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瑜是女兒之身。
她身邊貼身伺候的,可以是個少年,但是當這個少年長大之後——最多十四歲之後,若是還繼續貼身服侍她,那麽顯然有些不合規矩。
自古以來,皇宮裏能貼身服侍女主子的,除了宮女就隻有太監。
從沒有一個男子之身的人在成年之後還能做内侍的事情。
想到這裏,容陵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手,低聲道:“你是天子,是帝王,不是後宮裏的妃嫔,這方面……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規矩約束。”
“不是規矩在約束我,而是我自己的意願在拒絕。”靜瑜淡淡道,“比起一個男子,我更喜歡留一個心靈手巧,乖順可愛的侍女在身邊伺候,就如之前的漪瀾。”
而如今的漪瀾已經應靜瑜的要求,拜在了左相大人輕鸾的門下,跟着她學習治國之道。
隻是每天晚上靜瑜就寝之前,她會過來伺候,順便彙報自己一天所學的成果。
雖漪瀾已經不常在身邊,但隻要靜瑜想要,這整座皇宮裏的侍女都會死心塌地地想過來近身伺候。
“但是你自己說過的話,難道要反悔?”容陵臉色微緊,忍不住擡眼看她,雙目灼灼地盯着她越發脫俗清貴的眉眼,“是你說,我若要留下,就隻能做侍奴……我答應了你的要求,爲什麽你卻要出爾反爾?”
靜瑜一窒。
出爾反爾,她倒是沒想過要出爾反爾,隻不過是當初他說要拿一輩子來贖罪時,她一時氣話而已。
然而還是那句話,她從來不是善于記恨之人,不管是因爲身份的關系,還是因爲被抽去七情六欲之後愛恨太淡薄,她心裏對他,縱然有過那麽一點喜歡,後來也有過那麽一點恨。
可愛恨情仇對她來說實在說不上有多強烈,他所做過的那些事,也讓她說過“死生不複見”,可最後到底還是見面了。
靜瑜原本就不想跟他再有一點關系,而三年前聽到帝堯說過的那些話之後,他覺得就算要贖罪,做兩年侍奴也已經足夠,若真的讓堂堂龍族帝君在她身邊做一輩子侍奴……
這件事隻怕引起的絕不是一點點矚目。
四海八荒之内,絕對會成爲一樁轟動的事情。
擡手捏了捏眉心,靜瑜淡淡道:“敖容,曾經的事情到底已經過去了,我對你已沒有多少恨意,所以也并不需要你繼續以贖罪的借口讓自己卑微下去,你樂于此,我卻覺得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容陵臉色微白,兩年來的鎮定被她今日短短幾句話輕而易舉地擊潰,她說毫無意義?她說心裏對他沒有多少恨意?
那麽,除此之外,她對他……是不是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就算你覺得毫無意義……”閉了閉眼,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我卻甘之如饴。”
靜瑜聞言微默,須臾,淡淡道:“敖容,我隻想告訴你,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可能,我不明白你如此執着究竟是爲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