒,喜歡女人沒有什麽錯,嚴戰對她有好感她也是知道的。可他竟然搞這種下流的手段,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一點?

虧得他長得那模樣兒還好,虧得她以前還以爲他矜貴萬端。

狗屁!

暗暗磨着牙,她準備退回來,然後回房拿東西狠狠抵上門。

“權董——”

忽然,屋裏那一道低沉的男聲,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而她不停忐忑的心跳速度,比剛才又加快了幾分。

權董?

那不就是權世衡?

他們有什麽秘密要談?

一種秘密就在眼前的認知,讓她無視掉了危險,慢慢地,她又踱回了窗下,探出一個頭去掃了一眼。嚴戰側面對着她,位置離她所處的窗戶不太遠,而她卻剛好可以看得見嚴戰面前的電腦。

在這樣的角度下,她很容易就看清了電腦屏幕上面的男人——他正是那個僞君子權世衡。

顯然,他們兩個人,正在進行視頻通話。

嚴戰沒有使用耳機,作爲一個偷窺的第三者,她聽得非常真切。

“那個姓占的丫頭,情況還好吧?”

這個聲音來自權世衡,他的聲音正如他的人,單從表面上絕對聽不出來半點狠戾之氣,反而顯得溫和慈祥,像個普通的長輩在寒暄或者說關心。

僞善!

她看不清嚴戰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很好,很聽話。”

很聽話?哼哼!

占色心裏冷嘲着,不聽話難不成還任由你來收拾?

爲了安全起見,她不再看那個視頻了。縮回腦袋來貼在窗邊兒,她不讓自己冒頭,隻聽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快,裏面又響過了嚴戰的聲音來。

“權四那邊兒,怎麽樣了?人放在我這裏,會不會不安全?”

權世衡冷哼了一下,“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嚴戰似乎有些奇怪,“他都沒有派人尋找?”

權世衡說:“我也很奇怪,我這個大侄子媳婦兒丢了,至今都沒有對外公開老婆失蹤的事兒。不過,他可能在暗中尋找,但是我還沒有掌握情況,你在那邊兒方便,也得找人盯着點兒,知道嗎?”

嚴戰淡淡回應:“知道了!”

“這個人吧……”權世衡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下,沉默了幾秒,好像實在有些想不通,“他不是很愛姓占那個丫頭嗎?!爲了她,一點點小事,他都能大打出手,把人往火鍋裏摁,爲什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還沒反應了?”

“嗯,我也很好奇。”

“小戰啊,上次你去他家裏,多看了那丫頭兩眼,他不就差點把你的手給敲斷了?現在老婆都被人給擄了,他卻不動聲色了,這件事兒,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

沒有聽到嚴戰說話。

接下來,又傳來了權世衡的聲音,“不對勁兒。你說……會不會,以前的事情,全都是他撒的煙霧彈,虛張聲勢的目的,就是爲了騙咱們?”

“虛張聲勢?”

“哼!”權世衡突然冷笑了起來,“好小子!我是中了那小子的計啊。我就說嘛,姓唐的那個丫頭回國這麽久都沒有起到作用,他當真愛姓占的丫頭愛慘了?!現在這麽一想,我全明白了。其實他故意逗我們玩兒呢?要不然也不會現在才把姓唐的弄到錦山墅去住着。我當怎麽回事兒呢,知道我要回來了,這時候弄到他身邊的人,才是他最稀罕的女人啦!”

這個解釋很合理。

占色躲在窗戶下面,聽着權世衡的分析,心裏琢磨着覺得真像那麽回事兒。

裏面還在陸續傳來聲音,嚴戰的話很少,權世衡說得比較多。

随着兩個人的交談,一種不安的椎心感,和着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直往她心裏鑽。

“小戰!”

突然,權世衡又沉着嗓子喊了一聲。

“我在。聽着呢。”嚴戰的聲音,永遠沒有起伏。

權世衡突然說:“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

“試探?”這兩個字出口,嚴戰心裏有些涼了。

“對!”權世衡哼了一聲,說得很肯定,“這個事兒你不用管,我來安排就行,你隻需要配合。”

“好!”嚴戰停頓了一下,才淡淡地說。

權世衡歎息着,聲音又慈祥了幾分,“小戰啊,你心裏的事兒我都替你記着呢。你放心吧,你喜歡的女人我自然不會動她,更不會要了她的命。等事成了,就随着你了。”

“嗯。”

聽着嚴戰的回答,占色磨着牙,暗自咒罵。

渣!人渣!爛人渣!懷孕婦女也不放過的極品人渣!

而這時候,電腦屏幕上的權世衡,擡腕看了一眼時間,皺緊了眉頭,“小戰,還有一個小時,我就要随團飛京都了,你那裏,千萬不要出了纰漏。”

“嗯,知道了!”

嚴戰聲音依舊很淡,說完,就要準備關上視頻。

那邊兒的權世衡見狀,又低低地喊了一聲,“小戰!”

擡起眼皮兒,嚴戰清冷的臉上,有些不耐煩,“權董還有事?”

抿了抿唇角,權世衡停頓了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目光直視了過來,看着他這個兒子的臉,歎息着的樣子,挺像個無辜的老人。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爸爸?”

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一下,嚴戰的聲音很輕,“叫權董挺好,習慣了!”

權世衡有些無奈,“小戰,爸爸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是知道的。不管我争什麽,要什麽,将來還不都是留給你的麽,我都這把老骨子了,還能活多少年啊?隻要你點一下頭,我馬上就可以向社會公開你的身份,我會告訴世人,我跟你媽是真心相愛的,你再也不用背上私生子或者棄子那些亂七八糟的罪名,讓人嚼根子了。”

冷冷勾下唇,嚴戰拒絕得很徹底。

“不用了!等我做出成績來再說吧!現在的我,怎麽好意思坐享其成?”

“哎!你這孩子——”

在權世衡重重的歎息聲裏,嚴戰飛快地關上了視頻,狠狠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整個人虛脫了一般,仰躺在了椅子上,目光清冷而凝重。

窗戶外面,占色激烈的心跳聲兒,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一對狗父子!

暗罵着,她躬着身子,就準備撤退現場。

“不用躲了,進來吧!”

嚴戰沉沉的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吓得占色差點兒一個踉跄摔倒。

啥意思?太扯了吧!

敢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偷牆角?

爲什麽他知道又不揭穿,還由着她聽完。

不得不說,嚴戰這個男人,心思藏得實在太深了!

頭皮麻了又麻,但占色不是個怕事兒的女人。既然人家都點到名字上了,她也就懶得再裝了,清了清嗓子,她直起腰來,慢吞吞地推開陽台的門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嚴總的耳朵很好。”

側過頭,目光爍爍地看着他,嚴戰似笑非笑,“我不僅耳朵好,很多地方都很好,你不會不知道吧?”

自戀!

姓權的人,是不是都這麽自戀?

占色重重地“哼”了一聲兒,“無聊!”

扭了一下脖子,嚴戰淡淡地看着她,清淡俊朗的外表下,氣質矜貴且内斂。而他的語氣,正如他外表給人的感覺,簡單而平和,卻字字句句都危機四伏,最慣常用微笑的語言說出殺傷力極大的話來。

“是挺無聊,要不然你也不會晚上鑽我房間裏來了。”

“我對你,可沒有興趣。”占色冷叱,“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雙手環抱着胸,嚴戰懶洋洋地看着她,一隻長腿疊了上來,笑着說:“你說你這個人,就是不老實。一個女人大半夜的跑到男人的房間外面藏着,還能有什麽事情?”

臉上突然燙了燙,占色暗自磨牙,滿臉不屑。

“你故意陷害我?”

“陷害?這話可怎麽說的?”

“要不是你故意把房間安排成這樣,我又怎麽可能過來?”

“要不是你對我心存邪念,又怎麽會不睡覺東遊西逛?再怎麽說,都是你沒有禮貌吧?房間在你來之前就是這樣了,我也是爲了保護你的安全。”

安全?

跟他在一塊兒,才不安全吧?

肺部都快染上火兒了,占色狠狠一皺眉,輕‘哈’一聲就笑出聲來了,“嚴總,你這話可真是太可笑了。你這樣的人,還來給我講禮貌?會不會太可恥了一點?”

嚴戰抿着唇,突然扭過頭去,冷冷對着門說了一句。

“下去!”

下去?

占色掃了一眼安靜的室内,除了她不會再有别人了。

下去就下去,他以爲她願意呆在這兒?

看了他一眼,她昂着下巴轉身就走。

調過頭來,嚴戰剛好看見她的背影,目光頓時沉涼如水。

“站住!”

占色‘唰’地一下調過頭來,惡狠狠地瞪着他,“嚴總還有吩咐?”

“我讓你走了?”男人聲音很冷。

牙齒磨了又磨,這樣的情況,是個菩薩都有火氣兒了,更何況占色還不是菩薩?

“我說在總,你的腦子沒有問題吧?嗯?我雖然現在落在你手裏,可也不是随便讓你侮辱的人,你可懂?惹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誰也落不得好。不知道我要出了事兒,你的主子會怎麽對付你呢?”

目光沉了下來,嚴戰聲音比剛才又涼了幾分。

“占小姐,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靜靜地站在原地,占色看着他的臉,聽着他冷冷的語氣,想着剛才他與權世衡的對話,頓時覺得屋子裏的氣氛格外的壓抑,空氣似乎也涼透了。

“嚴戰,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嚴戰挑眉反問了一句,慢慢地站起身走了過來,到了她面前一步處停下,低下頭來,盯着她的小臉,“難道你剛才沒有聽見嗎?權少皇他根本就沒有找過你,甚至外面都沒有人知道你失蹤了。而你的親姐姐,才會是他的最愛,而她也會代替你的位置,站在他的身邊,我這麽說,你滿意了?”

心髒陡然一寒。

不期然地,占色又想到了那個噩夢……

不!怎麽可能?

她并不是一個那麽容易被人糊弄的女人,權少皇對她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人要變心,也不可能毫不征光,這事兒說來任誰都不會相信。

可是……一路回京都,真的安靜得讓她又不得不相信了。

眼眶紅了一下,她昂着頭,逼視着嚴戰。

“就算這樣兒,我也不需要你來管。”

嚴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冷笑,“你以爲,我樂意管你?要不是……”

剛說到這裏,他突然轉過身來,再次沖着門口喊了一聲。

“出來,還準備聽到什麽時候?”

原來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占色心裏驚了一下,就見房間的門兒打開了,探出一個頭進來的人正是小心翼翼的楊梅。她瞧一眼,就發現裏面的氣氛不太對勁兒。尴尬地笑了笑,她小聲兒開口。

“嚴少,我剛剛來不到五分鍾,我在外面替你放風來着。”

掃了她一眼,嚴戰喉結滑了一下,壓抑的怒火才慢慢地消了下去。揉了一下眉心,他淡淡地說,“剛才讓你下去不下去。那今天晚上,你就在門外站一晚上吧。”

“額!不……我馬上就下去,現在就下去!”

楊梅将探出來的腦袋又縮了回去,慢慢地關上了房門兒。

占色這才知道,剛才嚴戰剛才喊的下去是指的在門口偷聽的楊梅?!

不過,不管他指的是誰,這會兒她的腦子有點混亂,太多事情糾葛在一起,她必須要安靜地考慮一下,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麽了。

“嚴總,如果你審問完了,我準備回房去睡覺了。”

嚴戰目光涼涼地掃她一眼,坐回了剛才那張椅子上,放冷了聲音。

“去吧!”

暗暗松了一口氣,占色狠狠咬着牙齒,轉身大步出了房間的陽台,又飛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裏。并且,在屋子裏找了兩張大椅子來,在兩個房間的連接處,重疊着穩穩地抵上了。

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成績,她不禁又有些好笑。

有用麽?

兩張椅子要是就能擋得住人,那嚴戰就太幼稚了。

“哎——”

折騰了這麽久,她出了一身細汗。與衛生間裏又洗了一把臉,她才臉色不好地躺回到房間的床上。一雙眸子大大的瞪着,她望着天花闆兒,心髒浮沉不定,飄來蕩去落不下實處。

四哥,你到底怎麽回事兒?

一串串的事情,在她腦子裏放映着,她一條條線索的捋順着,時間也一分一秒地流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間門口,就被外面的人給重重地敲響了。

“開門開門,快起來——”

心裏‘咯噔’一下,她騰地坐起了身來。

“誰啊?”

“開門!我數十聲,再不開門我們就自己打開了。”

外面的人很不客氣,言語和動作都很粗魯。很顯然,他們不是嚴戰嘴裏說的‘他的人’,通過這兩天來的觀察來看,她發現嚴戰的人對她還算客氣,而這時候這個時候來敲門兒,指定是受了權世衡的指使。

會不會與他剛才在視頻裏與嚴戰提到的‘試探’有關?

試探誰?

試探權少皇麽?

電光火石間,她心思不停地轉動着——

不過,房間不是自己家的,人家要進來,她知道再怎麽躲也是躲不過的。

而這樣的聲音,嚴戰在隔壁不可能聽不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冷哼一下,她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冽的視線,拔高了聲音回應。

“來了來了!我換衣服呢,誰敢進來,别怪我不客氣啊!”

迅速在身上套好了一件外套,她端過床頭櫃上的水狠狠地嘴裏灌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才不急不徐地走了出去,一把打開了房門。

“你們做什麽?”

門口站着幾個牛大馬大的男人,不等她看清楚那些人的長相,一個男人過來就鎖住了她的腰,接着,就在她的腦袋上迅速罩上了一個黑色的頭套……

眼前一黑,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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