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怎麽忘了,還有紅蓮玉露可以救命。
“沒用的。”靜瑜淡淡道,毫不留情地潑了一盆冷水,澆滅了太醫心頭剛剛冒出頭的希望,“若有用的話,朕會不想活嗎?”
太醫們臉色一僵,希望破滅。
宸王默然。
太醫們自然是信了女皇的話,畢竟正值花季的少女誰會不想活命?況且這位少女還是一國之君,斷然不可能有不想活的想法。
但是同樣的話聽在宸王夫婦和予修的耳朵裏,顯然就是另外一番無法言喻的滋味了。
予修走到榻前,薄唇緊抿,目光沉痛地看着靜瑜。
少年的身高已經需要倚在床頭的靜瑜仰頭去看,淡淡一笑,靜瑜沖着少年招手,已經足夠穩重的少年在榻前跪下,聲音裏帶着克制的情緒:“女皇姐姐。”
“朕把江山托付給你,予修,朕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這番話對于予修來說早已不陌生,靜瑜此時再說,卻不再是說給予修聽,而是說給在場的太醫聽的,她在告訴他們,她要傳位的事實。
予修臉頰急促一顫,太醫們齊齊一驚。
靜瑜說完,卻不等予修回應,很快擡眼看向容陵,“傳朕的旨意,命凜王,钰王,齊王,宣王,風離軒,風太傅,以及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部來東宮侯旨。”
容陵領命:“是。”
“陛下。”宸王沉聲開口,“江山社稷不容兒戲,陛下還是安心養病爲好。”
“朕沒有兒戲。”靜瑜目光掠過宸王冷峻的臉,對上輕鸾沉默中帶着隐憂的表情,溫和一笑:“輕鸾嬸嬸怎麽也愁眉不展的?”
輕鸾看着她,欲言又止。
靜瑜卻不再理會他們夫婦二人,目光回到予修面上,“皇位傳給你之後,朕會在東宮養病,你有決策不了的事情可以來找我,當然,不能經常來,免得打擾我的休養。”
予修緊緊咬着唇,臉色蒼白。
“予修。”靜瑜聲音沉了沉,帶着些許威脅的意味,“朕如今身體欠安,你總不至于還忍心讓朕繼續操勞吧,你若能坐穩了皇位,将天下治理好了,說不準朕的并安心調養之後,很快就好了。”
頓了一下,“如果朕抱着病體操勞國事,你就不擔心朕很快一命嗚呼?”
予修握緊了手,很想說一句,這三年來國事大多是他在處理,她如何操勞了?怎麽可能因爲國事而一命嗚呼?
她就是在找理由想傳位而已。
他甚至懷疑,她的病就是她自己故意折騰出來的,不然怎麽可能料得那麽準,三年前就知道自己會得病?
如果他真把皇位坐穩了,把天下治理好了,她是不是就更會沒有後顧之憂地丢下他,跟她的爹娘一樣遠走高飛,徹底離開天都城再也不回來?
想到這裏,少年心裏的擔憂彷徨不知不覺消失,很快被酸楚和憤恨取而代之。
年紀小的時候很好糊弄,可他如今已經十六歲,很多事情并非全然想不通,面如突如其來的病症,他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是女皇姐姐自己親手設計的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