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眉梢輕挑,神色間不見絲毫波瀾:“如果皇帝陛下聽不得真話,夜某可以選擇不說。”
武帝神色又是一變,不自覺地握緊了龍椅的扶手。
“皇帝陛下或許忘了一件事。”夜瑾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奚家父子之所以掌握了鳳氏皇朝大半兵權,之所以能功高震主,讓皇帝覺得威脅到了你的帝位,不是因爲他們真的想如此,而是因爲朝堂是沒有第二個能擔當重任的武将。”
武帝沉默了下來,神色晦暗不明。
“因爲鳳氏皇朝對于武将的打壓,讓年輕的士族子弟們毫不猶豫地選擇入朝爲官,哪怕從底層做起,也不會選擇去參軍成爲武将。”夜瑾淡笑,“所以朝堂一直沒有新的武将代替奚家父子的位置,甚至沒有一個人能跟奚家平分兵權,以至于奚家成了護佑江山的唯一能臣武将,但是皇帝對此非但不反省自身,反而對功臣心存殺意……陛下果然不愧是一個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明君。”
最後一句話,已經赤果果是句諷刺的話了,毫不掩飾。
“放肆!”武帝拍案而起,臉上暴怒,眼底一片暴戾肅殺之氣,“簡直信口雌黃!”
禦書房外刷拉拉傳來一陣清晰響動,兵器出鞘的聲音尤爲刺耳:“皇上!發生了何事?”
夜瑾從容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盞慢慢啜飲,神情不見絲毫慌張。
武帝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陰冷地看向夜瑾:“夜公子不擔心朕讓人殺了你?”
“皇上可以試試。”夜瑾擡眸淡笑,“在下既然敢踏進這皇宮裏來,就敢擔保這宮裏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在下。”
“夜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氣。”
“夜某說實話而已。”夜瑾道,“别說外面那些區區禦林軍,就算皇帝陛下把你手裏那些死士全部招呼出來,倒是可以看看夜某今日會不會橫屍在此處。”
武帝咬牙:“……”
果然什麽淡泊出塵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
這副張狂而嚣張的模樣,哪有還有一點點隐士的仙風道骨?
武帝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
既有被戳破了心思的心虛,也有被對方言語中毫不掩飾的嘲諷和讨伐的震怒。
要殺奚家父子的想法他一直就有,隻是想法不太強烈,并且因爲朝堂上一直沒有能取代奚家父子的可用之人,所以才未曾付諸于行動。
可雖然不想承認,但武帝心裏卻很清楚對方有一點說得的确沒錯。
武将之所以少,之所以攬了大半兵權,的确是因爲這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差事,保家衛國得不到重視不說,忍受文臣們的奚落和貶低也是常事。
最重要的是,武将是個最危險的職業。
朝不保夕,性命随時會丢掉。
不是丢在戰場上,就是爲君王猜忌死在刑場上。
這也是很多世家男兒不願意成爲武将的最大原因。
此番奚家父子趕赴邊關應敵,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心裏既希望奚家能大獲全勝,保住他的江山穩固,又忌憚着奚家的風頭因此而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