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來了。
一隻手重重地撐在桌面兒上,占色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個仿佛帶着陽光而來的男人,看着他揚起地不羁下巴,看着他那一雙時而狡詐,時而詭谲,時而涼薄,時而狠毒的眼睛,心跳的節奏竟莫名不受掌握,快了許多。
消失了這麽久,怎麽丫又出現了?!
仔細算起來,離那天在帝宮鬧掰,差不多有半個月。
沒想到,竟這樣兒見面。
權少皇涼涼的視線掃了圈兒,才落在了她瘦削的小臉兒上。
目光眯了眯,他笑了,“小幺,怎麽有事兒不通知我?”
“我……”占色語塞了。
丫真會裝蒜啊?難道他真不知道爲什麽……?
而且,明明半個月都沒有見面了,還是吵了架再見面,可這個男人熟稔親昵的樣子,讓人覺得好像他倆是昨兒晚上才分開的情侶。無法揣測他的心理,一時間,占色也沒有辦法進行角色轉換。
“傻啦?”
男人磁性低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寵溺和勾死人不償命的性感。相比與占色的不知所措,權四爺狀态太好了。涼而峻峭的唇角挑着一抹輕謾的笑意,他親熱的攬住她的肩膀,低下頭來,專注的看着她,一席話,說得情真意切。
“要不是兒子看見你,我還不知道你也在呢。”
肩膀上的大掌太過灼熱,燙得那塊兒接觸的肌膚差點兒蒸發。
尴尬地笑了笑,她小聲兒地嘀咕,“你怎麽來了?”
“你在這兒,我能不來嗎?”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的反應,權少皇揚起了性感又涼薄的唇。說罷又轉過頭去,一雙陰鸷冷色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魯有德和王老闆,那不屑、疏離和孤傲的樣子,仿佛化身成了一把殺傷力極強的利刃,帶着風卷殘雲般的涼意,直刺入他們的胸膛。
“誰他媽在欺負我孩子他媽?”
孩子他媽?
魯有德面色變了變,驚愕的張大了嘴,指着他,額頭上青筋暴漲。
“你……你……你是……”
權少皇勾唇,身體前傾一下,目光灼灼地逼視他,“我是誰?”
魯有德凝着神,又瞅了瞅他臉上的笑容,仿佛松了一口氣。
“大兄弟,我是小幺他爸。你是小幺的……啥人?我咋沒見過你?”
“呦,伯父啊?”揚揚譏诮的唇,權少皇還是輕謾不羁的笑着,一隻手插在褲兜兒裏,一隻手親昵地替占色理了理肩膀上的頭發,又低聲柔語,“小幺,伯父請咱吃飯,你怎麽能不告訴我?”
丫真不要臉。
占色翻了翻眼皮兒,越發無語。
邪惡地捏捏她的肩膀,權少皇似笑非笑,“下次再調皮,小心打你屁股。”
“……”占色在心裏直罵着這頭見機占便宜的大色狼。然而,明知道他又在裝,又在演戲,但她現在被逼上梁山了,又能有什麽辦法?更何況,她比誰都清楚,在目前的情況下,除了權少皇還沒有人有那麽大的能量能解救她于水火。
既然他現在都無視掉她那天晚上的口出惡言,她又何必跟他锱铢必較呢?
一念之下,僵硬的脊背軟了下來,她偏頭過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帶着難得的小女人嬌羞,收拾起心情配合他。
“我不是想着你忙麽?”
“傻瓜,你有事兒,再忙我也得來呀。”
權四爺說得無比認真,眉鋒俊氣,眼神半眯,語氣裏的寵溺,能沁入人的骨縫,誰都能看出來兩個人感情甚笃。
爲免漏陷,占色垂下頭,不安地扭了扭身體,拉開他的手。
“坐下來再說吧。”
“好!”
大喇喇地坐下來,權少皇交疊着腿,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十三。”
“是,父皇。”大黑的眼珠子轉動着,十三乖巧地把椅子挪到了占色的旁邊。
王老闆這會兒,額頭上都在滴汗了。
盡管他實在搞不懂,前些天占色的男朋友還是那個姓章的小子,怎麽短短幾天又變成了眼前這尊大佛。他不傻,就算他再暴發戶,到底年齡在那兒,做了這麽多年生意,多多少少也見過些世面的,怎麽能分辨不出來,眼前這個才是真真正正鑲着金鑽的主兒。
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在京都城裏,誰知道他是誰家的公子?
揉了揉發癢的鼻子,他緊張地打量着權少皇,面色稍稍有點兒僵硬,不過也挺懂事兒。沒有轉彎拐角,直接地挑明了說事兒,“這位大哥。久仰,久仰。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小色的爺們兒……要不然,我也不能扯這個啊。”
勾勾唇,權少皇樣子優雅高貴,笑容卻十分邪氣,“你眼睛長蟲了?叫我大哥不怕折了壽?”
這……
王老闆更尴尬了,“那啥,俺們那疙瘩這麽唠嗑習慣了,老弟……”
老弟?
漫不經心地拿過占色的水杯來抿了一口,權少皇仰着脖子潤潤喉,臉上邪肆的笑容更膩歪了幾分。
“我媽沒生過你這麽龌龊的東西,少他媽來認親。”
“……我,那啥……咋稱呼您呢?”王老闆焦躁了,頭皮尖尖都在發麻。
冷冷哼了哼,權少皇不答反問,“說吧,我媳婦兒欠你多少錢?”
他媳婦兒……
占色瞥了他一眼,抿着嘴沒有反駁。
“這個……那個……”男人時陰時陽,時笑時怒的性子,讓王老闆徹底吃癟了,額頭上的細汗又密了一層。他壓根兒就摸不準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性子卻深沉得讓他琢磨不透的男人,到底準确要把他怎麽樣。抹了抹額頭,王老闆鑲着金牙的嘴,終于咧開了笑了,繼續說。
“那個……先生。其實吧也不咋多,也就小十萬吧。”
輕輕“哦”了一聲兒,權少皇特纨绔地挑了挑眉,随即又笑了出來。
“那行,十萬是吧,我加十倍還給你。一百萬怎麽樣?”
什麽?!一百萬?
王老闆傻了。
魯有德呆了。
就連占色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直接說不出話來。
他傻了?
怔怔看他兩秒,她小心在桌子下面扯他,壓着嗓子吼。
“權少皇,你腦子沒進水吧?”
好笑地捏捏她因爲吃驚而糾結的小臉兒,權少皇眯起的眼睛裏,深邃,複雜,又帶着點兒戲谑和邪氣的光芒,“傻丫頭,欠錢還債,加上利息,那不應該的麽?放心吧,爺有錢。”
傻叉!
好吧,占色咽咽口水,不再吭聲兒了。
有錢的二世祖嘛,隻要四爺高興,多少錢不都是個玩兒麽?
不平衡地洗涮了他一秒,随即,她就知道自個兒大錯特錯了。
權四爺他沒瘋,更沒有吃錯藥,腦子更沒有進水。他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水杯,在衆人的揣測裏,笑容又陰氣了幾分,也更俊氣了幾分。當然,還更邪氣了幾分。就在王老闆驚喜自己竟然遇到了傻凱子的時候,就聽見他輕飄飄地冒出來一句話。
“一百萬明兒就打到你賬上,記得把你女兒送過來。”
女兒,他怎麽會知道他有個女兒?
王老闆面色大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有些發顫,“大兄弟,你——你要噶哈——?”
邪氣地摸了摸鼻子,權少皇又攬緊了占色的小腰兒,笑容淺淡又魅人,“放心,我有老婆了,對你女兒不感興趣。不過,咱京都也有死了老婆找不到媳婦兒的鳏夫嘛,比你有錢……你就放心吧。”
王老闆蒼白着臉,總算知道這厮本來就不打算善了了。
喉嚨硬了又硬,他還在垂死掙紮。
“大兄弟,俺家不缺錢……那不太好吧。”
權少皇皺了皺眉,微眯的狹長的眼眸,尾端帶出一絲的戾氣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位爺不耐煩了。
果然,向外面一招手,他沉了嗓子,“鐵手。”
“是!四爺。”
鐵手永遠随叫随到,影子般跟在他的身邊兒。
陰寒着俊臉,權四爺摩挲着占色的小手兒,“這個人太影響食欲了,帶下去處理掉。”
“是!”鐵手轉頭,面無表情,“王老闆,跟我走。”
‘處理掉’三個字,可沒把王老闆的心髒病吓出來。
心下明了自個兒遇到了京都的硬茬子,心下慌慌,丫也急紅了眼兒。
可兔子逼急了還得咬人呢,事到如今,他也隻好硬着頭皮上了。
“媽的,你小子有病是吧?哼,你以爲你老爸是李剛?說咋地就咋地?”
見狀,一直笑眯眯看戲的權十三,遺憾地聳聳肩,攤攤手,學着王老闆的東北腔,無奈又‘善良’地提醒他。
“可憐的胖子!别嘎哈了,趕緊去吧……我鐵手叔叔的心腸是最好的。你要再留在這兒……啧啧,接下來的事兒,嘎哈都保不準了!”
王老闆蒼白着臉,又退後了一步。
然而,在這種大庭廣衆的地方,他還是有底氣的,“哼,我就不走咋地?你們又能把我咋地?天子腳下,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權四爺咳了咳,眉頭又皺上了。
鐵手見狀,知道這位爺真不耐煩了。沉吟一下,他走上前去低低在王老闆的耳朵根上說了幾句。不知道他說的啥,隻見那個老家夥的臉色,‘唰’的一下直接成了白紙片兒,八戒腦袋也耷拉下來,整個人都打蔫兒了。
接下來,不用鐵手再催促,他乖乖地就跟着走了。
見有錢有勢的王老闆都認慫了,魯有德再沒眼水兒,也得尋思退路了。
一個缺德事兒做多了的人,總是心虛的。看着面前神祇一樣的權四爺,他眨巴着眼學着鐵手喚了聲‘四爺’,就苦苦地哀求了起來。那苦巴巴的樣子,一看就是從苦情戲裏學來的,又可憐,又無助,還想博取人的同情心。
“四爺啊,我們窮人的命,苦啊。我要早知道那老轱辘棒子這麽不靠盤兒,連我閨女的主意都敢打,我死也不會讓孩子跟着我來遭他的作踐啊……”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魯有德的拿手好菜。
諷刺地笑了笑,權少皇斜靠在椅背上,一雙陰沉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過他的臉。
“演戲也要專業點兒吧?你先掉一顆淚珠子出來,讓爺瞅瞅?”
“……那啥,我不是想哭,就是心裏揪得慌。想着我這閨女,吃了多少苦啊……不過現在好了,有你照顧她,我也放心了,至于我們老兩口兒,你們管不管……都看着辦吧,她媽的身體一直不好。”
抹着揉得通紅的眼睛,魯有德聲淚俱下!
說到底,他還是把占色她媽給扯出來了,幾乎成了他的擋箭牌。
權少皇陰沉着臉,沒有吱聲兒。
冷冷地看着他動情又逼真的表演,占色的心髒像漏了風,絲絲涼氣兒,滲入骨髓。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人不要臉才能天下無敵。要不是她認識他這麽多年了,還真會覺得他是一個疼愛閨女的好繼父。
眸底閃了閃,她深呼吸一下,調整好了心緒,“魯有德,你不去演戲,太浪費人才了!”
“小幺,閨女……我真是冤啦……你說你媽的病……這些年不都是我照顧她嗎?我冤啦……”
看看占色變幻的小臉兒,權少皇衡量着,“你說。”
“我說什麽?”
“你說怎麽辦這狗日的。”
占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見狀,旁邊的權十三吐了吐舌頭,又接過了話茬,“讓他把女兒送過來……給我當媽。”
“……”占色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低聲說,“你确定,他真有一個女兒哦。”
“不!我就要你,額娘!”小十三在她面前特别乖,小腦袋瓜子直往她身上蹭。
不過,很久就被一隻大掌給拎了起來。
權少皇瞪了權十三一眼,視線再次轉向魯有德時,聲音又冷下來了。
“看在我丈母娘的份兒上,老子先不辦你。你要會做繼父呢,就好好做。要不然……”
說到此處,他停頓了兩秒,接着,隻見他鎮定自若地抓過剛才那玻璃水杯,目光爍爍地盯住魯有德,‘嗖’的一下,水杯就擲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擦着魯有德的眉角飛出,與牆面發出‘呯’的碰撞聲兒,玻璃碎裂着濺了下來。
“……唉呀媽呀,大爺饒命啊!”魯有德吓得差點兒尿褲子。
占色也驚了一下,卻沒有替魯有德求情。
不過,她不知道,權少皇要不是有意爲之,那杯子絕對不會是僅僅是擦着臉過去。
拍了拍手,權少皇撫着她的後背,戲谑地笑笑,不再和魯有德多說,一隻手将占色拽了起來,邁開大步就往外走了,完全不管屁颠屁颠跟在後面的小十三。
“額娘……”
“父皇……”
“喂!喂……”
跺了跺腳,權十三跑得像陣風一樣,跟了上去。
“你們太狠了!有這麽對兒子的爹娘嗎?”
*
王老闆的事兒,算是解決了。
直到回到錦山墅,占色才知道,原來在餐廳裏鐵手告訴王老闆的那些話,是他這些年來偷稅漏稅,還有在礦業領域裏幹的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兒。就那幾句話,就足夠讓他傾家蕩産外加蹲幾年大獄了。所以,他想不乖都不行。
當然,權少皇也不可能真讓他把女兒送來,不過就是爲了吓唬吓唬他,順便給魯有德敲一個警鍾,殺雞儆猴,讓他知道得罪了他的下場。至于接下去的處理,畢竟是法律社會,該法辦還是得法辦,該坐牢還是得坐牢。
總而言之,王老闆那老家夥,一輩子算是完蛋了。
知道這事兒後,占色一直汗毛涔涔,不免有些後怕。
同時,她更加深切地領悟到,得罪了誰,也不要輕易去得罪搞情報的權四爺。
爲啥?每個人都有**,都有一切不想讓别人知道的秘密,而權少皇他卻可以輕易地将人隐藏在陰暗面兒的東西給挖出來,晾曬,碾碎,不單單毀了人,還得毀了名。
身敗名裂事小,萬劫不複事大啊。
心肝兒一顫,她停止了思考,回過了神來。
擡起頭,她看着面前正在給他聽診的冷血,擰着眉頭,“我沒事兒吧?”
“沒事,就是貧血。”冷血抿抿唇,擰着眉頭又接着說,“多休息。”
“謝謝血哥,我知道了。”
其實她的身體本來就挺健康,就是這段兒時間因爲章中凱的事兒,沒有吃好睡好才會看上去臉色不好。她哪兒會想到,那家餐廳出來,霸王龍權四爺就二話不說地将她帶回了錦山墅,又火急火撩地招來了禦用軍醫冷血給她瞧病。她說她沒病,他固執的認爲,她病大發了,再不治療就快要見閻王了。
一來争不過,二來……她也順着藤摸過來,準備讓他幫忙辦事兒。
可是,哪兒能料到,回到錦山墅把他丢給了冷血,那個男人就沒影兒了。一打聽,說是有事出去了。
無語。
這會兒,天兒都擦黑了。她人都見不到,更别提借錢的事兒。
沉默,沉默……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拿捏着語氣問:“那啥,血哥?問你件事兒呗。”
冷血皺皺眉,聲音冷冽又沒感情,“你說?”
咽了口唾沫,占色覺得口幹。
權少皇的四個得力幹将,他的四大名捕裏,除了追命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真心沒有一個是正常的。鐵手悶,冷血冷,無情到是看着和善,可憑着占色對他的觀察,那更是個沒心肝兒的。老實說,有時候她真懷疑這些人的腦子是不是都被姓權的給塵封了。
然而。
想法歸想法,她笑臉還得送上,“哎,血哥,你們家老大哪兒去了?”
看看她,冷血又皺眉,“不知道。”
“……他沒有交代?”
“沒。”
“那你能給他打個電話不?說我有事找他。”
“不能。”
又噎了噎,占色清了清嗓子,有種進入了侏羅紀公園的感覺,“血哥你看啊,你人長得這麽帥,怎麽就不好好地帶着正常情緒說話呢?這樣特别不好,不利于你心理健康的良性發展……”
“……”
按照普通人的心理,被人誇帥,被美女誇帥,是個男人都該動容了吧?
可她一個人噼裏啪啦地又稱贊又分析了一長串,冷血就丢給她一個淡漠的冷眼。
怪物!
占色更糾結了,覺得必須找正常人類勾通,“這樣兒,能幫我找找追命嗎?”
這回,冷血眉頭都沒挑一下,“追命不在。”
“……”
她還能說什麽?
這個冷血比鐵手難對付多了……
又是一個變異生物,還是一個學醫的變異生物。
咯吱——
她正在躊躇今兒晚上咋辦,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啊喔!”
說曹操,曹操就到,進來的人,正是追命姑娘。
她紅嘟嘟的嘴裏,咬着一個大紅蘋果,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表示了友好。
“诶占色,你還好吧,我聽說你病了?”
“謝謝,小問題。追命,我想問你……”
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蘋果,追命打斷了她的話,斜眼睨着她,沒好氣的嘟囔。
“去吧,出門左拐第三間,他在書房。”
“什麽?”占色疑惑的挑眉。
“你要找的人啊!”嚼着蘋果的追命,眉頭處若有似無的蹙了一下,又清楚的解釋,“老大在那兒等你。”
“哦,行,那我去了,找他有點事兒。謝謝。”
占色擅長于察言觀色,她能不理解追命心裏在别扭什麽麽?
說了句不算解釋的話,她感激地沖追命笑了笑,起身就往外走。
擦肩而過時,追命突然小聲說,“占色,等等。”
“嗯?”轉過頭來,順着追命的視線,她發現這姑娘在看她的肚子,“怎麽了?”
“占色,你真是十三的親媽?”
“誰說的?”
“十三啊。”
“哈……他啊?”占色淺笑了一下,想到小十三可愛的臉蛋兒,她的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喜歡來,“當然不是喽,小孩子的話你也聽?”
“不是啊?那我豈不是又有希望了?”
“呵……”
“占色……”追命停住了咬蘋果的動作,看着她的目光裏,帶着不同于平時大大咧咧的成熟和認真,“我今天想過了,如果是你搶了我的老大,我覺得吧,我還是能夠接受和你做朋友……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朋友兩個字兒,溫暖了占色的心。
事實上,她也挺喜歡追命的。
于是乎,在這一個刹那,她真有一種想把權少皇給綁了,雙手捧上去送給追命姑娘的沖動。
咳!
有些好笑自己的想法,她拍了拍追命的肩膀,“當然是朋友啦。其實,我不想搶你的老大!”
“喂,給我留點兒面子呗。是,我知道是她要搶你的。唉,行了,我的戰鬥力不如你……”反手圈着她的肩膀,又用力地摟了摟,追命面上帶着笑,言詞間卻有些傷感。
“占色,我這麽說的目的,是怕你因爲忌諱我的感受……覺得咱倆是朋友了,所以故意拒絕他,讓他不開心。就像帝宮那天晚上……我知道我錯了。所以吧,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沒啥機會了……不如讓給你……”
追命說話語速非常快,長長一段話,被她說得像在打機關槍,‘噼裏啪啦’就冒了出來。
看着她别扭的樣子,占色樂了,“喲,看不出來這麽好啊?!不過你放心,我真要的東西,一定會去搶。不要的東西嘛,你就算讓給我,我也要不起啊……”
“胡說,老大才不是東西呢!”
“對,他不是東西。”
眉頭一豎,追命突然覺悟過來,笑着‘虛踹’了她一下,然後自己彈開老遠,“趕緊去,别讓他久等了。”
占色失笑地搖了搖頭,轉身出門了。
追命怔立在屋子裏。
一直冷眼旁觀的冷血,收拾好了自己的醫療用品,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臂盯着她。
“我以爲你不會放棄。”
擡高了下巴,追命哼了哼,斜瞄着他,“與你有關嗎?不許你管我的事。”
冷血輕叱,“職業軍人,未戰先逃,你很丢臉。”
賭氣的吸了吸鼻子,追命認命地坐到了冷血的旁邊,“我要你管!?大哥,我是搞電腦的。跟你不一樣。”
冷血沒有反應,看她一眼,起身就走。
狠狠擰了擰眉頭,追命狡黠一笑,斜刺裏伸出一條腿兒去,就想将他絆倒。
“讓你欺負我。”
一巴掌拍在她的頭頂,冷血輕松地避過,“無聊!”
“冷血!”看着他大步離去的樣子,心情很苦逼的追命姑娘,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直接又追了出去,“喂,你跟我等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
此時,已入夜。
這回占色沒搞混左與右,順利地找到了追命說的左拐第三間。
那門縫兒裏,透出絲絲燈火。
她将腳步放得極輕,慢慢地走近過去。
透過那條窄窄的門縫兒,她望向了書房裏面。
那陳設依舊一溜兒黑白相間,帶着光澤的裝修質感,正如權少皇這個人一樣,冷魅,陰沉,神秘,有着讓人難以琢磨的複雜。在一張大得離譜的書桌邊兒上,有一個真皮大班椅。大班椅上孤傲而坐的男人,緊緊地鎖着眉頭在抽煙。
又在裝憂郁?玩深沉?
占色的目光沒有挪開。
那鋒利的眉,那挺直的鼻梁,還有那叼着煙的側臉,那憂郁滄桑的勁兒,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瞧着不僅讓她心裏犯堵,更多是對這個男人的探索**……
她的心,沒由來地漏跳了一拍。
随即,又失笑不已。
看起來,妖孽、禍害這種詞兒,不僅可以用來形容女人,也可以形容男人嘛。
要知道,像她這樣對他完全不感冒的人,都不由自主被撩了一下,何況其它的女人?
叩——叩——
深吸氣,她有禮貌地敲響了門兒。
“權四爺——!”
男人轉頭,目光與她直視,冷傲的眸色帶着點兒難見的疲憊。
“進來!”
低低的,沉沉的,啞啞的聲音,像是從煙絲兒裏漏出來的,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腳,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且,表情相當的花癡……
揉了揉臉兒,她真想揍自己。
臉蛋兒紅了紅,她放松了一下心情,平靜地說:“你好,今天的事兒——啊——”
不曾想,話還沒說完,她垂下的手臂被男人用力一拉狠拽了過去。他力道有巧勁兒,不偏不倚就将她站立不穩的身體按在了懷裏,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頭長發鋪在了他的身上,占色頭暈目眩,外加心慌。
“權四爺,你幹嘛?咱好好說話行不?”
男人輕佻的目光裏全是燃燒的火焰,安撫地拍拍她的背,那隻拿煙的手又繞過她的腰,托着她往上掂了掂,兩個人就毫無縫隙的‘深情相擁’在一塊兒了。
坐得不自在,占色往外挪了一下,“别這樣……”
鉗住她的腰,男人低喝,“别動!”
身體被箍了個緊,她哭笑不得,“我想動也得能動啊?”
低下頭,男人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整個人像個牢籠般緊緊地困住了她,手上的勁兒賊大,捏得她胳膊腰腿兒都生疼,還能往哪裏走?!而且,這樣暧昧的姿勢,這樣不忍卒讀地斜坐在他的腿上,還被他那麽親昵地摟着,她的心髒真心不太聽使喚了。
臉紅,心又跳。
怦怦——怦怦——
僵滞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神兒。
“哎,我剛想感謝你幫助了我,沒想到你又暴露了本性。”
男人專注地盯着她,不吭聲兒。
占色推推他的胸膛,“喂,放我下來再說,成不?”
見她又歎氣又噘嘴又挑眉的小樣兒,難得多了幾分嬌俏,權四爺心情大好了,也就不再讓她爲難了,而是直接去爲難她,“占小幺,你不用感謝我。當然,要以身相許,我或許可以考慮。”
“以身相許,美得你?”
“怎麽?還吐着呢?”
涼絲絲的聲音入耳,占色錯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沒想到,權四爺還會這麽記仇,真把她說的話當回事兒了?
沉吟幾秒,聽着男人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不知道爲什麽,她這些日子來的焦慮與惶惑,好像也放松了不少。這種狀态很詭異,與她的理智無關,與她的智商無關,甚至完全不由她掌握。
眯了眯眼,她捋了捋頭發,不明所以的笑了。
“權四爺,我爲那天的話向你道歉。現在,我是真有事兒請你幫忙。”
“說!”
“诶我說,你先放開我,這樣怎麽交流?”
放?
男人眸色一沉,手臂更加大力的收緊,将她整個人完整的納入了懷裏,不懷好意的瞅着她,“這樣兒,才是最原始的交流。”說完,又吻了吻她的發頂,順便吸了一口煙,“爲了你那個男朋友?”
占色沒解釋,直接點頭,“是!”
“爲了他,跟了我?!”
“……權四爺,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我發誓,錢我一定會還你的。你看能不能……”
“不能!”擰了眉頭,權少皇一下摁滅了煙頭,盯着她時的目光又沉了沉,“占小幺,你錯了。我他媽從來都不是好人,更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懂?”
心裏一凜。
丫又故态複萌了。
雖然現在坐在他的腿上,稍稍有點失去主動權,可占色并不是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女人,她更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會是因爲愛上了她,恨不得與她共赴黃泉恩愛白頭,所以才來纏上她的。
在她看來,男人嘛,天生都長着反骨。
權少皇對她的追求,全部來源于她的拒絕和輕視。如果她真順着他了,依着他了,他自然就不會再對她有那麽大的興趣。沒法兒,盡管不願承認,卻不得不說,這是正常男人最普通不過的心理了。
說到底,無非是‘得到與得不到’的區别罷了。
一咬牙,占色橫了心,決定改變戰術對付他。
唇角微彎,她眉梢一挑,做起了蹩腳演員的行當來。
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腦袋也偏過去一點,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四爺,你要怎麽樣才肯幫我?說出來,你要怎麽都行。”
冷笑一聲,權少皇目光一暗,“八大胡同的活計,也拿到爺面前溜?”
心下暗罵着,占色窘了窘,直起身來,看着他臉上冷硬的線條,正了神色。
“權四爺,之前那事都是我不對。這樣兒吧,大家都是成年人,咱們也不用搞那些彎彎繞繞的。如果你單純就是想睡了我,也沒有什麽不可以。隻要你答應借錢給我救章中凱,我今兒晚上一定好好伺候你,行不行?”
表情越來越冷,權少皇輕謾的目光凝固着,眸底滿是怒氣。
睨了她幾秒,他突地捏住她的下巴,擡起來,對面自己,低聲說,“占小幺,你以爲四爺這麽好打發?”
“那你想怎樣?”
“嫁給我!”
占色心裏怔了怔,這不是他第一次說這句話。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一個人要說了什麽話,一次有可能是開玩笑,二次有可能是在戲弄,如果說到第三次四次,那麽其中的真實性至少能占七成。隻不過,他爲什麽呢?依他權四爺的條件,要什麽樣的女人要不到?何苦找一個刺兒頭結婚?
占色是個思緒敏感,反應迅速的姑娘。
稍頃,她果斷詢問,“理由!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你欠我。”
“親,那不是理由。且不說我有沒有欠你,世界上欠債的人多了,債主都要人嫁給他?太扯了吧。還有啊,你千萬不要說你喜歡我,愛上我了,我是不會相信的。”
“誰說不喜歡?”男人睨着她,聲音有點兒含糊,不過卻回答得很幹脆,“不喜歡老子娶你?”
他說喜歡她?
占色愣了愣,撐着他壓過來的肩膀,直視着他的眼睛,“喜歡我什麽?”
男人輕佻地勾勾唇,反手鉗住她推拒的手指,與她交握着扣緊了彼此,‘哧哧’地笑了聲兒,極度暧昧地貼在她耳邊兒,低啞着嗓子說。
“身嬌體柔,腰腿軟膩,耐操!”
臉上紅透,占色噤聲兒了。
目光往上移動着,落在他一動一動凸顯着男人氣概的喉結上。
一時間,心跳加快,呼吸都窒了,“姓權的,你不耍流氓會死啊?”
“不會死。”毛手毛腳地伸了過來,權少皇似乎特别喜歡看她的窘樣兒,又笑着補充了一句更猛的,“不過,耍了流氓就容易死了——精盡人亡。”
不要臉的話看上去隻有色,其實他那語氣卻帶着尊貴的,邪氣的,強烈的攻擊性……還有,陽剛氣十足的性感。
呼呼……
吐了兩口大氣,占色才壓住了火,引入正題。
“快拉倒吧你。痛快點兒,借不借錢?”
“嗤!占小幺,誰他媽借錢的人有你這麽橫?”
“……我是說嚴肅點兒。”借錢的人,傷不起。
男人皺了皺眉,一雙比萬年古井還要深幽難測的黑眸裏,情緒一閃而過。
末了,他雙臂在她腰上又緊了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占小幺,不鬧了,我說認真的,我們結婚。”
“……”
男人難得柔軟的氣息,輕柔地噴在臉上,不痞,不邪,不輕佻,更沒有平日的咄咄逼人,帶足了商量的語氣。如果換了别的姑娘,估計早就痛哭流涕地抱着他大哭了。
可,她是占色。
她靜靜地望着他,無法從他深邃的眸底挖掘出那一抹總讓她發怵的陰沉到達意味着什麽。而他要娶她的真相,到底又是爲了什麽?略一皺眉,她忽略掉那0。01秒被男色誘惑出來的心動,壓下心裏莫名滋生的煩躁。她輕輕甩開他的手,将下巴從他手裏解放了出來,語氣淡淡的。
“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說!”
“我們之間有過恩怨嗎?你爲什麽恨我?又要娶我?”
“……”
“那天在兒童卡通房——又是爲了什麽?它是十三的麽?”
“……”
“你說我欠了你,到底欠了你什麽?”
“……”
“你弟弟,那個權少騰,他爲什麽教唆十三叫我媽?”
“……”
“還有,……”
好吧,她的疑問實在太多了。
然而,一個個問出來了,男人卻隻是涼涼地盯着她,唇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并不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清了清嗓子,占色皺眉,“你都不回答?幹嘛叫我說?”
男人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淺笑着望她,“我是讓你說,可我沒說非得回答吧?”
占色愣了愣,瞄着他,悻悻地笑了。
“那就對不起了,我不想把我的婚姻搭建在沒有答案的‘十萬個爲什麽’上頭。權四爺,看來我們倆,真是有緣無份啦。”
權四爺大概沒有料到自個兒的個人魅力會失效,惡狠狠地橫了她一眼,眸色沉了又沉,好一會兒才從齒縫裏迸出幾個字兒來。
“不識好歹!”
“我無福消受。”對着男人灼灼的目光,占色不急不躁回應。
當然,她也不敢多急躁。
因爲,權四爺的糖衣炮彈實在太兇猛,她就怕一不小心,hold不住。
男人一拍她腦袋,“忘恩負義!”
“百思不解——?”
“鼠目寸光!”
“……你理屈詞窮?”
總是被嫌棄的男人,火氣兒一般都比較大。
權四爺也不例外。
可本該炸毛沖火兒的他,愣了一愣,竟反常地笑了,“占小幺,甭給老子比成語學得好。說正事兒吧,我記得我說過,隻要那案子了結了,就送一件禮物給你……”
啧?什麽情況?
送禮物還主動提起,還說得這麽爽快?
占色硬生生壓下又可能會受到埋伏的念頭,與他讨價還價,“有禮物當然好啊,我能挑嗎?”
“不能。”
“爲什麽?”
“我早就想好了。”
擰着眉頭,占色盯着他,三分疑惑七分好奇,“什麽東西?”
權少皇勾起她的腰,往懷裏一緊,“你猜?”
占色受不了這樣的親密,可想到還在醫院裏等着錢救命的章中凱,她不好直接得罪這位有錢的祖宗爺。隻能假裝自己沒有感覺,尴尬地拂了拂頭,不讓它們落在他的肩膀上。
“猜不到。”
她刻意壓着的聲音,清澈又好聽,這會兒還帶着幾分少見的溫軟……她不是純天然啥都不懂的嬌俏小姑娘,卻又清麗如水,活香活色,攜一抹淺笑,像沉澱了多年的花香,有滋有味,平添了獨有的女人味兒。
權少皇眼睛眯了眯,扣着她的手臂更緊了,“占小幺……”
正在這時,書房外面突然傳來兩個聲音。
一個好像是鐵手在勸解着什麽……
另一個,好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占色眉頭擰着,正準備豎着耳朵辯聽——
不料,男人突然像是着了魔,撈起她的腰站起身,二話不說就将她放在了面前那張大大的書桌上。看着她,整個人頃刻間化身成了一頭等待吃肉的大野狼,大半個身體壓在她的身上,低頭,俯身,一個毫無預警的吻,狂野,滾燙,又不失溫柔地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面頰上、脖子上……點點下移,慢慢地啃噬着她。
男人野性的氣息四面八方襲過來,占色呼吸不穩,“姓權的,你發什麽瘋?……唔!”
眸色一暗,權少皇突然捂着她的嘴,一把扯開了她裙子的領口,目光熱了熱,又飛快地扯開自己的襯衫鈕扣,半開着精實的古銅胸膛抵着她,低下頭去拼命地吻她……
唔……
就在他扣子滾落地面的瞬間,本來就半開的房門被徹底推開了。
“啊,你們……?少皇……?”
剛才那個女人,發出了錯愕的喊聲。
而随着進來的鐵手,愣了一下,又退了出去。
占色雙頰臊得通紅,身體卻動彈不得。
第一反應,他們被人給捉‘奸’了!
第二反應,就是權少皇在故意表演給那人女人看?丫到底搞什麽幺蛾子?
第三反應,那個女人又是誰?
心思沉了又沉,她無奈地看着壓在身上的男人,目光帶着審視和不解。
放開了鉗着她的手,權少皇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幹脆徹底地将自己的襯衣脫下來裹緊了她,然後才将書桌上的她抱起來大喇喇坐回了大班椅上。半露着上身精壯誘人的古銅肌理,無所謂地聳聳肩。
“呦,姐,你怎麽來了?”
權少皇他大姐?
這項認知,讓占色更加不解了。低頭看看自己的‘不雅裝束’,她接着就想從他的腿上下來。可男人卻不許,輕輕笑了聲兒,又把她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壓,扣緊她的腰,在她耳邊低低說。
“寶貝兒,感受感受……”
占色耳根,一下燙了。
她當然知道這個流氓說的感受什麽。
此刻,她暧昧地坐在他的腿上,如此貼合的姿勢下她不可避免地觸碰到那處完全獸變了的火熱堅實。心怦怦直跳着,她顧不得在門口瞪着眼睛的女人了,使勁兒推着她的肩膀。
“權少皇,你放我下來你。”
“寶貝兒,别動!”呵着氣兒,權少皇眯了眯眼,又用極小的聲音說,“幫四爺掩掩,要不然挺在那兒,丢醜可不止我一個人哦?”
還知道醜啊?
丫大變态!
占色瞪了瞪他,小聲哼了一下,到底沒有再動。
“咳——!”
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權鳳宜清清嗓子,回過神兒來了。
她作死也沒有想到,一沖進書房來就遇到這麽火辣的動作片兒,所以剛才有些失态了。不過好歹她也是有教養的名門貴婦,很快就褪去了剛才的驚訝和不妥,敲敲門兒緩緩地走了進來。
“老四,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她原本隻是一句客氣話,按理應該回不打擾。
不料,權少皇卻不爽地哼哼,“這不很明顯,正辦事兒呢?”
尴尬地扯了扯嘴唇,權鳳宜目光掠過他,若有若無地掃向了占色,眸底全是審視。
權少皇父母早亡,是長姐權鳳宜拉扯着他和權少騰長大的。所以,這位大姐在他倆心目中的地位,無形中又高了一個檔次。而此時,和全天下關心子母的家長一樣,權鳳宜首先想知道的就是發展成啥情況了。
“少皇,這位小姐是……?”
“占色。”搶在占色的前面,權少皇親熱的摟着她,痞勁兒十足的說,“姐,我們準備結婚了。”
“結婚?!”
消息來得太突然,權鳳宜有點消化不良。
而再次魔音入腦的占色,身體稍稍僵硬了一下,正想說話,男人的掌心就落在了她脊背上。某處更是不要臉的頂了她一下,還能面色平靜的作勢安撫她。
“寶貝兒,不要怕,我姐很随和的。”
占色有種上當的感覺。
再說了,她像是怕的嗎?她隻是想要解釋啊……
不過麽,權四爺顯然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扼住了她兩隻手腕,再次噙着笑瞥向吃驚得像見到了怪物一樣的權鳳宜,勾起唇,聲音帶着怪異的沙啞和性感。
“姐,她脾氣有點軸,你别介意啊……小丫頭,調教調教就好了。”
調教你個頭。
占色心裏暗罵,卻隻能認栽了。
當然,權鳳宜更是驚悚了,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來,她還以爲這個弟弟要去做和尚了。不近女色,不與任何女人交往,甚至不管人家說他生理有問題,我行我素得讓她這個做姐的直咬牙。轉眼看他往三十奔了,各家各院的好閨女都快沒了,她都急眼了。撿着好的往他屋裏挑送了過來,就想給他創造點兒機會。
結果,幾年下來,那些女人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昨天晚上,又幾個漂亮的女人被退了貨,她都急死了。
哪料,今天——
她竟然聽到管家說,他自己帶了一個女人回去……
權鳳宜不信啊,以爲他故意裝蒜唐塞她,死活都要過來看看。
沒有想到,一見面就在演出活春宮。
因此這一刻,她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老四,你打算什麽時候辦?”
“辦什麽?”
“不是說你們要結婚?”
“這個嘛……”權少皇揚了揚眉頭,手指懶懶的撩着占色的衣邊兒,又在她白嫩的面頰上親了親,“就這幾天吧,寶貝兒,你說呢?”
“我……”
占色不知道說什麽。
解釋麽?解釋說他倆沒有啥?
可剛才兩個人按壓在書桌上的樣子,一看就是**外加饑渴難耐了,要不然能不挑時挑地兒,就在書房裏搞起來了麽?即便她說了,人家都不會相信吧?
靠,太扯了——!
好吧,她現在有嘴說不清。
難堪,訝然,神經突突……再多的詞兒,都描繪不出來她此時的心情。
瞟向她,男人似笑非笑,“寶貝兒,不好意思了?不怕,一切都交給我辦。”
暗暗咬着牙,占色看着男人邪惡的俊臉,真想撕碎了他。因爲在這種不和諧的坐姿下,他那脖動的部位一直抵着她不說,每當她想開口,他就故意往頂過來撩她。
丫個不要臉的男人。
看到兩個人的‘親密’互動,權鳳宜認準了那姑娘不好意思了。
低低歎了一口氣,她做家姐的必須嚴肅起來,做這個主了,“占小姐,我這個弟弟吧,人雖然瞧着有點兒不正經,但我保證,這些年來,我真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兒動過情。既然你跟他都已經有了……有了夫妻之實……你還是不要再推辭了吧。”
“我沒有啊……”
“占小姐,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女孩兒啊,觀念跟我們那時代不一樣。我呢,尊重你的想法。可是,我們家老四年齡不小了,也該結婚了。這事兒就這樣吧。我今天回去翻翻日子……”
“那啥,權大姐……”占色正想說話,權老四家的權小四又故意抵了抵她。雖然她明知道權鳳宜壓根兒看不見,但這種男女間的事兒當着第三個人的面前做出來,讓她覺得臉都快燒成豬肝兒了。
而且,她也看出來了。
隻要她一說話,那男人就故意戳她。
與其讓他捉弄,她索性閉嘴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占色衣冠不整的樣子,沒有給權鳳宜留下好印象,還是她和權鳳宜的弟媳婦标準相差太遠。歎了幾次,權鳳宜态度雖然不算冷漠,卻也算不得太過熱絡。
“那就這樣定了,我先走了。占小姐,你父母那邊兒,我改天會親自登門……我們權家不會虧了你。”
什麽跟什麽?
唇角抽了又抽,占色有一種被姓權的坑死了的感覺。
看着權鳳宜大步離去的背影,她真的不敢想像家裏那兩個恨不得爲了錢去賣女兒的老媽和繼父,在見到權鳳宜那種雍容華貴、珠光寶氣的樣子,再看到她給的豐厚聘禮,會不會急不可耐地把她綁到權少皇的床上去……
*
“人走了,還看呢?”
男人似笑非笑的彎着好看的唇角,捏着她绯紅的臉蛋兒。
拍開他的毛爪子,占色腦子有點兒蒙,“權少皇,你姐說你不近女色?”
“那是她不了解我。”目光越湊越近,呼吸越來越重,鼻尖在她臉上蹭了蹭,直勾勾與她近距離對視着,言之鑿鑿地說,“其實老子很好色。”
“那是,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
“哦?!”擡起她的下巴來,權少皇垂下了視線,“讓老子射一下?”
“滾!我是來借錢的,權四爺。”
男人眯了眯眼,目光暗了。他個頭高,居高臨下的角度也十分刁鑽,視線自上而下,不經意就瞅到了她胸前那條深深的溝壑……于是乎,腰眼兒麻了,眼窩兒熱了又熱,呼吸驟濃。眸底深處仿佛有熱,有燙,有火,有探索,更像潛伏着一頭大怪獸,恨不得蹦出來,一口吞她下肚。喉結滑了又滑,他出口的聲音暗啞不堪。
“占小幺。”
“你想說什麽?”
從他邪氣又深邃的眼眸裏,占色能感覺到這家夥沒安什麽好心。
可,逃麽?躲麽?
既不行,也不能。
她突然間覺得,自個兒就像他籠子裏的獵物。
一切都不由自己主導的感覺,真真兒太不舒坦了。
“得了!擺着臭臉。”拍拍她的小臉兒,權少皇眉心松開,吐了一口氣,話鋒突然一轉,“你怎麽不問,四爺準備送你什麽禮物?”
占色一愣。
對啊,剛才被權大姐打茬了,竟然給忘記了。
“是啥?給錢最好了!”
“俗!”男人想了想,又噙着笑吻吻她的額頭,三個字慢吞吞飙出,“結婚證。”
心肝兒顫動着,占色無奈地笑着搖頭,“……挺有創意的,可惜了啊,我隻需要錢。”
“占小幺,你沒有聽說過嗎?一個男人能給女人最好的禮物,就是結婚證。”
這話,有點兒熟悉。
可是麽……
喉嚨哽住了,占色真不知道怎麽解釋。
權少皇無異是一個霸道的男人,他從來不容人拒絕,從帝宮拉她進去演戲挑逗李傳播開始,似乎自己就已經完全處于被動挨收拾的那一方了。不過,那些事都不算事兒,這次可是婚姻,她能由着他折騰麽?
心沉了沉,情緒越堆越多,她小聲說,“我的婚姻我做主。”
“沒說不讓你做主。”
男人喟歎着,大喇喇地往大班椅上一倒,順帶将她拉了下去。
“占小幺,四爺沒有逼婚的習慣,你自己考慮。”
目光斂了又斂,占色盯着他邪氣俊朗,卻又深邃暗沉的臉。
怎麽看,怎麽不懂。
她和他相比較起來,完全是雲與泥的差别……而她占色想要的婚姻,從來都沒有将這類男人規劃在其中,更是想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閃婚,嫁給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
去!太不靠譜兒……
可憋屈的問題是,目前,不說他會不會放手,她又能找到比他更靠譜兒的岸麽?
章中凱燒焦的臉,辯不清五官的狼狽,一次次在她腦海裏浮現。那種内疚、愧疚、歉疚……那些要人命的情緒像水草般纏住了她的心髒。越纏越狠,狠得她大腦都在短暫失衡。
有了錢,師兄才能活命。
有了錢,師兄才能做複健。
有了錢,師兄才能植皮美容。
有了錢,她這顆心才不會背負上一輩子的感情債……
錢啊,真是個好東西。
腦子糟亂的思索着,還沒考慮明白,她已經脫口而出了。
“好。我考慮一下。三天後回複你。”
眸光危險的一眯,權少皇聽了她答應考慮的回複,臉上的笑容卻詭異的消失了。眸底那一抹幽暗,還有眼尾的陰鸷又濃郁了幾分,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恨不得把她看透,看穿,看個踏實。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冷笑,“操!爲了他,你還真肯犧牲?”
吸了一口氣,占色實話實說,“那是我的債務。”
“行啊,占小幺,夠有情有義。一天時間。沒有三天!”
“一天哪兒夠?終身大事——”
話沒說完,剛才還抱着她你侬我侬的男人,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突然松開裹住她的手臂,不輕不重地把她推了開去,涼飕飕冒出兩個字兒來。
“出去!”
占色恍然,不解。
啪——!
下一秒,火苗兒燃起!
男人掏出一支煙來。點燃,吸煙,仰頭,吐煙霧……
動作優雅又潇灑,卻有着她看不懂的落寞。
“今晚别走了。”
心裏一窒,占色正想說話,他的聲音卻徐徐響起,“去吧!追命會爲你安排住處!”
呼!
她松了一口氣。
靜靜地站在原地,她披着他的襯衣,透過那層缭繞的煙霧研究了他幾秒,嘴唇抿了抿,到底沒有再說話。
調過頭去,她慢騰騰的走了出去。
*
外面。
一直等在樓道口的追命,盯着她目光有些飄。
衣襟不整的她套着權少皇的襯衣出來,脖子上遮蓋不住的吻痕太過明顯,很容易讓人猜到他們剛做了什麽壞事兒。這些東西啊,讓追命的小心髒都沒法兒跳動了。
“出來了……”
就三個字兒,對于長期話痨又聒噪的姑娘來說,是一種難言的憂傷。
占色懂,可是她沒有立場去解釋。
解釋有意義嗎?
瞥了她一眼,鐵手與她錯身而過,手裏拿着權少皇的外套,走進了書房。
“四爺!”
擰着眉頭,權少皇沒有看他,接過衣服披在身上,一臉陰沉的樣子,如同暴風雨的前奏,讓鐵手沒有辦法去猜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于是乎,他隻能臆測,然後解釋。
“四爺,我不知道大姐會過來,剛才我攔不住。”
“沒事。”
權四爺淡淡的聲音,沒有喜怒。
這麽一來,鐵手更摸不準了,“也不知道是誰通風報信,告訴她占小姐在這兒的。”
擡起眼皮兒,瞄了他一眼,權少皇吸了一口煙,“我通風報信的。”
鐵手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沉默了好半晌,權少皇沒有向他解釋,陰鸷的眸子淺眯着,聲音越發低沉。
“你也下去吧。我靜一靜。”
“是!”
鐵手有些迷糊,有些傷腦筋。
不過,出門時看着正在樓道口和追命說話的占色,再看看她身上的男式襯衫,突然又悟出點兒什麽來了。
難不成,四爺是在先斬後奏?
他故意讓大姐看見,沒有辦法再反對,也不給占色反抗的機會……?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生米煮成熟飯?
糾結了好一會兒,從來沒有煮過飯的鐵手也沒有辦法明白。
更加惱火的問題是,看着占色袅袅婷婷的身段兒,想着自己剛才跟着進書房時看到的那撩情一幕,身下不由有些發熱,胸腔裏更是莫名就升起了一種夾雜不清的情緒來。
那天晚上,鐵手沒有睡好。
一晚上都在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是書桌上占色黑發垂落,脖間白皙的鎖骨……越想越熱得吓人,越來越硬得發痛。到後半夜,他實在受不了了,覺得自己又龌龊又丢人,一大老爺們兒,怎麽能去挂着四爺的女人?
犯賤!
吃錯藥了!
揉着腦袋,他反複地揉着腦袋。
直到快要崩潰得受不住了,他閉了閉眼,沖向了衛生間。
那天兒晚上,鐵手同志跑了三次衛生間!
可是,每次舒解了出來,心裏卻更加的空虛……
*
在當今社會,所謂承諾就像那句‘**’,好多人都常挂在嘴邊兒,卻從來不會去做。但占色這姑娘,還在少不更事兒的時候就知道——許人一諾,千金不移。因此,她從來不會輕易許諾。一旦出了口,那就生了根,會鬧心。
一天時間。
她無語凝噎。
可她既然同意了,承諾了,還就必須得想。
這事兒她早上找杜曉仁說過,想聽聽她的意見。結果的結果,她大驚失色之餘,直說她天外來福了,不趕緊撲上去,還在猶豫什麽?說來說去,她都不吃虧,反倒是人家虧了。
無奈,她再次閉嘴。
杜曉仁不了解她,她卻了解自己。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把自己的愛情和婚姻都搭下去,像一件買賣的婚姻般下作。人麽,互相有了感情,才是狼狽爲奸的基礎啊。
而且,拿人手短,欠人心軟。
她現在要随便就在他面前栽了,那往後的日子,怎麽辦?
隻要她有稍稍的不樂意、不舒服、不安分、不妥協、不配合他,都有可能被他變成一種她矯情的證據。那時候,她的妥協除了爲他碩果累累的豔史留下光彩的一筆,其他啥也不會有了!
她學心理學,太過了解人的心思了。不停在‘直接’與‘猶豫’間徘徊着,難以決擇。
不想被人輕視,更不想要沒有愛情的婚姻。可她怎麽辦?
要命!左與右,都不是法兒。
歎!
歎息完,她打了個呵欠,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準備去醫院了。
一個人背着包兒,她走得挺快。沒想到剛到辦公樓下,就被從所長辦公室過來的艾慕然喊住了。
“占老師!”
最近這些天兒,大概因爲沒有見到權少皇來找過她,艾慕然所長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天天晴朗。今兒穿了一身兒淡綠色的品牌長裙。面料考究,作工優良,就連走路的姿勢都搖曳生姿,比平日裏還要優雅了許多。
占色站定,微笑,“艾所。你找我?”
盯着她削瘦了不少的臉蛋兒,艾慕然帶着同情的眼神兒,卻又笑靥如花。
“占老師,你男朋友的事兒,我都聽說了。我個人表示非常同情,也差人去捐了款。可是,我的工作擺在這兒,同情不能成爲爲你開脫的借口,更不能讓我不用履行職責……”
靠!
又來了!
小鞋天天甩,不累了?
瞧着她一張一合的嘴,占色的腦子又‘嗡嗡’地開始叫了——
不想去解釋與章中凱的關系,更不想再聽她的長篇大論。皺了皺眉頭,她趕緊地切斷了她的話。
“艾所,明人不說暗話,咱就不扯那些革命道理了,行不?你直接上大菜吧,我吃得起。”
艾慕然一愣,笑了,“呵,越來越對我脾氣了。占老師,你有沒有覺得你最近去醫院的時間花得太多了?已經影響了我們少教所工作的正常秩序?”
對于這樣的問責,占色不意外。
她能忍到今天才跑來找茬兒,那才是意外。
捋了捋頭發,她又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回應,“艾所,除了特殊情況,我都是下班才去的。”
“什麽是特殊情況呢?少教所的工作都不特殊嗎?就你的私事兒特殊是吧?”
果然,這女人不會放過她。
丫的,這世道賊鬼!雪中送炭少,火上澆油多。
冷冷地看着艾慕然那張漂亮的鵝蛋兒臉,她突然覺得,失去了做人最基本同情心的她,實在太可怕。
幽幽的,她歎了口氣,“說吧,你想怎麽辦?”
她的不耐煩,打擊到艾所長了。一個打哪兒都被人巴結奉承的人,一般都受不了冷遇。這麽想着,她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了。不過,因爲這地兒時不時都會有管教或者教員經過,她還是努力地維持着自己和藹可親的風度和名門閨秀的格調。
“占老師,我想過了。孩子們有一個健康的心理,才是學習和改造的有利基石。因此,我決定以後每天下班後,你再加兩個小時的班兒,多給學生們聊聊,多交流一下思想。當然,我會給你相應的加班費作爲酬勞,你不是正缺錢麽……?”
嗬!
占色抿了抿唇,看着她又打了個呵欠。
接着,她才慢吞吞的皺眉,“我不能選擇?”
“不能!”
“那随便你吧!我家有病人,我不願意加班。”
艾慕然輕淺一笑,樣子有些得意,“占老師,我知道你挺有才氣,也有些本事。但你得知道,要想在體制裏混,總和領導鬥嘴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爲。”
“愚蠢的女人,才會因爲得不到男人,而去爲難女人!”
鬥嘴的事兒,占色并不外行。
要論毒舌,想當年她也曾大戰過天涯論壇……
更何況,人都是有皮勁兒,一來二去,鬥嘴的次數多了,她反倒真不怕什麽事兒了。
表明了态度,她錯開身體,就要離開。
然而,艾慕然卻挑了挑眉,再次擋在了她面前。
“占老師,這是工作,你必須接受。”
“……艾所長,你興緻好,我沒空陪你。我不是爲你私人打工的。我簽過勞動合同,受《勞動法》的保護……!”
雙臂環抱着發笑,艾慕然12厘米的高跟鞋穿在身上,再配上她的身份,看她時就有了居高臨下的心理滿足感,“占老師,你不要忘了,你考公務員的政審還要領導意見呢?”
威脅?
**裸的威脅!
眸子微微淺眯,占色心思轉動幾秒……
突然,她下巴一擡,綻放出詭谲的笑容來。
“艾所長,其實吧,現在政審對我來說,真的……小事兒了。”
“哦?啥意思?”
“那不過就走一過場。”
“天真!那是因爲沒有人較真,一旦較真……”
“多謝你的較真兒。”兩個人唇槍舌槍了幾句之後,占色對艾慕然臉上那麽傲嬌和牛勁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甩她一耳光,另一個還是甩她一耳光。一個真甩,一個假甩,一個硬甩,一個冷甩。思索了一下,她唇線微挑,準備了一個軟耳光,能讓她捂不住臉的軟耳光。
“我想艾所你很快就會收到請柬了。”
艾慕然不解的看着她。
挑高了眉梢,占色不鹹不淡的淺笑着,再次抛出了一個炸彈。
“承蒙關照,我快要跟少皇結婚了。”
“你說什麽?”
拔高兒了聲音,艾慕然腳跟兒虛幻一下,倒退一步才站穩。那張剛才還紅潤溫婉的漂亮臉蛋兒上,胭脂紅褪下去了,蒼白着臉,看着她的目光像在看殺父仇人。
“我說……我同意和少皇結婚了。哎呀,說來話長了,本來我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是吧,你也知道。女人都愛面子,尤其在男人的事情上,逼不得的。要不是你今天激将我,我還真下不了決心。呵呵,所以艾所,喜宴無論如何你都要來參加啊?說起來,你還算半個媒人呢。”
“你個……你個……你……小賤人!”
“不會罵人吧?啧啧,可憐的。自作孽,不可活……!艾所長,再見喽。”
擲地有聲,妖娆絕豔的說完,占色無視她的怒火,潇灑的轉過了身去。
心,卻碎了一地。
爲什麽就連打擊艾慕然,還得靠那個男人!
去!混蛋!
*
這天下午,章中凱的事故鑒定結果下來了。
說起來,有些可悲。
原來那個借給他車的同事,在拿到了鐵手給的那一大筆賠償款之後,維修車輛之餘,突然心血來潮對汽車進行了改裝。當然,他舍不得花大錢去專業的改裝店裏做,而改裝店自然也沒有去分析車輛的線路布置和具體結構,更沒有進行線路功率的複核。因此,行駛中,線路老化短路,發生了這起事故。
知道結果了,占色對章中凱的愧疚更深了。
他今天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爲了幫助她啊。
如果不是爲了幫她,他就不會去借車。
如果不是爲了幫她,他就不會惹惱權少皇。
如果不是……
前因後果羅利到一塊兒,她發現除了自己的責任,還有一個可惡的男人——權少皇。
如果他不是那麽霸道,開着one—77去擋在路中,故意讓章中凱的汽車與他撞上,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兒。鐵手不會賠錢,車老闆也不會去維修汽車,更不會改裝汽車……
總而言之,一切都有因果循環。
她是章中凱出事兒的直接責任人,那麽權少皇就是間接責任人。
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就活生生毀了一個男人的大好前程,或者說,毀了他的一輩子。
因此,無論她爲了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回報。
晚上,坐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占色脊背靠着牆壁,手裏拽着手機魂不守舍的想了又想。
好半晌兒,她吸了一口氣,指頭終于按向了屏幕。
一天時間到了,早晚都是落入狼窩——死就死吧,反正都是一刀。
“占小姐——”
護士的聲音,打斷了她撥号的動作。
一聽說章中凱的主治醫生有事兒找她,占色沒有猶豫,放下手機就跟了過去。
主治醫生是一個發了福的中年男人,大概因爲同情他們的遭遇,沒有傳聞的醫患不和,态度還算不錯,“占小姐,患者目前的治療情況還算比較理想。我們的建議是,盡快手術,盡快植皮,不要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手術費用和購皮的錢,大約要多少?”
“優質的皮源……比較貴,至少在50萬元以上吧……”見她臉色變了變,醫生又松開眉頭,歎息,“占小姐,像你男朋友這種大面積的燒傷,救治難度本身就相當的大。有生命危險不說,手術也不是一次就能完成,需要經過多次的手術……這個過程你算算,肯定要花很多錢,你得有個心理準備啊。”
“行,我準備準備。”
占色說得特别沒底氣兒。
上哪兒準備?
就現在章中凱住的重症監護室,每天都要花近萬元……
見到她憔悴的臉兒,那醫生好像挺有感觸,“現在這社會,像你這樣的女孩兒,真不多見了。别說還沒結婚呢,前些日子我們醫院,也有個人重度燒傷……那男的燒壞了,他家人都沒有再出現……”
正說着,辦公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抱歉的沖她笑了笑,那醫生接了過來,隻聽他叫了聲兒‘院長’,然後一直點頭,眉頭舒展了。
一分鍾後放下電話,他臉上帶着笑,由衷地喜悅了起來。
“恭喜你啊,占小姐。”
恭喜她?她有什麽值得恭喜的嗎?
占色莫名其妙,笑了笑,“王醫生,你在說什麽啊?”
“呵呵,是這樣的,我剛接到院長來的電話。你啊,遇到貴人了。有人願意捐助你男朋友所有的治療費用,還替他找了專家來主刀,錢都已經打到醫院的賬戶上了!”
“誰啊?他叫什麽名字?”占色真心驚了。
“院長沒有說……哎呀,你就别想了,不管他是誰,這一下,總算好起來了嘛。”
看着主治醫院的笑臉,占色心裏又喜又憂。
做好事兒不留名,活雷鋒?!
她笑不出來。
王老闆那家夥有一句話說得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不會有白撿的便宜。
而且,能眼睛都不眨地捐出這筆錢的人不多。
會是誰呢?
*
一轉眼,又兩天。
既然已經有人給了醫療費,占色那個想打出去的電話,自然也沒有必要了。沒有回應,就是拒絕。她相信,權少皇能懂她的意思。
這兩天,她除了正常上班時間,更加賣命的工作。然後還是天天往醫院跑。
收到捐款的第三天早上,章中凱的第一次植皮手術開始了。
他是孤兒,沒有人來看望。手術室的外面,隻有占色一個人在靜靜的等待。等待的過程,漫長又揪心,看着那指示燈,那種心情忽高忽低的感覺,她沒有辦法用語言去描述。
手術大約花了三個小時,據醫生介紹,這次主要是對面部和頸部進行的植皮手術。手術很成功,可是成活率還要看患者的恢複情況,還有他自身的抵抗能力。要是植皮沒有成活,這兩個部位還要重新植皮……
想到那個痛苦的過程,占色的心裏就像灌了鉛。
撓撓。一直撓撓。
重症監護室裏,章中凱有了專業的護士護理。上藥、消毒,清創等等工作都會由她們來做。
因此,真正需要占色勞動的地方并不多。
然而她的心裏越發不安。
第一件事:三天過去了,她還沒有了解到那個恩人的情況。
很明顯,對方不求回報。
第二件事:三天時間,權少皇竟然沒有打電話過來……
多麽詭異的節奏啊?
依了那位爺的脾氣,怎麽可能呢?
這天晚上。
爲了這些事兒心焦煩躁的她,在醫院裏,接到了鐵手來的電話。
鐵手的電話跟姓權的一樣,上面号碼顯示都是一個字——‘無’。不過,現在她也不覺得奇怪了,保密機關的人,大概都是這樣兒的吧?她接起電話來就急急地說了一句‘你又找我幹嘛?’,直到聽到那頭是鐵手的聲音才不好意思的道歉。
“不好意思,手哥,我以爲是……”
萬年沒有情緒的鐵手,今天語氣難得柔軟,“占老師,四爺喝醉了,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
“額!”她想說,權四爺喝醉了關她什麽事兒啊,可她對鐵手這個人的印象挺好的,不想讓他難做。于是就找了個比較委婉的借口,“那啥,手哥,我今晚上答應了我媽,有事要回去,不太方便。”
“我接你。”
“手哥,我真的忙!麻煩你轉告權四爺……以後,就别見了吧。”
說完這句話,不等鐵手再出聲兒,她直接挂斷了電話。
經過這些事兒,她真是不想再和姓權的打交道了。
不管怎樣,人得堅強獨立,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可那個男人的掠奪性太強,太霸道,她不想有一天被他侵蝕掉了自己的本性。
而且,她對鐵手說的話,并不是瞎編來敷衍的。
今兒老媽已經給她打了三通電話了,說有急事兒叫她晚上必須去出租房的那邊兒。
她可以拒絕任何人,卻不能拒絕她老媽。而她之所以磨蹭到這個點兒還沒走,完全是因爲不想見到繼父魯有德那張惡心的嘴臉。
出了積水潭醫院,她照例先地鐵後公交往那個出租屋趕。
一路上,想到今年以來的倒黴事兒,看着車窗外熟悉又陌生的京都市,她覺得老天一定在和她開玩笑。
太多巧合了!
巧合得随便找一個文青兒,都能編一本蛋痛出來。
然而,沒有最玩笑,隻有更玩笑。
下了公交車,她步行了十來分鍾,剛走到那片雜亂的出租屋,遠遠地就被一道刺眼的車燈給晃得睜不開眼睛了。好不容易待眼睛适應了黑暗,她才反應過來那輛車正是權少皇的one—77。
車門打開了,男人長腿跨出了跑車。
慘淡的月光下,他眸色深邃,指間的煙火閃着一團小小的光芒,五官在濃郁的夜色裏,瞧不太分明,可那輪廓分明的線條,卻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性感……當然,還有不可觸摸的冷傲。
冷傲,永遠屬于權少皇。
性感,也少不了他的份兒。
占色動了動嘴皮兒,眼看他一步步慢慢走近,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着他,她沉默着。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涼涼盯着她,也沉默着。
一時間,夜風徐徐,山河沉寂。
良久——
男人伸出手來,緊緊地攬她入懷。
“占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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