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的聲音很淺,有着一種被人發現的尴尬,還帶着一種女人對男人才對的挑逗和綿軟味兒。從黑暗處走出來的她,穿了一身黑色蕾絲的性感吊帶睡衣,修長的雙腿迷人誘惑,胸前飽滿的豐盈呼之欲出。
耷拉着眼皮兒,他慢慢地靠近,站在權少皇面前。
“我剛頭痛睡不着,走走……我什麽也,也沒有聽見。”
冷眸睨視着她,權少皇冷峻的面孔,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下,顯得詭魅而陰煞,眸底的漩渦,有着将人吞噬的危險。
然而,他抿着涼唇,卻沒有說話。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突然一眯眸,邪魅地笑着掃了她一眼。
“跟我來。”
說罷,他攏了攏衣服,率先下樓。
他反常的舉動,讓唐瑜心裏吃了一驚。
不過,見他沒有動怒,甚至都沒有半句責怪,她剛剛因爲‘聽房’而狠揪着的心髒,頓時就松了開來。
側過一雙美眸,她看了一眼緊閉的主卧房門,微微地翹起了唇來。
“好!”
低低一個字,隻有她自己才聽得見。
心情愉快地飛揚着,她顧不得自己還穿着睡衣,也顧不得受傷的頭上紗布未拆,擡步就緊跟了上去。一雙如絲的媚眼裏,壓抑不住全是欣喜的光芒。
當然,她知道男人是不想讓占色聽見,或者說他不想驚醒了她。可,越是這樣,她的期待感越多。一個男人願意背着女人做什麽事兒,不是代表有希望了麽?
這是不是也說明,權少皇對她……也不是完全無情?
這麽想着,她心裏堵塞了幾個月的陰霾,很快就一掃而空了。
唐瑜是漂亮的女人,她一直對自己有自信。此時,随着她心情的好轉,她身上的黑色蕾絲睡衣都飄逸了起來,幾乎快要包不住她發育得凹凸有緻的完美身段兒,随着她一步步婀娜多姿地下樓動作,一對白白的大桃子幾乎快要從睡衣裏蹦跳出來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側門走了出去。
權少皇的目标,是一幢與主樓相距約二百米左右的房屋。
唐瑜亦步亦随地跟在他後面,聞着男人身上随夜風掃過來的沐浴乳味道,幹淨,清新,還有一種似有若無的玫瑰花的香氣……
是玫瑰麽?
她想,或者是她心裏有大朵大朵的玫瑰花在開放。
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她的心裏,一種無法示人的情緒正在慢慢地發酵。爲他着迷,受他蠱惑,一步一步随他走着,她早已經過人事的身體,開始湧動出一種溫潤的熱流……
又羞恥,又期待。
她多麽希望,這個夜晚會有一個美好的轉折。
這麽久了,她真的真的很渴望他……
進了屋,權少皇并沒有停留,直接帶着她進入了地下室。
這樣兒的情況,讓唐瑜滿懷期待的心,突然地懸了起來。她是有點兒犯花癡,但她并不是傻瓜。一個男人如果僅僅是要帶女人去偷情,不可能帶到這種地方來。
眼前,是一處多功能的練功房。有沙袋、有槍支、有棍棒、甚至還有砍刀和其他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可謂是五毒俱全。
看來,不是好事兒了!
唇角羞澀的笑意,早就收斂住了,她心裏窒了又窒,轉念一想,索性幾步走到男人的身邊兒,伸出手去想要抱住他。
“四哥,你……”
“站好!”眸色一深,權少皇身體微微一側,不着痕迹地避了開去。低頭看她時,一雙冷鸷的眸子裏寒若深潭,沒有半點爲她美好身段而傾心的漣漪。當然,更不可能會有正常男人對漂亮女人該有的**。
在他的冷聲喝斥裏,唐瑜愣了一下,心緊張得怦怦直跳,嘴角卻用一個極美的弧度淺勾了起來,綻放出一抹誘惑十足的笑容。
“你叫我過來,就是爲了罰站?”
幽暗的黑眸深了深,權少皇轉過身去,指了指不遠處靠牆的一個大型飛镖盤,邪肆地笑着,語帶命令。
“站在那裏去!”
面色猛地一變,唐瑜嘴唇微顫,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你要做什麽?”
“站過去!”
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權少皇冷冷說着,側身在一邊兒的镖筒裏拿過一隻銅制的脫手镖來。就着覆在镖筒上的綢布緩緩地擦拭着,并不向她解釋什麽。
那一支銅镖,與其說它是飛镖,不如說它是飛刀。飛刀比普通的镖更長,約有十來厘米,尖利的镖頭,泛光的镖身,無不昭示着它森冷的寒意。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比人還要高的巨圓型飛镖盤,唐瑜心裏都明白了。
呵,敢情她以爲的**,竟然是給他做活靶子呢?
多狠心的男人!
臉色青白不均的想着,雖然她明知道有占色在,這個男人不可能真的會把她怎麽着。可想到他的态度,想到自己的可憐,她委屈的鼻腔就酸澀了起來。心裏抑郁難當,漂亮的身體,竟然輕輕顫抖了起來。
“權少皇,你這麽對我,就不怕占色知道嗎?”
冷冷瞄着她,權少皇眸底全是不屑的冷意。吹了吹銅制的飛镖,他右手中指、食指的無名指優雅地挾住镖身,用镖尖對準了她的臉,沉沉的聲音在地下室裏竟有回響。
“老子讓你站過去!”
站過去……
真的要站過去嗎?
唐瑜的一張小臉,早就白成了紙片兒。看了看男人冷魅如羅刹的面孔,她心裏涼了又涼。權少皇這個男人有多狠,她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不過,他大晚上把她帶到這裏來,就這樣将她的生死輕松地挂在嘴邊兒,還是讓她始料未及。
他真狠!
可他對她,就真的下得了手麽?
遲疑半晌兒,她索性一咬牙,垂下眼皮兒,一步步走到了飛镖盤前面。
“你,你穩點兒!”
“脫手镖手感不錯,生死看你運氣!”
男人冷漠的話音還未落下,隻見他手臂一揚,面前寒光一閃,‘嗖’的一道風聲掠過,那一隻緻命的脫手镖,就從唐瑜的脖子邊兒上擦了過去,穩穩地紮在了她背後的飛镖盤上。
“啊!”
愣了一下,唐瑜下意地尖叫了出來,差點兒癱軟在地上。
一隻手扶着飛镖盤,她雙目瞪大,恐懼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不要,不要再來了……”
重新從镖筒裏拿過一隻飛镖,權少皇看了看她驚吓得蒼白的面色,淡淡地說,“唐瑜,在我面前,你不用裝。”
“什,什麽意思?”唐瑜嗫嚅着雙唇,兩隻腳吓得直顫歪,幾乎站立不穩。
揚唇睨着她臉上的不安,權少皇沒有說話。
“嗖——”
一個回手镖的動作,飛镖呈180度直飛了過去。
這一次,它幾乎是貼着唐瑜的耳朵插在飛镖盤上的。
心髒快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唐瑜額頭上布滿了一層冷汗,身體抖動得如同篩糠,“不要了,不要了……”
“嗖——”
男人帥氣的側身,一個陰手镖,在空中旋轉360度旋飛出去,擦過她的頭頂,連同她頭頂上的紗布一起釘在了飛镖盤上。
額頭上的涼意,讓唐瑜這次的驚叫,比剛才猶勝了幾分。雙手抱着頭,她驚叫着,吓得單薄的雙肩緊緊瑟縮了起來,顫聲兒悠悠地告饒。
“四哥,我知,知道你想要試我什麽。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權世衡他沒有訓,訓練過我。我隻是,隻是喜歡你,隻是想救我的媽媽。我沒有惡意的,也,也沒有想破,破壞你跟占色……”
大概實在太害怕了,唐瑜的話有些不連貫。
說了半天,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表達些什麽。隻知道,她真的相信了,相信這個男人就有那麽狠的心,他完全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會弄死她。
沒有人想死。
死亡的面前,也沒有人會不害怕。
大顆大顆的汗,濕透了脊背。
然而,就在她聲嘶力竭地解釋時,權少皇卻好像壓根兒就沒有聽見她的話,半點聲音都沒有,颀長的身型優雅放松地擺弄着他的寶貝飛镖,一支又一支沖着她投擲了過去。
他的眼睛裏,好像沒有她這個人,隻有飛镖盤。
“啊!”
“啊!不要再來了!”
一聲比一聲高的驚叫裏,唐瑜被次次貼身而過的飛镖吓得腳都快要軟下去,可卻半分都不敢亂動。她害怕,怕稍一移動就剛好撞在了飛過來的镖尖兒上。
氣血沖腦,幾欲昏厥。
時間漫長得她仿若被人抽筋撥皮。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虛脫的時候,一片陰影籠罩在了她的頭頂上。
“怕了!”
眼皮兒狠狠一抖,唐瑜眼圈裏蓄滿淚水,對上了男人好看得天怒人怨的眼睛。咬着唇看了一眼,她鼻子突地一酸,兩串淚珠子就滾落了下來。
“嗚……吓死我了……”
她抽泣着,想哭,卻不敢大哭!
權少皇嘴唇輕勾,嗤笑的語氣,讓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就這點兒膽子,怎麽敢說與我合作?”
合作?
帶淚的眼睛瞪大了,唐瑜直勾勾地望着他,“你是說……?”
“不要裝了!”權少皇低喝一聲,聲音很涼。
咽了一口唾沫,唐瑜高聳的胸口起伏了幾下,擦了擦淚水,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抽泣着說:“我知道,權世衡要回國了。這一次的機會來得不容易,如果錯過了,你要收拾他,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而他當然也知道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更知道你不會放過他。但是,既然他敢回來,就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你雖然計劃周全,卻不願意有萬分之一的閃失。所以——”
講到這裏,唐瑜停頓住,突然抽泣着又笑出了聲兒來。
“所以,爲了保護她,你終于打算與我合作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之所以同意我住到錦山墅來,也與這個事有關吧?你把危險給我,把安全給她。讓我替她去死,權少皇,你怎麽忍得下心?我也是你的女人!”
“唐瑜!”
涼涼地喊着她的名字,權少皇冷冷地勾起嘴角,一支一支取下飛镖盤上的飛镖。
“你說過,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女人。”
唐瑜又哭又笑:“荒謬!你也準備和占色一樣,用那個荒謬的理由來爲自己做過的事情開脫是吧?”
眸色一冷,權少皇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背着光地直視着她,将眸底殘忍的幽冷感,擴散到了極緻,聲音亦是陰晦難明。
“你這麽聰明,會沒有考慮過是真是假?”
“我不會相信的!”唐瑜别開視線。
“能騙别人是聰明人,隻會一次次騙自己的人,純粹蠢蛋!”
深吸了一口氣,唐瑜渾身虛軟地貼在飛镖盤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剛才徘徊在生死邊緣時的恐懼感,還沒有徹底退下去。一字一句,她出口的聲音,依舊有點兒發顫。
“你到底什麽意思?”
權少皇眼眸微挑,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酷邪魅,不過,語氣卻平靜了許多。
“你是占小幺的親姐姐,我不會對你趕盡殺絕。相反,事情結束之後,我還會滿足你的願望。”
願望?
唐瑜怔了一下,眉頭微微一蹙,突然凄苦一笑。
“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麽嗎?我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想我的兒子叫我一聲媽,想我……曾經的四哥對我……”說到悲情處,她的淚水再次滑下,抹了一把,才又笑着說:“對我稍微好那麽一點點,而不是拿着飛刀對着我的臉,沒有半點憐惜……”
吞咽着唾沫,她擦着眼睛,又擡頭看着他,希望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點什麽來。可惜,男人的眼睛裏,除了不屑和陰冷,什麽情緒都沒有。
他神色倨傲,面容冷峻,聲音更是涼得穿心。
“希望我對你好一點?”
唐瑜眼皮兒微跳,目光不安地閃了閃,輕聲道,“是。”
冷笑一聲兒,權少皇手裏的脫手镖轉了兩個漂亮的圈兒,玩了一個帥氣的花式後,就在她期待的目光裏,突然往下一紮,直接插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你是個瘋子……瘋了……”唐瑜痛得大叫!
在她凄厲的慘叫聲兒裏,權少皇面無表情地冷冷看着她。
“唐瑜,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優秀了?跟我講條件?”
一股錐心的鈍痛感,從肩膀直達心髒,然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痛!很痛!
偏過頭,唐瑜看着肩膀上滲出來的鮮血,瞪大了一雙帶淚的眼睛。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不說一聲就動手。一雙肩膀生生抖動着,她面色蒼白如鬼,手撫到了傷口上。
“好……我會,我一定會配合你的……”
勾了勾唇,權少皇拉出一抹邪戾的笑意,抽回那隻飛镖,随手把它丢棄在地上。在飛镖着地的‘砰’聲兒裏,他降低了聲線兒。
“聰明地就管好嘴巴,我會留你一條命。要是敢耍什麽花樣兒,我會把你每一根骨頭都拆開來喂狗!”
拆開骨頭來喂狗?
撫着肩膀上的痛處,看着一股溫熱的鮮血從指縫中流淌出來,身心俱損的唐瑜,撕心裂肺地疼痛着,死死咬着下唇,痛苦得泣不成聲兒。
“你太狠了……你不是人……你太狠了……”
眸光凜了凜,權少皇再次潇灑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視線轉向了地下室内門口,淡淡地說了一聲兒,“進來給她收拾了。”
“是!老大!”
門外,冷血等待多時了。
大步提着醫藥箱入内,他看着痛得蜷縮在地上的唐瑜,撇了撇嘴。
不過,醫生是天使,醫生有時候也冷血。
他的目光裏,沒有半絲同情。
既然想勾引别人的男人,就得做好被傷害的準備,不值得同情。
*
“不,不要……四哥……不要……”
喉嚨裏嗚嗚着,占色的手指抓着胸口,陷入了詭異的夢魇裏。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她明明記得,剛才還是晴朗的星空,怎麽會突然就狂風大作暴雨傾盆了呢?!
四哥,四哥他在哪裏?!急促地呼吸着,她被噩夢的恐懼感緊緊地懾住了心髒,耳朵邊兒上,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尖叫,各種不同的聲音夾雜在風雨聲裏,尖銳得讓她幾欲窒息。
出什麽事兒?
權少皇爲什麽那麽冷的看着她?
她擡手想去抱他,卻撲了一個空。
她很害怕。耳邊上,風聲、雨聲、雷聲,讓她真的很害怕。身邊的樹枝被風吹了起來,在瘋狂的扭動着,旁邊的房子仿若地震,在搖搖欲墜。她大聲地喊着四哥,可男人卻義無反顧的轉身走了。她追了上去,摔在了泥水積着的路面兒上,他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抹了一把雨水,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她想要留住他,可他卻對她的追逐視若無睹。
轟隆隆——
噼啪——!
一道雷聲,又一聲閃電,吓得她身子蜷縮成了一團。
“四哥……不要走……”
忍受着恐懼,她又大聲喊了一句。
可是,就在這雷電交織的時候,一個窈窕的女人身影兒出現在了男人的身邊兒,如同閃電一般劈開了她混沌的大腦。她的瞳孔放到了最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挽在男人手臂上的那個女人。
她的臉,她的臉……爲什麽會和自己一樣?
男人陰霾的面孔緩了下來,他溫柔地攬住了那個女人的腰,寵溺地說,“占小幺,我們走,讓這個女人自生自滅吧!”
那個女人是誰?那張臉,是她?
她是占小幺?那自己又是誰?
“不……不……”
驚懼地瞪大了眼睛,她滿頭滿臉都是雨水,直愣愣地看着面前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突然大哭了起來,失聲大喊着去扯他,“四哥,不對,你弄錯了。我才是……我才是小幺啊……”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地看着她,置若罔聞地擁着那個女人,一雙眼睛裏冷漠得如同當初在帝宮初見,沒有半絲兒的感情,更多地隻有慎惡。
“滾開!”
嗚……
狂風在呼呼大作,吹起了她的裙子,她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過往的種種在腦子裏回演了一遍,卻再次被風雨踐踏得不成樣子,往日地恩愛似乎都一去不複返了。她現在就如同地下的爛泥,在他面前,完全直不起腰來。
“爲什麽?到底爲什麽?”
曾經的她,以爲自己是獨立呼吸的,她的世界裏,沒有了誰,都會一樣明亮精彩。
可現在……她惶恐,她害怕,她懦弱了。
沒有了他,她該怎麽活?
咽咽的,她聽見了自己在哭泣……
她哭了,她真的這麽沒種的哭了,她是占小幺啊,爲什麽他就不相信她?
又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明亮的光線裏,女人那張漂亮的臉,好看得如同天使,她穿着雪白的衣裙,在男人的保護下,沒有淋到半絲雨水。她的雙手撒嬌地緊摟住男人的胳膊,嘴唇翹起時,帶着一抹譏諷地笑意。
“姐,屬于我的東西,被你霸占了這麽久,也該還給我了……”
“姐,十三他是我的兒子,權少皇也是我的男人……”
“姐,你聽見了麽,你的名字叫唐瑜,我才是占小幺,你聽明白了嗎?”
“姐……”
“姐……”
“占小幺,我們走……”
在男人轉身的當兒,她‘啊’地大叫了一聲兒,慌亂地搖着頭,無措地伸出雙手去,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眼淚滾滾而下,“四哥,四哥,不要抛棄我。你說過的,你說我們要好一輩子,一輩子啊……”
“滾,我不想見到你!”
男人突然擡腿,一腳踢在了她的胸前。
一屁股跌坐在泥水裏,占色聽見了自己哀恸的哭音。
“乖兒,怎麽哭了?做噩夢了?”
嗚嗚地哭泣着,她突然感覺到身體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腰身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摟了過去。而他溫暖的聲音,輕輕傳入耳膜,也将她從噩夢裏拉了回來。
半夢半醒地迷惑了一下,她‘噌’地睜開眼睛,傻乎乎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
原來是做夢?!
片刻,似乎爲了确定一般,他又轉開頭去環視着亮燈的卧室。那一組意大利真皮沙發,那一副齊白石的名畫《煮茶圖》,那一束爲《情思》的暖意插花,那暗粉金色的印花床品,那銀灰色的地毯,那一個正抱着她輕輕拍哄的男人……
真的,真的是做夢!
床頭的壁燈被男人打開了,在一陣明滅的光線裏,她愣了足足有幾十秒,才吸了吸鼻子,驚覺她不僅做了噩夢,而且還詭異地夢得淚流滿面。
“傻瓜,大半夜的哭什麽?别人聽見,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男人低笑着,磁性的嗓音有着甯神的作用。
默了默,占色鼻子酸了酸,突然整個兒地投入男人的懷裏,抱着他又哭又笑。
“我做噩夢了……吓死我了……”
“乖,不要怕!我在呢!”輕緩地拍着她的後背,權少皇的聲音柔膩如水,每一個輕撫的東西,都帶着十足的憐惜,仿佛在珍惜他最珍愛的寶貝。
“嗯……四哥……不要走……”
在男人的輕哄裏,占色鼻音重重的說着,心裏也明白,大概今兒唐瑜住進錦山墅來,加上過往的那些事情,給了她太大的壓力了吧。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擔心得,就夢得這麽荒唐了。
不得不說,這場夢太玄幻了。
兩個人緊緊相擁着,保持擁抱的姿勢,足有好幾分鍾。
好一會兒,權少皇才将她擱在臂彎裏,哄着她說。
“乖乖睡,明天還要去旅遊呢。”
“嗯,好。晚安!”
她攬緊了男人精壯的腰身,身體使勁兒往他懷裏偎去。頭頂上,傳來男人低低地歎息聲兒。
“晚安!老婆!”
*
次日早上,占色是被權少皇給叫醒的。
耷拉着眼皮,打大呵欠,她一臉欠睡的樣兒。
昨兒晚上她本就疲憊,又被那個該死的噩夢給折騰了一回,搞得她今天半點兒精氣神都沒有了。不過,想到今天要出遠門兒,她撒着賴又眯了五分鍾,還是不情不願地懶洋洋起了床。
去洗漱的時候,她拉開窗戶,看着外面朗朗的晴天,想着昨天晚上暴風驟雨的噩夢,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不由有些好笑。
占色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麽時候開始,竟然這麽沒品地患得患失起來了?
他們出門的行李都已經打點好了,下樓的時候,警衛真在往汽車上搬。她四處找了找,沒有看見小十三和要跟班去雲南的艾倫,不由有些奇怪了。
“十三呢?”
李嬸兒恭敬地看着她,“小少爺一大早,就去唐小姐那裏了……”
去找唐瑜了?!
心裏‘咯噔’一下,占色想到那個夢,心髒突地一揪,說不出來的惶惑。不過,爲免被人看了笑話,她隻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甚至都沒有親自上去找,而是直接吩咐李嬸兒說,“李嬸兒,去把十三和唐小姐叫下來吃早飯吧。”
“好的!”
李嬸兒轉身,正準備往樓上去,卻見小十三蹦蹦跳跳地過來了。
“額娘早!”
看到兒子,占色心裏一暖,“十三,大早上的,又皮去了?”
抿着小嘴一樂,小十三膩歪在她身上,撒嬌地吊着她的脖子,調皮地眨着眼睛,“十三才沒有皮呢。十三啊,剛才去陪大姨了。”
陪大姨了……
眉頭微微一蹙,占色心裏堵了一下。盯着兒子明亮的眼睛,她掙紮猶豫了一下,掌心撫摸着兒子的小臉兒,溫柔而凝重地問。
“十三喜歡大姨嗎?”
喜歡個屁!
心裏冷哼着輕嗤,權十三看着老媽陰晴不定的臉色,乖巧又懂事兒地點了點頭,天真地揚起唇角來,甜甜地說。
“喜歡。”
占色眸光微微沉下,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就是鬧心得不行。
正不知道說什麽好,艾倫從樓上下來了。今兒穿得一身清爽的她,帥氣地搔了搔頭,與小十三對了一個他倆才懂的眼神兒,大笑着誇獎。
“占小妞兒,十三這個孩子,純樸得簡直沒話說了。大早上的,就拉着我去陪她大姨聊天,還那什麽……”
“咳!”
小十三清了清嗓子,兇巴巴地瞪了大鹦鹉一眼,害怕她說漏嘴,趕緊轉了話題,“哈哈,我就是那麽可愛的乖孩子啦。額娘,走吧,我們去吃飯,吃了趕緊走,趕緊走……”
臭小子做了壞事兒,當然想趕緊走了。
止不住地悶笑着,艾倫抽動着嘴角,跟着他倆往餐廳去。
“吃飯喽!”
“十三……”占色走了幾步,又将抱着的十三放到了地上,打量着他有些怪異的小臉,艱難地說:“去叫你大姨下來吃飯吧。”
眨了眨眼睛,沒有看出來他老媽的郁結,小十三嘿嘿樂着擺手。
“不用不用。額娘,大姨她說了,她身上不舒服,想再多睡一會兒,不用等她吃早飯了,也不要讓人去打擾她。一會兒我們直接走就行了,我猜,她恐怕也沒有什麽心情來送咱們呢……”
“沒有心情?”
她昨天說想一道兒去,大概現在,真是沒有什麽心情吧。
占色想了想,就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将十三抱到了餐椅上坐好,将早餐放到他面前,再次奇怪地審視了一下他臉上膩死人的笑容。
爲什麽短短一晚,他就跟唐瑜把關系搞得這麽好了?
稍稍郁悶了一下,她掩飾着來得莫名其妙的醋意,溫柔地撫了撫十三的小腦袋。
“行,十三快吃!”
“好!”權十三低頭,瞄了艾倫一眼,一雙大眼睛裏閃過邪惡的光芒。
那個女人,被他和大鹦鹉整成了那個樣子,應該敢再來勾引他老爸了吧?!
“哎!做爲一個天才兒童,我真容易麽?”
小屁孩兒吃着東西的自言自語,讓占色愣了一下,“十三,你在說什麽?”
大眼珠子一轉,十三笑眯眯地看着她,又成了三好兒童。
“沒有啊,額娘,我在說,喝牛奶吃雞蛋長高高!”
占色抿嘴,目光深了下。
她感覺得出來,今兒的氣氛,不太對勁兒。
*
權四爺出行,依舊是私人專機。
和上次去依蘭度蜜月不同,這一次去的人員少了許多。除了經常跟在他們身邊兒的鐵手與孫青,随身的人大約有十五個左右。當然還得包括一路從錦山墅打鬧到機場的艾倫與小十三。
對于艾倫的同行,鐵手從頭到尾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當然,他也沒有過什麽表情。
一進機艙,艾倫就吼了起來,“哇靠,四哥,真牛逼啊!”
事實上,艾倫家也是有名的大土豪,可看着權四爺這個帶着高科技設備的私人飛機,她還是被這珠光寶氣閃瞎眼睛的豪奢,給驚到了。
當然,她驚到了就得吼出來,不會悶在肚子裏。
不過剛剛喊完了,餘光掃過鐵手冷峻的臉,她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扯過旁邊的小十三來攬住,清了清嗓子,沖臭小子笑了笑。
“小帥哥,來陪姨姨坐,不要去破壞你老爹和老媽的二人世界。”
瞥了她一眼,小十三啐之,“沒骨氣。”
“去,臭小子,說什麽呢!”艾倫當然知道小家夥在說什麽,不過她怎麽會承認自個兒爲剛才的話尴尬了呢?說罷,一個爆栗子彈在小十三頭上,他倆又一邊兒打鬧了起來。
占色勾着笑,看着他倆,有些失神。
目光鎖在她的臉上,權少皇蹙了蹙眉,以爲她又暈機了,一把将她攬在懷裏,安撫地拍了拍,然後又笑着去打趣艾倫,希望轉移她的注意力。
“艾小二,你這一回跟着咱們去雲南,又是爲了什麽?”
艾倫輕咳了一下,翻白眼:“有爲什麽?命運的安排呗!”
噗哧!
果然,艾倫是一個有搞笑天賦的人。
她的話剛剛說完,占色就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可是,笑聲兒剛過,她胃裏一陣湧動,呼吸不暢快了起來。捂着胸口,她斂住了笑容,慘白了小臉兒。
權少皇握在她腰上的手一緊,挪了挪身子,以便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占小幺,你今天的情緒不好?”
有麽?
看着男人擔憂的臉色,占色腦子有些恍惚。輕輕拍了一下臉,她淺淺笑着,“大概昨兒晚上沒有睡好,一直做噩夢!”
男人低下頭來,捧着她的臉仔細打量一下,壓着嗓子小聲兒調侃。
“都怪我,昨晚上鬧得狠了,要不然,你現在睡一下?”
靠,旁邊還有人呢,丫又說這種話。
占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正準備提醒他注意有未成年,耳朵飛機升空的‘嗡嗡’聲裏,突然像是被人給蒙住了一下,胃裏更是堵得難受,不舒服地翻騰得越來越厲害。
“嘔——!”
她趕緊地捂着嘴,彎下了腰。
權少皇眉頭蹙了起來,大手輕拍着她的後背,“又暈機了?”
“嘔……嘔……”
又幹嘔了兩下,占色背脊上的冷汗都嘔出來了,面色蒼白地長吸了一口氣兒,她忍不住了,一把推開男人的手,站起身飛快地沖向了衛生間。
“占小幺……”
權少皇面色驟變,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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