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穩,權少皇便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姿态狂狷強勢,可手下的動作卻小心翼翼,似乎怕碰觸到了她的傷口。而他的情緒卻掩藏得很好,自然得仿佛剛才發生在汽車上那一幕壓根兒就不曾存在過一般。
占色耷拉着眼皮兒,沒有看他,也沒有抗拒。
她抿着唇,除了一雙胳膊沒有像往常那樣勾住他的脖子之外,幾乎也與往常沒有兩樣兒。
上了樓,将她放在主卧的床上,權少皇爲她脫去鞋子,蓋上被子,才直起身來。
“休息一下,我讓李嫂兒把飯給你端上來。”
她的腳不方便,看來得做好長時間的卧龍先生了。
點了點對,占色輕‘嗯’了一聲,似同意,似附合,可她的聲音裏卻沒有半點兒的感情起伏。
權少皇眉目冷了冷,動動嘴皮兒,又抿緊了。
卧室裏,往日恩愛的氣息還在,可這會兒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見占色久久不語,權少皇眉頭擰緊,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占小幺,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也有病。”
擡起眼皮兒,占色看着他。他嘴唇勾起,接着補充。
“職業病。”
占色抽了一下嘴角,将頭埋在枕頭裏,不再說話了。
靜靜站在床邊看着她,權少皇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知道她的性子,就目前這情況,不管他跟她說什麽,她都會用這樣的冷漠來對付他。不鹹不淡,不輕不重,不表露任何情緒。他心裏鬧騰得慌,像堵了塊兒大石頭。
事實上,他甯願她用最尖利的語氣來罵他,或者幹脆舉起拳頭來打他,也比這樣的冷戰要好得多。
靜默許久,他躬下腰身,闆過她的肩膀。
“占小幺……”
女人沒有反應,雙目緊閉着。
喟歎一聲,權少皇站起身來。
“那,你休息,我下去了。”
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兒,權少皇沒有再多說,倒了一杯水,轉身離開了。
阖着眼睛,占色在房門關閉的細微聲音裏,呼吸緩了下來。她的手再次輕撫上了小腹,那裏面要命的墜痛感,讓她的身體特别不舒服。她知道,肚子膠痛的原因,正是因爲汽車上那一場沒有準備如同強暴的**。
她想,她确實需要休息一會兒了。
排除雜念,大概身體真被折騰得狠了,她胡思亂想一陣,就睡了過去。
睡着了!
夢裏,還是雜亂不堪。
腦子暈乎着,她一直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态,不停與夢裏的情景打着交道。直到李嫂兒打開房門來喚她,她才滿頭是汗的睜開了眼睛。圍顧着熟悉的房間,她有一種摸不準時間的感覺。
“李嫂,幾點了?”
“十點多了,四爺讓我不要吵醒你。”李嫂見她醒過來,滿臉帶笑地将拖盤端到她的床頭櫃上,又将準備好的飯菜一一報了菜名兒。沒得說,全是占色喜歡的食物。拿着瓷碗兒,李嫂替她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扶着她坐起,遞了上去。
“占老師,知道你的腳傷了,我特地給你煲的湯,活血化瘀,對你的腳恢複最有好處了。”
占色的肚子真有點兒餓了,揉了一下難受的額頭,什麽也沒有問,端着湯就喝了。
“好喝麽?”李嬸兒笑眯眯的問。
好喝麽?
占色覺得好像沒吃出味道來。
不過,她向來對錦山墅的人都溫和,笑着點了點頭。
“還好。”
“那我明兒繼續給你煲。”
李嬸兒受到鼓勵,心情大好,愉快地像中了大獎一樣。
錦山墅裏的人都知道,這位占老師是權四爺的心尖子肉,李嬸兒是個聰明人,自然都懂得個中關節,四爺囑咐她伺候占老師,隻要占老師高興了,四爺才會高興,拿誰的錢替誰辦事兒,她這會兒恨不得把這位姑奶奶供成菩薩。
占色對吃不太講究,很快就吃完了飯。李嬸兒又殷勤地扶她去衛生間洗澡。
衛生間裏,脫光了衣服,占色才發現,她的膝蓋因爲下壓的姿勢太重有好幾團烏青。而她的手臂、胸口、腰間,大腿内側……到處都有男人捏出來的紫紅指印。
他下手,還真是不留情。
心頭苦笑,她臉上漠然一片。
李嬸兒是個過來人,錯愕了一下,什麽話也沒有問,小心翼翼地洗好又替她收拾幹淨,才去拿了藥來替她擦。末了,又替她推拿了一下踝關節,直到她睡下去,她才離開了。
從離開屋子開始,權少皇一直沒有再回屋。
占色不知道他去了哪兒,覺得心裏累,身體又不舒服,也沒有想過要去過問。
倒在床上,她腦子暈眩得厲害,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肚子一陣陣的墜痛給弄睡了。
這感覺……
她輕‘嘶’着抽氣了一下,摸了摸肚子,一陣暖流随即在身下溢了出來。
好像來事兒了?!
心裏這麽想着,她撩開睡衣看了一下。果然,她新換的底褲上,有了來事兒的征兆。
占色的月事一直不太準,平時她也記不住确切的日子,想想,她覺得好像差不多該日子了,也沒有在意。
不想去使喚别人,她慢騰騰撐着身子爬了起來,自個兒掂着一隻腳,去衛生間處理好了才爬上床繼續睡。
夢!
一睡下去,就是夢!
夢在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有點知覺,又好像從夢裏醒不過來。
她淺淺呼吸着,在一個接一個迷離的夢境裏,覺得臉上癢酥酥的有人在撓她。
條件反射,她以爲是權少皇。
拂了一下手,她小聲嗚哝一句,“四哥,别鬧。”
“額娘!”
小十三半趴在床沿上,沖她做了一個鬼臉兒,又去撚她鼻子。
“額娘大懶豬,天亮了,快點兒起床了。”
被小屁孩兒奶聲奶氣的吼聲一鬧,占色心裏驚了一下,才算徹底醒轉過來。眼睛半閉半睜着,見窗外的陽光已經爬上了窗玻璃,她才知道自個兒又混沌地睡過了一夜。
她的面前,十三小小的身子正盤坐在旁邊,而她剛才脫口喊出來的四哥并不在。
昨晚的事兒,随即映入腦海,她緩了一口氣,笑着伸手攬過十三的身體。
“今兒沒去上學?”
擰着小眉頭,十三咬着嘴唇,滿臉不悅,“額娘,你不關心我。”
“嗯?怎麽了?”
“今兒是周六,你還問我怎麽不去上學。”
周六?
拍了下腦門兒,從夢裏剛走出來的占色,總算将脫節的現實連接上了。
今天,确實是周六。
換了往常,她會起床照顧十三吃早餐,然後送他上車。可今兒她的身上不太好,撐了幾下,确實有些使不上力氣來。又躺了下來,她微笑着與十三唠了一會兒嗑,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下,她終究還是撐着身子起床了。
“行,額娘這就起來陪十三玩兒。”
大概得了權少皇的話,她這邊兒剛起身,李嬸兒就笑着進來了。
占色沖她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由着她收拾好了自己。
吃過早飯,這會兒才得知她腳扭到了的十三,一張小臉兒上,寫滿了擔憂。
“額娘,你痛不痛?”
占色身上不舒服,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在孩子面前,她不會表現出來,隻是笑着搖頭。
“不痛。”
“都腫了,怎麽可能不痛呢?”小屁孩兒仔細地瞧着她的腳,嘴裏低低地說着。好像在反問,又像自言自語,“額娘,十三給你呼呼吧?”
說着小家夥兒就趴下身去,要給她受傷的腳去吹仙氣兒。
占色心裏好笑,撈着他的小腦袋就抱了過來,“不用了,額娘不能,很快就好起來了!”
小十三皺了皺小眉頭,想了想又親熱地抱住了她的腰,小臉蛋兒在她手臂上蹭來蹭去。
“那好吧,額娘,這可是你說的。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然後陪十三玩兒。”
占色微微一笑,看着十三,心裏松快了不少。
一開始到錦山墅,她不就是爲了十三來的麽?隻要十三還是那個十三,其他的事兒,又有什麽關系?安慰着自己,她捋了捋頭發,沒有再讓自己繼續昨晚上的壞心情,展顔笑着,不将心底那點兒落寞表現出來。
“額娘,十三發現你真的好棒,腳腫成這樣都不哭!”小十三眨巴着大眼睛,不吝表揚,咧着嘴想盡了辦法的逗她。
占色知道小家夥兒的心思,抱住他的腦袋瓜就嘬了一口。
“呵呵,十三真乖!”
小家夥樂了,逗着她問,“額娘,是十三乖,還是父皇乖?”
眸色暗了暗,占色失神一秒,随即回過神來,笑着挑眉。
“你說呢?肯定是十三比較乖啊。”
撇了撇小嘴巴,小十三老鼠似的吱吱樂着,說話像個小大人似的。
“那額娘,是十三比較重要,還是父皇比較重要?”
錯愕一下,占色拍拍他的小臉兒,“當然是十三比較重要,這還用問?”
十三哼哼,小臉兒抽着條兒,“額娘,父皇說過,在他的心裏最重要的人是額娘,十三排第二。十三猜想,父皇肯定也是額娘心裏最重要的人,十三也隻能排第二……不過,知道額娘是哄十三的,但十三還是很開心。”
心裏最重要的人?
占色心裏動了動,刮了一下十三的鼻子。
“小笨蛋,你啊……!”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肚子又抽痛一下。
這次痛經,好像比較厲害?
她皺了一下眉頭,手撫了上去,面色蒼白。
“額娘,你肚子不舒服?”
小十三是個機靈鬼兒,可占色怎麽好跟一個小孩子解釋女人生理期疼痛的問題?
搖了搖頭,她沖十三眨眼睛,“沒有,額娘很好。”
鼓了一下腮幫子,十三叉着小腰兒,眼睛瞪得圓圓的,像隻小豹子似的盯着她。
“額娘,你騙人!”
占色輕笑着,一下子将小屁孩兒給抱在了懷裏。
“額娘沒騙人,十三不要擔心。”
十三小胳膊反抱了一下占色,然後乖乖地挪到她的旁邊坐好,不敢再坐在她的身上了。小眉頭微擰着,樣子有點兒像撒嬌,又有點兒與年齡不符合的老成。
“看着額娘難受,十三心裏也很難受……要是額娘的痛能轉到十三身上就好了,十三願意替額娘痛。”
占色心裏一窒,呼吸緊了緊,那顆心,頓時就酸了。
這麽小小的一個孩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有多少六歲的小孩兒還在父母懷裏要這要那,能懂得的切身去體會父母痛苦的孩子實在太少。
可憐又可愛的小十三……
稍稍怔愣了兩秒,她抱住十三的雙臂緊了又緊,低下頭去,下巴擱在了孩子的頭頂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真正的感動,其實是無語。
小十三似乎也被這氣氛感染了,任由她抱着,安靜了好一會兒。
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讷讷地問,“額娘,父皇哪兒去了?十三早上起來沒見到他。”
提到權少皇,占色的腦子懵了一下,就有點兒發暈。
他昨天晚上沒有回房來睡,也沒有與她交代過,她又怎麽會知道他去了哪裏?
換了往常,要是不回來睡,他怎麽可能沒聲兒招呼?可從昨天那事兒開始,她提出分手,他不同意,兩個人的感情好像真的就生分了。沒有吵,也沒有鬧,可感情似乎就這麽冷了下來。
權少皇說,她有病。
她覺得,或許他是對的。
一個學心理學的人,往往自己就不正常。
她又何嘗不是有病的人呢?把世事看得太通透太明白,其實并不是什麽好事兒。
月盈則虧,物極必反,很貼切。
摸着十三的小腦袋,她搖頭,“父皇工作忙。”
十三‘噢’了一聲兒,扭了扭小屁股,很快就釋然了。
小孩子沒有心機,又哪裏會感受到父母的問題,樂呵着,他把話題又岔到學校裏的事情上去了。
可占色與他說着,心裏卻翻起了無數的浪花。
*
平時不覺得,一旦有了什麽事兒,才會發現孤單。
一整天,占色在錦山墅養着傷,身體不太舒服,哪兒都沒有去。除了打電話問俞亦珍的身體狀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小十三和無聊上網。
她的網友不多,每個人又有每個人的事兒。
所以,除了艾倫,她也找不到可以聊天兒的人。
在QQ上,她沒有與艾倫說太多自己的事情,隻說不小心扭傷了腳,在家裏休息。
聽了她的話,艾倫特誇張地驚呼了一下,很快就又開始想她的口中套出來鐵手的事情。
想到昨晚在汽車上的情景,占色的腦子裏不期然就想到了鐵手那一雙眼睛。
他沒有表情,可眸子的情緒卻很多。
心堵了一下,她敷衍了艾倫幾句,就說有事要下線了。
艾倫對人太過熱情,熱情得讓她有些心虛。盡管别的男人喜歡她與她無關,并不是她要的結果,可艾倫是她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鐵手如果對她有意思,這樣的處境讓她覺得十分爲難,十分的尴尬。
十三午睡去了,關在卧室裏,她心底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空虛感。
看不見自己的狼狽,她卻知道,自己确實很狼狽。
無聊地浏覽着網頁,她的QQ一直處于隐身狀态。
沒一會兒工夫,她又看見了那個叫‘看着我眼睛’的網友留言。他對她說的話,來來去去還是那些,除了尋常網友的問候之外,他總會自顧自地講一些與人心理有關的問題。他也從來不管她有沒有回應,幾乎每隔兩天就會給她發幾句話過來。
占色将回複他的字兒敲到了輸入框。
可想了想,又按了删除鍵,還是沒有發出去。
網上認識的人,何況說那麽多呢?既然他現在不再像以前那樣尋死覓活了,自然他的事兒也就與她無關了。世界上需要拯救的人很多,包括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可,不是誰都能拯救得過來的。
不到一個小時,錦山墅來了一位客人。正是無聊透頂的艾倫小姐。
風風火火地沖上樓來,她拽住占色的腳就要一探究竟,嘴裏咂咂呼呼。
“占小妞兒,你可真行,走路都會扭到腳,還有什麽事是你辦不到的?!”
占色沖她翻一個大白眼兒,隻是笑,也不解釋。
看了看那一片青紫,艾倫大驚失色,剛才的調侃心思沒有了,而是抽着氣兒嚷嚷。
“喂,好像挺嚴重的啊?痛不痛?”
艾倫誇張的鹦鹉造型,在占色看來又是可愛又是搞笑。
這點兒傷,在她此刻的心裏,其實真不算大事兒。
拍了拍床邊兒,她笑着,“我沒事兒。快來坐。你怎麽想到過來了?”
一屁股就坐了下來,艾倫盯着她的臉色,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是狐疑地皺起了眉頭來。
“咦,不對勁兒啊!占小幺,你臉色不太好,怎麽搞成這副鬼樣子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占色覺得身邊突然就多了一隻小蜜蜂,有些無奈,“沒有。”
“還騙我,是不是四哥欺負你了?”
占色搖了搖頭,失笑說,“你想什麽呢?他怎麽可能會欺負我?”
艾倫抿了抿唇,拉着她的胳膊坐近了一點,“哼,沒有才怪。占小妞兒,你真以爲艾爺的眼神兒不好啊?連這個都瞧不出來?是不是兩口子拌嘴吵架了?”
有那麽明顯麽?連艾倫這種單細胞生物都能瞧得出來端倪?
占色抿着唇,淡淡地笑,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那笑容,或多或少,都帶着點兒苦澀。
艾倫瞧在眼裏,拉着她的手,耷拉着眼皮兒,直歎氣。
“占小妞兒,反正我是瞧明白了。男人心,海底針,不是咱大女人能琢磨明白的。不過吧,你說鐵手是一個死腦筋的變異生物也就罷了。可四哥他那麽疼你,怎麽也能把你給弄成這樣兒,看你受傷也不在身邊兒陪着,搞哪樣?”
一句話說得又酸又尖刻,占色沒有什麽反應,艾倫自個兒卻自怨自艾了起來。
“我看啊,大根男人都這德性,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了。”
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占色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艾倫小姐,我跟他真的沒啥事兒,他也沒有惹我生氣。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對了,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她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艾倫一根筋,自然沒有發現她的有意,噘了一下嘴,她滿臉都是委屈。
“我還能怎麽辦,好幾天都沒有見到鐵手了……”
氣鼓鼓地說着,不等她接話,艾倫就從旁邊抽出了一張紙巾過來,使勁兒地揉着鼻子,聲音含糊。
“占小妞兒,這一回,你得幫幫我。”
占色笑着睨她,心裏話兒,她自身都難保了,還有什麽辦法幫她。
不過,她還是問了,“幫你什麽?”
艾倫湊過臉來,眨着着一對眼線畫得精緻的大眼睛,無比認真地說。
“我想住到錦山墅來……陪你!”
陪你兩個字兒,艾倫說得很輕。當然,主要原因是因爲口不對心。
占色愣了愣,看到她執著的樣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艾倫,值得麽?”
“值得,爲了拼殺出一條血路,怎麽都值得?”
“即使到了最後會一無所獲,你也覺得值得嗎?”
“占小妞兒。”艾倫正色看着她,又拿紙巾擦了擦好像有點感冒的鼻子,目光堅定,“你是最了解我的,除了鐵手,艾爺我這輩子就沒啥别的追求目标了。我把他當成挑戰,當成我的人生理想去實現。昨兒晚上,我把這決定告訴我媽和艾慕然了。她們倆吓住了,都說我瘋了。可是吧,都說要成功,先發瘋!我不發瘋,怎麽成功?”
不發瘋,怎麽成功?
她确實太瘋狂了。
心裏歎着氣,占色的眼圈兒莫名紅了一下,将勸解的話又憋了回去。
“你呀真是,何苦來着?”
“喂,親愛的占老師,你就說幫還是不幫吧?”
“幫!”占色回答得很輕松,可這會兒要讓她在權少皇面前說這件事兒,還真有些沒有底氣。
可艾倫的事兒,她也不能袖手不管。
如果真能成全一對姻緣,也确實是好事兒。
今天是個好日子,就在艾倫過來不到兩個小時之後,孫青也被無情送回錦山墅了。
不知道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孫青看着無情,一臉寫滿了厭惡。而無情公子的心情似乎頗好,自在又潇灑地将人放下,就說隊裏有急事兒,他先離開了。
直到汽車離去,除了從孫青的鼻腔裏聽到重重的一聲冷哼,占色半點兒情況都沒有掌握。
可,她也沒有去問。
自顧不瑕的時候,人的八卦心思就會少很多。
三個女人湊一塊兒,房間裏頓時就熱鬧了起來,尤其是同樣扭傷了的占色和孫青,關于治療扭傷的話題就更多了許多。這麽聊着,大概有事情轉移了注意力,占色覺得腦子裏舒服了許多,小腹的痛經狀态也好了不少。
*
權少皇确實很忙。
昨天晚上一回到錦山墅,他剛下樓,就接到了一通緊急電話,去了zmI。
原來,一直在查的哈市青龍幫潛逃老大龍把頭,終于有消息了。
根據再次混入權世衡身邊兒的狸貓傳回來的消息,龍把頭在十天前已經潛入了京都市,并且在京都與權世衡取得過聯系。目前,他喬裝混迹在京都的娛樂場所裏,不過,具體地點,狸貓不知。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zmI機關當即聯絡了京都警方,以‘掃黃打非’爲由頭,對京都市各大小娛樂場所進行了集中整治。結果,嫖娼和賭博的人倒是抓了一大把,可那個龍把頭卻沒有絲毫音訊。
程貫西是一個穩妥的人,不會空穴來風。
這一點,權少皇很肯定。因此,他相信龍把頭一定還在京都。
可一個喬裝過的大活人,就算知道他在京都市,要想在這個外來人口占了大多數的混居城市裏把他揪出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于是,經過研究,确定了讓警方進行爲期兩個月的‘掃黃打非’專項行動。明面兒上是警方在進行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暗地裏,卻是爲了配合zmI找出那個人來。
忙活完‘掃黃打非’的事兒,已經今天淩晨了。
權少皇沒有回錦山墅,在zmI的辦公室沙發上睡了一夜。
早上他去軍委開了個會,回來又坐在了辦公室裏,心裏七下八下,也不知在逃避些什麽。
鐵手闆着臉進來的時候,他正拿着電話颠來颠去,一串數字不停在腦子裏撥着,可手指卻怎麽都撥不下去。
“四爺!”鐵手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自在。
權少皇放下了手機,擡起眼皮兒看他。冷鸷的眸底蘊藏着一抹莫名的傷感情緒。不過,卻僅僅隻是蘊藏在裏面,他還是那個鋒芒畢露的權少皇。尤其今天去軍委開會,他穿的是正裝。一身筆挺的大校常服,襯得他身上的邪氣少了幾分,英武之氣多了幾分。顯得沉穩又霸氣。
“情況怎麽樣?”
“工作都安排下去了。另外,還有兩件事兒。”
“嗯,說。”
權少皇一動不動地端坐着,脊背挺得很直,精神矍爍,完全看不出來昨天一晚上沒合眼的樣子。
兩個人配合了幾年,不會因爲昨天那點小小的不愉快就生出嫌隙來。鐵手見權少皇半句都不提昨天的事兒,很快就将心裏那點小别扭落了下去。很快向他彙報了兩件事情。
第一,根據對唐瑜每天的網絡浏覽記錄進行整理,發現她看似漫無目的的上網,好像是沒有與任何人聯絡過。其實她每次的行爲都有相同的活動軌迹,應該是她有着與别人事先約好的暗語。這種非密碼的暗語,單獨一對一,除了與她約定的人之外,基本上無從分辨。
第二,航天151廠兩用導彈的研發進入了試樣階段,在初樣設計的基礎進行研制和試驗,全面鑒定武器系統。總參剛才來電,讓zmI繼續派人進行全程保密護航。
這兩件事兒,看似不沾邊兒。
可似乎,又沾了一點邊兒。
權少皇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略略遲疑一下,他向鐵手安排好了工作,黑眸微閃,又問。
“蝙蝠有動靜嗎?”
鐵手搖頭,面無表情,“一直沒有。”停頓一下,他又皺眉,“這個唐瑜,會不會就是蝙蝠?”
權少皇隻手撐着頭,仰躺在椅子上,冷了眉眼,“不會。”
“爲什麽不會?”
對于鐵手的疑問,權少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了一下,接着補充了一句。
“不過,唐瑜一定與蝙蝠有聯系。”
他說得很肯定,鐵手雖然不知道他判斷的依據是什麽,不過,卻十分相信他的判斷。
兩個大男人,說完了正事兒,空氣冷寂了下來。
眸子淺眯着,權少皇的思緒還停頓在唐瑜那個‘一對一’的暗語上。
其實,唐瑜是權世衡的人勿庸置疑,可她爲什麽一出現,沒怎麽審就直接出賣了權世衡?而且還出賣得有恃無恐。究竟是對他權少皇有十足的信心,還是她不算太擔心她那個被權世衡給‘囚禁’在美國的母親安危?
這一點,他之前一直想不通。
因爲唐瑜如果承認了自己與權世衡的關系,權少皇就不可能再相信她。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和盤托出權世衡的事情,絕對不是權世衡本人指使的。而權世衡原本的目的是想讓她接近自己,自然不會想讓她輕易暴露出來。
現在,仔細想來隻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其實唐瑜與狸貓一樣,有着雙重身份,除了聽命于權世衡,也很有可能聽命于satan,聽命于蝙蝠。還有就是唐瑜和占色的那個母親……或許根本就沒有受到過權世衡的脅持?
要不然,都這麽久的時間了,爲什麽權世衡能按兵不動,而唐瑜也能半點動靜都沒有?
說曹操,曹操就來。
就在他倆沉默的工夫裏,辦公桌上的内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接電話的是鐵手,來電話的正是負責‘照顧’唐瑜的柳葉。
她說,唐小姐有重要的話,一定要給四爺說。
權少皇眉頭微皺,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鐵手,聲音涼涼。
“拿過來。”
他拿過電話,很快,電話那邊兒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與占色有着十足的相似。
“四哥,是我。”
唐瑜的聲音輕柔悅耳,比起一直給他甩冷臉的女人,其實這才是最大的差别。
撐了一下酸澀的太陽穴,權少皇‘嗯’了一聲,“有什麽事。”
“四哥。”電話那邊兒短暫的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響起唐瑜無奈的歎息聲,“你打算要關我多久?”
“等你想明白爲止。”
唐瑜笑歎,聲音卻很嚴肅,“四哥,我一直願意與你合作,想得很明白。”
合作?!權少皇邪肆的勾了勾唇,冷哼了一聲兒。
“你覺得自己還有合作的價值嗎?你在權世衡那裏的信任度還有多少?”
這句話甩過去,唐瑜愣了一下,突地笑了,“這點你放心,他會信我。”
她肯定的語氣,讓權少皇略驚了一下。
對于權世衡那頭老狐狸來說,信任别人這東西,估計在骨子裏都已經不存在了。
眉目微斂,利如薄刃,權少皇心裏暗驚,卻沒有洩露出太多的情緒,隻是陰冷冷地淺笑。
“這麽有把握?”
“四哥,爲什麽到了現在,你還是這麽信不過我了?”
信不過她?
信與不信這個問題,莫名地在腦子裏激了一下,就扼住了權少皇的喉嚨。
他握住話筒的手握了握,黑眸危險地半眯了起來。
“唐小姐,我從來不信任何人。”
輕輕地笑一聲兒,唐瑜的語氣很輕松,“我相信,我有辦法能獲得你的信任。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你願意與我合作嗎?”
權少皇冷着聲音,“與你合作,我有什麽好處?”
無視他的冷漠,唐瑜态度自然,淺淺笑着,慢條斯理的解釋。
“你的想法我很清楚。相信我,有我幫助,你會如虎添翼。四哥,電話裏不太方便,我們見面談。”
挂掉了電話,權少皇幽暗的瞳仁裏,閃過刹那的冷酷光芒。
他與權世衡你來我往了這麽些年,其實擺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礙就是權世衡人在國外,而且他的身邊兒沒有自己人。這個唐瑜……哼!既然她有心談‘合作’,不管究竟出于什麽目的,他覺得都有必要見一見。
伸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他準備換衣服。目光卻睨向了鐵手。
“去備車。”
“四爺,去哪兒?”
沉默了一下,權少皇突地冷了聲音。
“紅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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