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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米花朵開在哥哥的心窩

男人斜靠在窗邊的位置上,一身兒看上去式樣簡單卻價格昂貴的衣服,清俊筆挺。在這樣的小地方,哪怕他并不刻意表現,也很容易就顯示出了一抹不同于人的精緻和優雅來。

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裏?

換了往常,或者換了在别的地方遇見,占色肯定還得暗自欣賞一下男人的氣度。但這會兒,她心裏滿滿的全是疑惑,自然沒有了那份兒心。

當然,這一次,占色不再相信是巧合了。

他鄉‘遇故知’這種事兒,有過一次,不可能還會有第二次。

男人沖她舉了舉手裏冒着熱氣的茶盞,禮貌地示意。

“一起喝茶?”

占色若有所思地撫額,勾唇沖他一笑。

“謝謝,不用了。我們準備走了。”

男人眸子微挑,帶着一點薄笑,清冷而矜貴。

“看來嚴某還真是不招人待見!”

占色挑起的唇角還沒有落下,正尋思着怎麽回答他,原本安靜坐在她右手邊正和孫青聊天的阿采吉,突然側過頭來,往嚴戰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驚喜地高聲喊叫了起來。

“阿黑哥……”

什麽?

如果說剛才是吃驚,那麽這會兒的占色,已經驚到體無完膚了。

阿采吉天天在她耳朵根上念叨的阿黑哥,竟然會是嚴戰?

這個,這個……節奏會不會太詭異了?簡直就讓她的思索邏輯爆停啊!

心裏排山倒海地驚愕襲來,在自我安慰着彌補受驚心髒的同時,她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半點吃驚的樣子。而這個時候,嚴戰已經離坐沖她走了過來,興奮的阿采吉也站起身,迎了上去。

就在兩個人交錯的一秒——

咳!

再一次,占色又驚了。

虛驚一場!

原來阿采吉喜滋滋拽住的男人并不是嚴戰,而是坐在嚴戰對面的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眉頭有點八字,下颚骨較尖,從面相上來看略帶兇煞之氣,身上套了一件中長的黑風衣,高高瘦瘦的樣子,五官頗爲端正,被日光曬成了健康的棕色。

他的樣子看上去,不太像納西本地人。

到像是大城市裏來的男人。

他怎麽會是阿采吉的阿黑哥?

“阿姐——”她正遲疑,拽着男人胳膊的阿采吉,已經興奮地調過頭來,向她介紹起了身邊兒的男人,“這個這個,他就是我給你說過的人,我的阿黑哥,他叫和義。和義啊,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首都來的漂亮阿姐……”

和義不着痕迹地将手腕從阿采吉的環抱中收了回來,臉上僵硬地笑了笑。

“你好!”

占色微微眯眼,心思敏銳的她,從男人的表情上來看,不太像見到了心上人那樣的歡欣,甚至都沒有查看出幾分喜悅來,足見他對阿采吉并沒有那麽上心。可再看着阿采吉幸福的小臉,她這些話便不好再多說了。

“你好!”

沖和義禮貌地微微一笑,算是與他打過了招呼。

接下來,她的目光就瞥向了不請自來,坐在她身邊的嚴戰。

而他,依舊帶着薄笑。

“這麽久不見,占老師還是這麽漂亮。”

占色心下苦笑,隻是淡聲說,“謝謝嚴總!不過我到是很奇怪,像嚴總這樣日理萬機的人物,也會出現在這個小鎮上?呵呵,說來,還真是很巧呢!”

“呵,不巧。我是特地在這裏等你的。”嚴戰下巴微微上揚,淡淡地淺笑着,一條大長腿疊放在膝蓋上。目光不緊不慢地審視着她的小臉兒,一隻修長的指關節,一下下優雅地輕叩着手裏的玻璃杯。

他說得很直接。

占色也不想與他打啞謎,“等我?呵,嚴總真是費心了,理由?”

嚴戰輕笑,一雙清冷的眸子刹時流光,眼波裏倒映着她的影子,磁性的聲音在窗外廊下的叮咚流水聲裏,帶着一種如同樂曲輕敲的優美質感。

“我以爲你應該知道?”

應該知道?

心裏‘咯噔’一下,占色心裏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來。微微偏頭,她沖孫青使了一個眼神兒,再回頭看向嚴戰時,嘴裏卻也是隻是笑問。

“嚴總的心思,我能知道什麽?”

“我喜歡你。”嚴戰依舊帶笑。

與他的目光對視一眼,占色唇角幾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狀似無奈地攤了攤手,遺憾地說:“那實在太可惜了。嚴總你看,我都嫁人了,孩子都有了。你再怎麽等着我,也不會有機會了!不如下輩子吧,嚴總可以早點兒排隊。”

“我這輩子先預約,可以麽?”嚴戰失笑,雙手抱臂仰躺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雙幽沉的眸子,深邃複雜,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淵。

心裏一沉,占色眸子微眯,“我倒是想,可法律不允許。要不然我就收了你!”

嚴戰緩緩眯眸,一聲歎息,“呵,那還真是可惜了呢。”

一隻手抓住孫青,占色眉頭一挑,笑語靥靥地說:“嚴總,麗江是一座浪漫多情的城市,你坐這兒慢慢等吧,總會等到你的阿夏的。不好意思了,我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失陪!”

說罷,她起身就要離開。

而嚴戰依舊不動聲色,抱臂翹腿看着她,身體一動不動,唇角似笑非笑。

看着他穩坐泰山的樣子,占色心裏有點兒發毛。

側過眸子,她看向了阿采吉,“阿采吉,你是跟我們走,還是跟和義去?”

“阿姐……”

阿采吉哭喪着臉,看了看占色,又看了看和義,一臉的無助。

這個姑娘雖然單純,卻并不遲鈍。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她的阿黑哥表情不太友好了。但這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是她用了心用了情去愛的,初戀的女人都是盲目的,明明見到對方不待見自己,她還緊緊地扯着和義的胳膊,一臉迷茫地想要問個究竟。

“和義啊,你爲什麽不理我了?這麽些天了,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也不接。到底爲了什麽呀?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了,我哪裏有做得不好,你就說出來吧,我是願意爲了你去改變的。”

少女急切的表白,讓占色皺了皺眉。

傻姑娘啊!

越是把自己放得低,男人越是不會賣帳的。

果然,和義再次拂開了阿采吉的手,他的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閃開,離我遠點兒。”

“你……和義啊,你什麽意思?”阿采吉急了,小臉脹得通紅。

和義抿緊着唇,不耐煩地低頭瞪着阿采吉。可,想了想,他寒着臉倏地又放開了,語帶諷刺地笑了起來,“别天真了,你以爲我真的喜歡你啊?姑娘,不是我說你,你的腦子是怎麽考慮的?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實話告訴你好了,我不喜歡你,我找上你,不過隻是利用你罷了。你以爲就憑你這土不拉叽的長相,就你這臉紅得像個猴屁股似的……”

什麽意思?

阿采吉顯然沒有弄懂,搖着頭,瞪大了眼睛。

“你利用我?利用我什麽?我有什麽可利用的?”

和義冷笑了一聲兒,目光突然掃了占色一眼,絲毫不在意地說:“諾,這不就是了?比如,我告訴你我今天會在這裏來喝茶,你不就帶着人過來了嗎?”

阿采吉的腦子單純,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可是,占色和孫青交換了一下眼神兒,心裏俱是一凜。

完了!

剛才占色就已經隐隐感覺到不對勁兒了,她示意孫青打電話求助,可她卻無奈地沖她搖了搖頭,表示電話撥不出去。再加上和義這麽一說,她心裏差不多都明白了。

但明白了又有什麽用?

對方的動作很迅速,就在剛才這一會兒工夫,小茶館的門窗早已經緊緊關上了,那個招呼她們喝茶的漂亮老闆娘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那些原本與她們一起和諧喝茶的茶客們,已經全都退到了門口,自動地成了守衛。

很顯然,他們本來就不是客人。

而這個茶館,今天晚上的夜遊,完全就是一個套兒,一個等着她來鑽的套兒。

如果說與嚴戰有關,那麽勢必跑不了權世衡的主使。

心下沖着火兒,孫青攥緊了拳頭。

“你們想幹什麽?不要命了?!聰明的趕緊放我們離開,要不然,我家四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嚴戰隻是冷冷地笑着,依舊保持着剛才那個動作,不緊不慢地喝着他的茶,連眼風都沒有舍得掃一下别人。

見狀,孫青臉色稍變,擋在了占色的面前。

“說,你們到底要怎麽樣?”

嚴戰眸光一深,放下了茶盞,“我喜歡與占老師對話。”

“你——”孫青牙齒一咬,冷獰着眉目,恨不得一腳踢飛他的門牙。

一直沉默不語的占色,輕捏了一下孫青的手,讓她稍安勿躁。然後,她勾唇一笑,索性坐了下來,看向嚴戰,“嚴總,這茶館兒我是走不出去了吧?這些都是你的人?”

他的人麽?

嚴戰心裏冷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很清淡,“算是吧!”

算是吧……?

這個回答,很稀奇。

眸子淺眯着,占色深深看了嚴戰一眼,失笑着說:“嚴戰這招兒‘請君入甕’戲玩得挺有趣,就是不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嚴戰眯了眯眼睛,清冷的面上很平靜,并沒有因爲她的諷刺有任何的動容。不過,借助小茶館裏氤氲昏暗的光線,占色還是看明白了,他不是沒有情緒,而是在笑。而且,還是輕松的笑。

“沒有什麽目的。就是嚴某想請你來做客。我說過,我喜歡你。”

“喜歡?”

占色想笑,卻沒有笑,隻是目露諷刺,“被你這麽喜歡,還真是讓人惡心呢。”

這是她第一次用‘惡心’這麽嚴重的詞兒對嚴戰說話。

事實上,從以往兩個人打交道的曆史來說,雖然她明知道嚴戰與權少皇不太對盤兒,可基于兩個人身上有一種同樣的氣質和性格,她一向對嚴戰的品行還是信得過的。

隻是沒有想到……

看來,她識人的本事,真得加強了!

對于她的諷刺,嚴戰隻是自嘲地一笑,“能夠讓人惡心,總好過讓人記不住。占老師,好像有這麽一個理兒來着?”

冷哼一聲,占色臉色寒又寒,眼風犀利地掃向他。

“嚴總還真是藏得深,真是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那就更好了。”嚴戰淡淡看了一眼腕表,又緩緩地端杯喝水。在玻璃杯的遮掩下,占色看不清他到底什麽表情。不過,卻可以看得見他的喉結,在喝水時不規律的上下滑動。

他的情緒,并不如外表那麽鎮定。

在這樣的關鍵時候,他來到束河對付自己,會是他本人的意思?

權世衡三天後就要訪華了,老奸巨滑的他,當然知道權少皇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麽,他怎樣保證自己在中國訪問期間的安全?不得不說,權世衡很懂得禦人之術,更懂得利用别人的軟肋來威脅别人。他不一定要真刀真槍與權少皇幹一仗,他這樣的人,最擅長地就是在别人的心窩子裏捅刀。

試想一下,他隻要拿捏住了自己,權少皇勢必會投鼠忌器,哪怕他大搖大擺地在跟前走過,也拿他沒有辦法。在這之前,他事先讓下屬勾搭上了阿采吉,了解了她與權少皇在束河的全部行蹤,再趁權少皇不在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綁了自己。接下來,她占色可不就成了他在中國期間最有力的護身符?

而且,還有可能成爲終身護身符。

籌劃得很好!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會是嚴戰來出手。

無聲地注視了嚴戰一會兒,她突然笑了。

“我一直以爲嚴總跟别人是不一樣的。就算做不了正正當當的商人,至少也不屑與肖小之輩同流合污。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爲金錢屈服了?還是被權勢震壓了?或者說,你是被人要挾來的?”

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杯子,嚴戰也笑了。

“都不是。這個任務是我向權董請求來的。畢竟,能有機會一親芳澤,也不太容易。你看,我對你多有心?”

占色不置可否地掃他一眼,輕輕一笑。

“你真以爲我能那麽聽話的跟你走,然後由着你們用來威脅他?!呵呵,早就聽說麗江是‘殉情之都’,你說像我們這樣的外地人,有沒有可能爲了自己的愛人,也做一回殉情這樣的事兒?”

嚴戰一聲輕笑,“你不會。”

占色眉梢挑高,附合而笑,“爲什麽這麽肯定?我不怕死。”

低低一聲哼笑,嚴戰優雅地抱着雙臂,視線緩緩移到她小腹上,勾起了唇角來,“你是不怕死,可爲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也不舍得去死吧?!都說母愛偉大,現在的你,更應該想方設法的活下去才對吧,又怎麽可能去殉情?”

心裏頓時一凜。

目光定了兩秒,占色鎖着眉頭,望了一陣臉上挂着眼淚的阿采吉。

呵……!

她懷孕的事情,也是到了束河才發現的。而權少皇身邊跟來束河的一衆親随,都是他絕對信得過的人,絕對不可能把這件事情給透露出去。而且他們天天在一起,也能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不可能有人反水。但這事兒現在連權世衡和嚴戰都知道了,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阿采吉告訴和義的。

“阿姐……”

聽他們說了這麽多話,剛才還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懂情況的單純少女阿采吉,也總算明白了一些什麽。這個阿黑哥,根本就不是喜歡她,他利用她隻是爲了掌握那些阿哥阿姐的情況,而她卻傻傻地什麽都不知道,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阿姐。

死死咬着下唇,她再次問和義。

“和義啊,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

在她天真的視線裏,和義‘哧’了一聲兒,“像你這種土得掉渣的妞兒,我能陪你睡上一覺,你就偷着樂吧,你還妄想我喜歡你?要娶你?天!神經病!”

和義用詞很尖銳,字字戳心。

占色和孫青都聽不下去了,真想大耳巴子抽死丫的。

可阿采吉眼眶含着淚,還是可憐巴巴地問,“真的沒有?一點都沒有?”

“你腦抽了吧?哎我說你們納西人不是很開放的?”

“……”阿采吉在哭。

“睡睡覺而已,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和義一直在說。

“……”阿采吉一直隻哭。

看着她淚流滿臉的樣子,和氣有些受不住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看了嚴戰一眼,突然一甩手,“得了,你這次立了功,我們也不會爲難你。你走吧!反正往後也見不上面了,我難得再給你哆嗦。”

再不見面了!

是真的不喜歡,一點都沒有喜歡過。

一串淚珠子從阿采吉的臉上滑落了下來,浸入了木質的地質上,她突然往前邁了一步,逼近了和義,“和義啊,我記得我給你講過好多故事。我們土生土長的麗江人是最崇尚愛情的,聽我阿媽說,每一個納西家族裏,都曾經有過爲了愛情去死的人。小的時候,我阿爸帶我上山打獵,我還見過男女摟抱着死過去的屍體。我們納西人都相信,一起去死,往後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關我什麽事?”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的?而你也說過的,願意跟我死在一塊兒,和義啊,你真的忘記了嗎?我們可是在雪山神的面前起過誓的。”阿采吉突然破涕而笑,笑容帶着一抹凄厲的美感。

“靠,這種話你也相信?怪不得都說村姑的腦子不好使。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就是矯情,動不動就死啊死的,動不動就要一輩子。神經病!在城市裏,就你這種長相的女人,臉上挂着兩團高原紅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你還希望有人喜歡你呢?”

不知道是煩了,還是想逼走她,和義的話越來越惡毒。

瞪大了一雙淚眼,阿采吉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不過,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最初那樣的悲傷。甚至于,整個人都帶着一種反常的平靜,聲音也鎮定了許多。

“死有什麽矯情的,怕死才矯情。我們納西人不怕死,我們可以爲了愛人去死,可以爲了朋友去死,可以爲了信仰去死。我們把将生命交給雪山神當成一種驕傲!”

“雪山神?哈哈哈,那是一個什麽東西?”和義‘去’了一聲兒,諷刺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沒文化,真可怕!都什麽時代了?腦殘!”

“和義啊,我們那天在雪山神面前起誓的時候,我就暗暗發過誓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對你變心。如果你對我變心了,我會把你的靈魂交給雪山神,讓他來救贖你的肮髒,洗刷你的罪孽……”

阿采吉盯着他。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說到這裏,就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隻見她突然瞳孔一縮,整個人撲向了和義,緊緊地纏住他,用盡她所有的蠻力咬住了男人的脖子。

咬!

死死的咬!

她擺出的是同歸于盡的架勢,尖利的牙齒咬緊大動脈,下口不留半分情面。很快,一縷縷鮮血就從她的嘴裏飙了出來,鮮紅而刺眼。

“啊……啊……快閃開……你這個瘋女人……”

和義驚恐地大叫了起來,一雙手死死掐住阿采吉的脖子,想要把她扯開。

奈何,阿采吉真的瘋了!

她從小和阿爸打獵幹粗活兒,身上有的是蠻勁兒,再加上他原本就抱着要與和義一起去死的念頭,又怎麽可能讓他輕易地甩開?

然而,嚴戰沒有動。

沒有他的命令,守在門口的人也沒有動。

“快……快……拉開她……”

一臉散不去的驚恐,和義見狀徹底慌了,大聲地喊叫了起來!

“阿采吉——”

占色在最開始的震驚之後,回過神兒來了。

看着不停在地上翻滾的兩個人,她地失聲叫喊着。

“阿采吉,不要!”

她承認,這種渣男的确該殺!可是如果殺了他,卻要犯法。而且,阿采吉完全是準備與他一起死的節奏。她真的犯不着爲了一個這樣的男人陪上自己的性命。一時間,她的腦子慌亂到了極點,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龍泉寺裏淨空方式的提醒,心下更是驚悚得不行。

“阿采吉,快放開他,你忘了嗎?淨空法師說的話……他是代表雪山神給你的旨意,是雪山神提醒你的……阿采吉……阿采吉……”

一雙眼睛血紅,一張嘴也血紅。

這時候的阿采吉,已經完全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

她隻想咬死這個背棄誓言的男人,把他的靈魂交給雪山神。

“孫青,快,快攔住她。”

“好!”孫青聞言想要起身。

下一秒,她身體晃了晃,頹然地坐了下去,一臉驚恐而青白地看着她。

“占色,我完了!我的身體好軟,沒有力氣了……”

軟?沒有力氣?

面色突然一變,占色看了一下桌面上已經涼卻的幾杯茶水,心下了然了。

很明顯,他們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的。既然能事先屏蔽掉小茶館的信号,又怎麽會不了解孫青的身份和身手?在不知不覺中對她下了藥,剩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占色,還懷着孩子,她能做什麽?!

掌心撫着孫青不停顫抖的身體,她怒視着嚴戰。

“你們給她下的什麽藥?”

嚴戰面色很是平靜,淡淡地看着她。

“放心吧,沒有什麽大的傷害,就是會讓她睡上兩天。”

“卑鄙!”

怒罵一聲,占色狠狠地咬着牙齒。卻見孫青目光渙散着,腦袋突然一偏,一下子就趴倒在了桌面上,再沒有了聲息。

“孫青——”

心下慌亂着。占色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發現她呼吸均勻,才略略放下心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閉了閉眼睛。現在的事态發展,越來越不由人,在這個時候,她必須得鎮定下來,不能再慌了。

這麽一想,她狠狠地剜了嚴戰一眼,又将注意力轉向了在地闆上的阿采吉。看着越來越多的鮮血,聞着直沖鼻端的血腥味兒,她的胃裏有些難受,心裏卻酸澀難當。

“阿采吉……”

話剛說到此處,隻聽見‘噗’的一聲兒,阿采吉整個人就定住了。

那是一種尖刀入肉的聲音!沉悶,讓人心痛。

原來,已經被阿采吉咬得神志不清的男人,在垂死掙紮之餘,突然掏出了随身攜帶的匕首。若說他之前還不準備殺她,那麽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的本能還是先保護自己,顧不了那麽許多。因此,在最後一刻,他二話不說,直接用匕首捅進了阿采吉的心髒。

阿采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視着男人,卻沒有放開嘴,一雙手也仍舊死死地纏住他不放。那種悲壯的神情,讓占色頓時淚流滿面。

“阿采吉——”

心尖一陣揪痛,她尖叫着看向了嚴戰。

“快,快點兒救她,送醫院……”

嚴戰蹙着眉頭,站了起來,沖外面的人招手,“快,準備車!”

“可是,嚴總……”那個人躊躇着,顯然有顧慮。

“快啊!”嚴戰突然着惱了,就着手裏的茶杯朝他摔了過去。

茶水頓時飛濺了起來,那個人沒有見過嚴戰發這麽大的火兒。心裏一驚,正準備轉身喚人準備車輛,卻見阿采吉突然松開了嘴,轉過頭來。

“不!不要——”

虛弱的拒絕完,她望着了占色,咧開嘴一笑。

“阿姐,阿采吉對不住你……我沒有來得及把這個惡人的生命……交給雪山神,讓他受到懲罰……你要原諒我……”

“阿采吉……”占色失聲驚叫,聲音破碎不堪。

阿采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的嘴裏溢了出來,而她身上的彩色鮮麗的百褶裙上,已經鮮紅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将她整個人染成了一種絢爛的色彩,她的頭垂了下去,緊緊的抓牢了阿義的身體。

“阿采吉……”占色蹲正身來,淚滑到了地闆上。

那個被他死死咬過也捅了她一刀的阿義,瞪大了一雙眼睛,奄奄一息地躺在了那裏,盯着身上的女人,目光開始渙散,嘴唇在輕輕的蠕動着,好像在請求嚴戰的救命。

嚴戰一動不動,靜靜地站在那裏。

旁邊的衆人,沒有得到命令,也一動不動。

這一幕,不是殉情,可是卻比殉情更加的悲壯。

“阿采吉……你又何苦放不下執念……”

占色哽咽着,泣不成聲,一雙眼睛完全被淚水模糊了,耳朵邊上,似乎又響起了阿采吉清亮的歌聲,還有她宛如銅鈴般的爽朗大笑。

“清清麗江水,會讓你沉醉。

幽幽古道記錄着,千年的秀美

大石橋上來相會

玉龍雪山倒映在,哥哥的心扉

蘇理瑪酒香,會讓你陶醉

火把節上的阿哩哩,我會跳給誰?

泸沽湖邊來相會,

清脆歌聲飄進了,哥哥的心扉

納西姑娘唱情歌,情歌唱給情哥哥

納西姑娘像花朵,盛開在哥哥的心窩……”

淚,一串串滑下……

她才十九歲啊!

她看見了阿采吉在笑,在一聲聲叫阿姐。她漂亮的百褶裙,在篝火邊兒上映出紅彤彤的色彩。她的耳環,她的戒指,她的手镯,還有她胸前挂着的銀須穗,在跟着她的歌聲和舞步叮當作響,她騎馬飛揚在雪山上時,臉蛋兒上的兩抹紅霞猶在眼前。

“阿采吉,你是阿姐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可是……”

可是……你不值得啊?

她很想這麽告訴她,不值得。

可惜,這句話她卻也說不出口了。每個人的信仰不同,沒有受過太多現代社會熏染的阿采吉,一根筋的死腦盤裏,除了勇敢地追求愛情,還有着她沒有被世俗污染過的對‘正與邪’最原始地诠釋。

她一直在哭。

哭得很是傷心。

她知道,懷孕是不能哭的,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人的理智之所以能夠掌握,那還代表她的傷心不夠徹底。在這一刻,她真的難受得徹底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就這麽死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種悲壯而慘烈的方式。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的目光,随着她的淚水慢慢渙散了。

她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軟軟地坐在了地闆上,直到她再沒有了任何的知覺,身體被男人攬在了懷裏。

*

嘴裏幹澀得冒着苦氣,心裏的灼燒感越來越強。

她這是在哪兒?

迷糊之中,占色察覺到自己躺在床上,可身體卻像被人放在了鍋上烘焙一般,難受,難受!胃裏更是難受得不行了。

又做噩夢了嗎?

緊緊環住了自己的身體,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

入目,陽光很燦爛。

不過很遺憾,這一次不再是噩夢了。她也并沒有一覺醒來,又回到了權少皇的身邊兒。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鼻翼裏飄蕩着一抹迷離的花香味兒,耳朵邊兒上仿佛還有一種悠然如天籁般的納西民謠在響想。

納西民謠……

難道說,她還在束河?

天已經亮了,四哥回來了嗎?他知道她不見了麽?孫青怎麽樣了?還有……目光一愣,她又想到了阿采吉,想到了阿采吉嘴邊上驚人的鮮血縷縷。一想到了阿采吉的死,她的神思就全部被拉回了現實裏。

在被子裏,她略略動了一下手腳,好像沒有被人捆綁的樣子。

這麽說來,她現在是被人給軟禁了。

對,軟禁了,不是噩夢,也不是幻覺!

而軟禁她的男人,正是嚴戰。

視線随着神智地回歸,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她扭過頭去,看向了陽光正盛處的窗口。

那個男人正好站在那裏。

他背對着她,懶洋洋的身軀輕倚着窗棂上。碎金般的陽光從窗戶落入,正好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面輪廓上,讓他清冷的俊臉如同雕刻一般惑人心神。她不得不承認,嚴戰真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可惜,長了這麽一張精緻的面孔,卻有一副狠戾冷漠的心腸。

眯了眯眸子,她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

可男人卻像是察覺到了她逼視和嗔惡的目光,撐在窗棂上的手收了回來,他調過頭,徑直走到她的床邊兒上。

占色吸了吸鼻子。

他的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煙草味。

很顯然,昨天晚上他過得也并不平靜。

“你醒了?”

男人複雜的眸子,清亮深邃,面色卻帶着掩不住的憔悴。憔悴得完全不像一個幹了作奸犯科之事的人該有的得意勁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才是受害人一樣。

諷刺的冷笑一下,占色潤了潤唇,壓抑住恨不得甩他一個巴掌的嫌惡感,淡淡地出聲兒問。

“阿采吉……她怎麽樣了?”

上下打量着他,嚴戰目光清冷得讓人完全看不懂。

“她死了!”

死了……她是知道的,隻是還不死心罷了。

手指微微顫了一下,占色沒有再吭聲兒,也沒有問他後來的事兒是怎麽處理的。對于一個人來說,一旦生命消失,身後的事兒,又有什麽意義?

嚴戰的目光注視着她變幻不停的小臉,突然擡手,他揉了揉眉心,微眯的眼睛,掩蓋了那一抹嗜血的光芒。

“和義也死了。”

他也死了麽?

按理來說,如果搶救及時,他不應該死才對。

眯了眯眸子,占色有些想不明白。但此時她腦子發悶,不想再去思考那個爛人。隻要多想一分,她就會有恨不得掐死他的情緒,導緻心緒波動。

于是,她隻是冷笑,“他該死!”

他不僅該死,他就應該給阿采吉陪葬。那麽現在,阿采吉是不是已經帶着對愛情的美好幻想,在她的雪山神祝願下,開始了另一段新的生命曆程呢?愣愣地想着,從來都不迷信的占色,這時候真的希望人有輪回,希望阿采吉可能在另外一個輪回之道裏,尋找到真正的愛情。

而那個男人污穢的靈魂,雪山神肯定是不會收的。

下輩子,他隻能去做畜生了。

心裏想着便堵得厲害,她挑了挑唇,冷笑着望向嚴戰,又補充了一句。

“你也該死!”

嚴戰一愣,笑了笑,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女人還是不要這麽嘴毒好。”

占色冷笑,不再搭話。

斂了斂眸子,嚴戰話鋒一轉,語氣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提醒,“占色,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你得記好了,任何時候,都不要去挑釁一個能夠支配你生命的人。”

“挑釁?”占色不屑地瞄着他,繼續冷笑,“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你要怎麽做,用得着我來挑釁麽?再說了,我現在還有利用價值的,不是嗎?權世衡他想要在國内舒舒服服的來,再舒舒服服的走,不還用得着我麽?而你,作爲他的爪牙鷹犬,敢動我嗎?”

爪牙,鷹犬。

這樣的話很惡毒,尤其對于嚴戰來說。

她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說了。罵人就得罵到對方骨頭裏,對于嚴戰,她現在是半點兒都不手軟。

氣氛一滞,室内沉默了下來。

“呵,誰說我不敢?”

嚴戰突然輕笑,低下頭來,一隻手就鉗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爍爍盯住她。

“占色,挑釁男人的女人,都是愚蠢的,你懂嗎?”

“你配得上男人兩個字?”

占色昂起的小臉,精緻、美麗且生動。白皙的膚色,有着皎潔如月的質感,一雙長卷的眼睫毛,輕輕扇動得像兩把漂亮的小扇子。一臉鎮定的情緒,大氣端莊的坐姿,讓她的樣子幹淨而優雅,完全找不到半點兒落入了敵手的狼狽。

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還這麽聰慧大氣。

确實,很招人!

嘴角牽開一抹笑,嚴戰眼眸微挑,“确實,我不敢。”

占色冷笑,“懦夫!”

嚴戰再笑,黑眸睨着她,“因爲我舍不得。”

舍不得?無恥的男人。

心下恨恨地諷刺着,占色漫不經心地打量着他,并不胡亂的折騰,隻是安安分分地坐在那裏,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譏笑。

“我很同情你,一輩子都寄于人下,昧着良心做龌龊事兒。”

嚴戰目光淺淺一眯,看着她的小臉。不經意間,随着她的聲音目光略略下移,就又看見了她脖子上那一截令人心驚的嫩白肌膚,還有輕輕顫動的鎖骨。頓時,他有點兒口幹舌燥。

長吸了一口氣,他大掌微松。

“餓了吧?起來吃東西。”

“孫青呢?”習慣了孫青在旁邊,占色冷聲反問。

嚴戰抿着唇,冷冷地看着她,“帶着一個多餘的女人,沒有作用,我把她放了。”

占色審視了他兩秒,見他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

孫青安全了就好,至于她自己麽,現在自然也是安全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斷,隻要權世衡還要來國内,哪怕權少皇不來救她,她也會活得好好的,更何況她相信權少皇不會放着她不管的。

既然如此,爲了肚子裏的孩子,她該吃還得吃,該喝還得喝,絕對不能在那裏傷春悲秋的影響了胎兒的發育。

一把撩開被子,她就要下床。

下一秒,她掃到了身上的衣服,突然驚叫了一聲兒,怒斥。

“誰給我換的衣服?”

嚴戰目不斜視的盯着她的臉,挑了一下眉頭,屏氣凝神地問:“還合身嗎?”

什麽意思?

難道是他給她換的?

瞪大了一雙美眸,占色見鬼一樣地怒視着他,又驚又恨,又氣又羞,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兒裏,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兒。

停頓幾秒,她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你可真無恥!”

嚴戰揉一下眉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特别喜歡她生氣的模樣,還故意逗她一般,探手過去探了探她的額頭。

“臉怎麽紅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滾,神經病!”見他連半點兒羞恥感都沒有,占色牙齒差點兒咬碎。

偏了偏頭,嚴戰又看了看她的臉,眸底陰郁,“要是不舒服,我就請醫生過來。”

“你不要在我邊兒上杵着,我就會很舒服!”占色鄙視地瞪着他,瞳孔一點一點地收縮着,恨不得咬死他才好。可,眼看就要發飙,她身體微微一僵,掌心撫着小腹時,情緒又松了下來。

不行,她還懷着孩子呢。

不可氣!不能氣!動不得氣!

壓抑下了怒極攻心的糾結與郁氣,她慢慢擡頭,直視着他的臉。

“我要吃飯。”

見她不鬧騰了,嚴戰反倒有些意外。

抿着涼薄的唇角,他審視着她半點不服軟,卻又半點兒不折騰的樣子,輕哼一下笑了笑,高高地挑起眉頭,無奈地歎息。

“不是我換的。是你在茶館見到的那個老闆娘。”

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占色心裏的情緒稍稍放緩,冷冷一哼。

“她也是你的人?”

看着也紅撲撲的小臉兒,嚴戰眯了眯眼,聲音很淺,“算是吧!”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到底是權世衡的人,還是他的人?

算了,不管了,吃飯才是正事兒。

占色撇過了臉,不再看他。

嚴戰勾唇淺笑,輕聲悠悠地說,“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聰明人。”

粉潤的唇瓣兒緊緊地閉着,占色再不回應他的話。小臉上似乎也沒有多少生氣或者不舒服的表情。甚至于,等飯菜端進來的時候,她的胃口還特别地好,一大口一大口地品嘗着美食,半個不字兒都沒有。

坐在她對面,嚴戰有些想笑。

“你現在的樣子,全天下的綁匪見了,都會痛哭。”

占色無所謂地繼續吃着,輕描淡寫的說,“牛肉老了點,下次不要這麽弄。”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嚴戰的臉色漸漸地柔軟了下來。他将另外一盤讓人煲好的營養湯推到了她的面前,聲音淡淡地笑說,“這個湯最補身,适合孕婦吃。”

這是在關心她?

占色冷笑一下,并不去碰那個湯。

“我很想送你一個白眼,可卻不樂意多瞅你一眼。”

她的話很輕,但諷刺的味道卻很重。

嚴戰略略一挑眉,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拿過一隻瓷碗來,給她盛了一碗湯,周倒地放到了她最順手好拿的地方,才輕輕地囑咐。

“吃慢點,沒有人跟你搶。”

垂着眼眸,占色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卻看見了他的手。

嚴戰的手指很好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手背寬厚。從手相上來說,有這樣手的男人大氣超然,高華萬端,能給女人安全感。可惜了,現在這隻手雖然也在給她盛湯,卻與安全感半點兒不沾邊。

想到手相,占色突然又想起了淨空方丈來。她覺得自個兒懂的那點皮毛總是與事實不符合,證明确實學而不精,與人家淨空方丈相比,實在差得太遠,虧了那天她還班門弄斧,怡笑大方。

等有機會,她一定要去慈雲寺拜會一下他。

當然,前提條件是,她這次能安全地活着回去。

“在想什麽?”嚴戰見她不吭聲兒,輕輕問。

“食不言。”

“你已經言了。”

撅了撅了嘴,占色突然擡起頭來,靜靜地看着他。

“嚴戰,你真的喜歡我?”

她的目光潋滟如霧,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時,有一種讓人心動的力量。

嚴戰心下一動,看着她探手過去,輕輕替她将垂在耳際的頭發拂開,慢慢地注視了她幾秒,好像在思考她問這句話的意思。

“爲什麽這麽問?”

眯了眯眸子,占色一動不動,更不回答。

她在研究這個男人。

他的臉上慣常的清冷,并無太多的情緒,看不去也并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可他哪怕帶着和煦的笑容,骨子卻永遠都有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坐得再近,也會讓人覺得他很遙遠。

老實說,占色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男人,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爲什麽上次他還對她說着在權世衡手底下的辛酸,而這一次竟然就心甘情願的爲他賣命?難道說他與權世衡的父子關系,就真的可以讓人不顧道德尊嚴了嗎?爲什麽她對唐瑜,和那個親生母親,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或許,是她太冷血了。

靜靜地盯着她一會兒,嚴戰眼波微轉,突然歎聲。

“占色,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說得很小聲。不深情,不動人,卻很真誠。

占色沉默了一下,“那你放了我。”

淺淺一笑,嚴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呵……”占色嘲弄地勾了勾唇,繼續垂下眸子吃東西,“這樣的喜歡,你也好喜歡說得出口?我啊,可真替你臉紅。”

嚴戰眸色深了深,眼波閃動中,仿佛有什麽話想要出口。

可惜,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既然美人兒計也不好使,占色也就不想再費心想那麽多了。懷孕的女人要寬心,要吃飽喝足,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她就當這隻是一個綁架遊戲好了。意念在于心念産,她不把神經壓迫得緊,誰也不能令她不舒服。

所以,她是愉快的!

差不多吃了半個小時,她摸了一下圓鼓鼓的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吃飽了。說吧,下一步,我們去哪兒?”

嚴戰瞥了她一眼,柔聲告訴她,“明天回京都。”

回京都?!

在京都市,他們能逃得過權少皇的眼線?

占色微覺奇怪,又有些好笑。挑了挑眉,她略帶諷刺地說:“不對吧,你們現在不是應該把我弄到一個隐蔽的地方藏起來麽?還敢把我帶回京都去?不怕權少皇扒了你們的皮?”

凝視着她的小臉,嚴戰勾了勾唇,若有所思地撫了撫額頭,笑着說了一句話。

“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

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

心裏隐隐覺得這話裏似乎還有話,可占色也摸不準嚴戰這個男人的脈絡。定神看着他的眼睛,那雙與權少皇有着三分相似的眼睛,她靜靜地思索着,覺得這句話,還真有些道理的。

因爲,反過來說,這句話對她不也同樣适用麽?

權世衡是一頭老狐狸,他那麽精明的人,自然懂得利用一切有利的條件。而現在的情況下,她就算一樣呆在權少皇的身邊兒,也保不準啥時候會突然蹦出一個敵人來要了她的命。如果對方真的要收拾她,她跟着權少皇,還未必有跟着嚴戰安全啦?

這道理,還真是一通就百通。

說起來,她現在也在危險的地方……

是不是也說明,這樣反倒更安全了?

嘲弄地笑着,她站起身來,爲自己的詭辯神經感到很是欣慰。

------題外話------

來鳥來鳥……

小妞兒們,我……我……我……想說啥來着?

哎,剛才想好了一堆,寫的時候,啥都忘記了。隻記得一句了,不要忘了投票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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