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它是家,其實就一個臨時的租屋。
一個月前,她老媽從哈市的依蘭來京就住在那兒。還有她繼父和同母異父的妹妹。
從一個個鱗次栉比的時尚商圈兒出來,她轉了三次公交車,七彎八拐地終于進入了京都城最灰暗的地帶——在這兒,有着一片兒這個國際化大都市還沒有來得及拆遷改造的棚戶區。
掉灰的牆壁……
堆積的雜物……
路邊兒散發着怪味兒的垃圾……
同在一個城市,俨然兩種不同的天地。
天下雨了!
占色将沾了泥濘的帆布鞋在邊角的青苔上擦刮了一下,在房門上敲出了幾道苟延殘喘的破敗聲兒來。
“喲,舍得回來呀?”
不客氣的咋呼聲兒,夾着酒味從房門口撲面而來。
她沒理會繼父魯有德的罵咧,直接進了屋。
再坑爹的生活,也要學會淡定。
“嚯,費死巴勁來趟京都,盡給老子甩咧子了。”魯有德大得吓人的嗓門兒差點兒掀了屋頂。老媽俞亦珍唯唯諾諾地從隔屋出來了,又小心翼翼地勸,“你小聲點兒……孩子工作忙,少說兩句吧。”
“工作?沒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兒啊?”
“……”
“一身騷裏胡騷的香氣兒,問問她,擱哪兒找野男人去了?”
“……”
又來了,又來了!
瞅着低眉順目,一輩子都在委曲求全的老媽,占色覺得自個兒腦子快抽了。
“媽,魯叔,我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你們要呆得不舒服,就回依蘭去。”
“嗬!你個小嵬子。”魯有德滿是皺紋的臉上像蒙了一層鹵豆腐皮兒,随着罵聲兒在不停抖動,“老子供你吃穿,供你念書……現在翅膀兒硬了,見不得我跟你老娘來享幾天清福了?……小白眼狼!”
“魯叔,我沒少給家裏寄錢!”
“寄錢?就你他媽那也叫錢……”
啰裏吧嗦,一長串埋怨又開始了。
占色的眉頭越皺越緊。
魯有德尖嚎着一邊兒數落她,一邊兒埋怨着俞亦珍的種種不是,勁頭十足地說了足足五分鍾,才突然想了什麽似的,話鋒一轉揭了底兒,“眼瞅着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我尋思着給你找戶好人家。那啥,咱依蘭礦廠的王老闆,托人說好幾回兒了……”
王老闆?呵!
男性,五十多歲,喪妻,育有兩子。
真有創意啊?!
一時氣得心火燃燒,她那顆早就被親情給謀殺掉了的心髒,又矯情地疼痛了一下,差點兒淚奔了。
“你們收人錢了?”
“……沒,沒啊,誰說的?”
惡心得胃裏直冒酸水兒,她冷笑着上前一步,語速極快地諷刺,“說話張巴,聲調兒上揚,回答生硬。你還想撒謊?!”
“你啥态度?攀上王老闆還能屈了你?人可撂下話了,你一過門兒,就給咱家蓋大房子……”
“可拉倒吧你!”占色冷諷,“快說,你們到底拿了多少?”
“少給老子炸乎!”魯有德鼻子聳動着哼哼,“告訴你也行,咱來京都的時候,人王老闆好心給了十萬塊錢的旅遊費。說是孝敬我跟你老娘的……哼,你啊,能被他看上,你就偷着樂吧。”
十萬塊,十萬塊就把她賣給一個老鳏夫?
繼父還在叨叨王老闆的好,占色的耳朵卻安靜了。
安靜得這間屋子像一個黑暗的墳墓。
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心,她活生生将心底澎湃的怒氣壓了下去,狠狠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她一揚左手腕,那一串權四爺套在她腕上的玉十八子就泛起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不勞費心,我有男朋友了。”
細膩溫潤的玉在燈光下晶瑩、瑰麗、耀眼,線條圓轉流動,仿佛有極強的生命力。
一見到它,魯有德氣咻咻罵咧的嘴張大了。
“喲,閨女有對象了……?啧啧,這玉真是個好物件兒!那啥,小幺啊,啥時候把他帶回來見個面兒?”
半秒都不想去看繼父貪婪的嘴臉,占色轉頭看向俞亦珍,“媽,身體不好就早點兒休息。我回所裏了,晚上值班兒。”
“哦……哎,小幺啊,等等……”
“喂,閨女,咱欠王老闆的十萬塊錢……”
死攥着肩包帶,占色頭也不回。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卻沒法兒去改變現狀。
繼父,病母,幼妹……還有,老媽的愛情。她自嘲地笑了。一個人若沒有本事去改變自己的境況,那麽就隻剩下一個選擇——眼不見,心不煩。
拎着包,走向雨夜裏的公交站台,她的頭很痛。
找一個能充數的男朋友容易,可要找十萬塊大洋還給别人,對于剛參加工作不到兩個月的她來說,卻比登天還難。
十萬塊!
上哪找去?
*
*
當天晚上,杜曉仁值班。
她是占色的大學同學。
在占色讀研的時候,她就在少教所裏做文化輔導員了。
而現在麽,占色在這裏做心理輔導員,倆人兒又成了同事。
兩個姑娘都是外地人,平時關系挺不錯。這會兒在宿舍裏掰扯着各自的家事兒,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兒倒。說來說去,還是‘錢’字作怪。不過,杜曉仁盯着她手腕上的十八子,還是滿臉羨慕,“色妞,既然你缺錢……諾,賣了它不就有錢了?”
揚一下手腕,占色又打量了一下它,一臉打蔫兒。
“又不是自個兒的東西,拿去賣多招人膈應?再說了,也不知道它能值幾個錢。”
“膈應啥?你寶貴的第一次都給他了……”
“去去去!閉上鳥嘴啊。”占色沒好氣地瞪她。
不料,那姑娘湊得更近了,“色妞,來,談一下第一次的感受?”
“我勒個去!”她好笑地撲過去,捏住杜曉仁咧大的嘴巴,一點不含糊的回擊,“少瞎扯啊!掌嘴30,賞一丈紅!”
“扯吧你,誰信啊?那男的聲音喘得真特麽性感,我聽得都差點兒高了……哎色妞兒啊,我真的特想知道,像他那種秒殺女人的三高三大鑽石王老五,那家夥真的好使麽?”
杜曉仁眼裏的三高是指:個子高,眼光高,智商高。
三大呢?财大,勢大,家夥大。
呵,世上真有那種型男,身上不得貼金邊兒鑲鑽石呀?
翻了一個大白眼兒,占色好笑地嗤之。
“眼下淚痣發顫,眼波帶水兒。妞兒,你發了春兒了!”
“占色,毛病又犯了?說好了不分析我的!讨厭,被你看穿了……搞得我心理障礙。”
愁着自家那點破事兒,占色腦子拐了幾道彎兒,有氣無力地擺手禁談了。
“行,别鬧了!杜曉仁同學,快要面試了,咱得趕緊準備準備。”
“你說說你,啧!被一個那麽極品的男人給上了,還能若無其事地專心看書?占色,艾服了油了。”
占色随意地笑笑,不再辯白。
“色妞啊,丫真以爲筆試考了第一,就一定能上去?傻了吧你。筆試第一被黑下去的人還少麽?”
看着杜曉仁一臉仇視社會的表情,占色沉默了。
之前,她倆一起參加了公務員考試,也一起進入了面試名單。
對于出身寒微的女人來說,考公務員是唯一一個能夠直達天庭的途徑了。隻不過,占色考它是爲了更好的養家糊口。而杜曉仁卻認爲,在一個牌子掉下來能砸死九個官員的京都城,要想嫁一個有錢的男人,要想進入上流的社會,公務員是最有可能的一個金碗飯兒。
人各有志。對于她的看法,占色不置可否。
未來的事兒,誰都預知不了。
“占色……”
“喂,占色!”
“占色,想什麽呢?”
不知道啥時候飄開了的魂兒,被接了電話一直在眉飛色舞的杜曉仁給拉回到了現實。占色輕‘啊’了一下,捋了捋垂在額際的長發,又耷拉下了半張嘲諷臉,“杜曉仁,你撿錢了?興奮個啥勁兒。”
“哈!色妞兒,咱倆的好事兒來了哦!”
半閉上眼睛,她拿過書來擋臉,“你又作啥孽了?”
“……妞!有大人物要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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