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息。”靜瑜放開了他,淡淡輕哼了一聲,“自古以來,不管男兒還是女子,以色侍君的人從來就沒有長久的,你這點出息以後就算進了後宮,争寵都不一定能争過錦墨。”
說罷,施施然轉身離去。
霁月和錦墨安靜地目送着她離開,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兩人才默默地對視了一眼。
“以色侍君……很沒出息嗎?”霁月皺眉,有些遲疑地道,“那些話本上的故事不都說以色侍君的妖妃最受寵嗎?而且榮寵不衰。錦墨,難道是話本上說錯了?”
錦墨沉默,過了片刻才道:“話本上還說,以色侍君的都會被人看不起,而且獨寵妖妃的都是昏君,你覺得咱們主子是個昏君嗎?”
“……當然不是。”錦墨毫不猶豫地搖頭。
“而且你也不是妖妃,而是翩翩君子。”錦墨伸手,點了點他的腦門,“君子是被人敬仰的,妖妃……你看話本子上的那些妖妃,有幾個最後有好下場的?名聲不好事小,江山動亂,社稷不穩,明明都是昏君的錯,最後臣民們口誅筆伐的卻不是昏君,而是那個受寵的女子,你覺得這公平嗎?”
“不公平。”霁月依然沒有遲疑地回答,但是,“就因爲我是君子,主子是個柔弱女子,所以更不能把不好的留給主子。如果是我,最後就算擔負罵名甚至付出性命,隻要是爲了主子,我也心甘情願。”
錦墨:“……”
默默地瞥了一眼神情堅定的少年,錦墨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說了句:“我也願意。”
霁月:“……”
兩人對視一眼,随即各自無聲輕笑。
是啊,爲了他們的主子,就算以後真的要擔負罵名,付出性命,他們也願意——
但是,主子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話本畢竟隻是話本,他們的主子離昏君的級别還差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他們就算想成爲妖妃,都沒什麽機會。
……
夜半時分,容陵一個人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無眠。
素來俊美冷漠的臉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沉默地望着雕梁畫棟的宮殿,耳畔仿佛閃過那一句句溫柔如春風的話語,心頭如針尖般刺痛。
少女笑意晏晏間給少年的承諾,那麽溫暖。
少年無怨無悔,不求名分的喜悅,那般純粹。
相比起來,自己的确是太自私的,對嗎?從頭至尾,帶給她的隻有傷害,算計她,囚禁她,任她被人欺負謾罵……
不,欺負她最多的人,從來隻有他一個人。
比起他帶給她的傷害,那些欺負和謾罵又算得了什麽?
帝堯說得對,以他曾經做下的那些事,他們之間怎麽還有可能在一起?至少,今生今世,是絕不可能了吧?
閉了閉眼,嘴角緩緩扯起一個苦澀的弧度,容陵想,這世上靈丹妙藥千萬種,怎麽就沒有後悔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