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修羅,也不是死神——至少眼下來說,他的身份隻是一個凡人,或許武功高深了一些,修爲強大了一些。
卻遠遠沒有外面傳言得那麽可怕。
夜瑾無聲地在心裏做出如此判斷,此時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便執着地等在這樣一個地方。
但是,這個人又确實是個危險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以前跟他做過交易的那個人,那麽眼下這般,是因爲失去了記憶?
若不是他,那這世上有沒有不相幹的兩個人,會長得如此相像?
夜瑾有些不明白。
此時他獨自一人待在滄瀾院的涼亭裏,眺望着庭院裏迷離的燈火,忍不住開始沉思。
九傾跟帝滄瀾二人去了滄瀾院的一座密宮。
九傾說他去不得,因爲那裏的靈氣凡人承受不住,就算以夜瑾如今高深渾厚的内力修爲,也同樣無法承受那裏的靈氣。
所以讓他在這裏等。
九傾修習了七字咒,身體裏蘊含的元氣自然跟尋常練武之人不同,而帝滄瀾……他能坐鎮一座小小的四方城,駕馭這城中那麽多高手,可見本身修爲非同一般。
但夜瑾不能承受的靈氣,他卻可以。
所以這已經說明他跟九傾一樣,也根本不是尋常的凡人。
或者說,是個比九傾更接近神魔的人。
就算如今挂着凡人的身份,可他的本尊卻絕非凡人。
若如此,那他的身份應該越發傾向于曾經跟他做交易的那個男子,隻是不知爲何,他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
夜瑾想到“淪落”這個詞彙,是因爲他一直知道那個人不是凡人,而更有可能擁有神的身份,但是眼下,帝滄瀾卻守着一座城長達十八年,隻爲等一個人。
若他是神,那麽曾經那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男子,不至于苦苦守着這座城,并且連自己要等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而隻餘一片迷惘。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那個人或許也跟靜兒一樣,身份上有着從神到人的轉變,他需要在人間生活,需要經曆神界常說的“渡劫”,然後才能修成正果……或許,事實的确就是如此。
而他跟靜兒不同的地方在于,靜兒擁有屬于自己前世的記憶,而這個人……
卻已經忘卻了所有的前塵往事。
夜瑾蹙眉,覺得自己還需要适應另外一種局面——那就是以後他跟九傾漫長的歲月中,或許還将繼續跟許多不尋常的事情打交道,也還會遇上許多非凡的人類,甚至是神類。
所以從此時此刻起,他要開始學着淡定看待一切不同尋常的事物。
其實說起來,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淡定了,當然,這源于他跟九傾在一起之後所遇上的很多不同尋常的經曆。
隻是每當他覺得自己的人生閱曆已經足夠傳奇,見識足夠豐富,所遇到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人覺得神奇的時候,往往就會有更神奇的一件事出現,瞬間打破他以往的所有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