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陵安靜看了她一會兒,轉頭看向置于屏風前面的白玉琴,眼底一絲追憶劃過,他慢慢轉身走了過去,在琴前席地而坐。
指尖輕輕撥動琴弦,悅耳動聽的曲調從指尖下緩緩流瀉而出,溫柔而纏綿,炙熱而濃烈,壓抑中帶着些許急切,除了深沉的情感之外,仿佛連痛苦忏悔全部融入了其中,隻把一首《鳳求凰》談得情深壓抑,凄美彷徨。
但是無疑的,他的琴技極好,琴也是好琴,所以彈出來的曲子很好聽,交織着所有的情感,令聞者動容。
可惜,聽琴者卻偏偏是一個無情之人,既不會感動,也不會有其他的任何感覺。
“兮兒可還記得……之前允諾過我的事情?”
一曲結束,容陵擡眸看向身姿慵懶卻平靜的女孩。
靜瑜不說話,容陵慢慢道:“兮兒說,若我故事講得好,就允我随時過來這裏請安。”
靜瑜終于挑唇,淡漠而譏诮的弧度:“你不是要走了嗎?還請什麽安?”
容陵微默,“……我還會回來。”
“你當皇宮是什麽地方?”靜瑜語氣很淡,淡到沒有一絲起伏。
放下手裏的書冊,她漫不經心眼,嘴角淡勾:“對,以你的本事,區區南族皇宮自然是擋不住你,應該說……你當本宮這裏是什麽地方?”
容陵沉默。
“容陵,你覺得我們倆誰的本事更勝一籌?”紅潤的櫻唇玩味地挑了一下,靜瑜托着腮,有些饒有興緻的意味,“不如我們來賭一賭,看看你一年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踏進這座皇宮?”
“……我不跟你比。”容陵垂眼,低聲說道,“我甯願一敗塗地,也不會跟你比。”
“那很好。”靜瑜道,“以後别再出現在本宮面前——”
“兮兒!”容陵聲音緊繃,雙手在身側握緊,克制着有些激動的情緒,緩緩起身走到了靜瑜面前,“我回去閉關療傷,以及處理好族内之事,之後……一輩子在你跟前贖罪,行嗎?”
贖罪一輩子?
靜瑜沉默地看着他片刻,須臾,紅唇微啓:“容陵,你是不是犯賤上瘾了?”
容陵垂眼看着她,犯賤嗎?
對,他現在就是犯賤,如果犯賤能換來待在她身邊的機會,他願意賤到塵埃裏去。
淡漠嘲弄的色澤染上眉梢,冰雪般清透的眼底依然是一片寒涼無情,“尊貴無雙的龍族帝君需要這麽委曲求全?做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給誰看?讓你那些手下看見了,你的臉面往哪兒擱?”
“在你面前,我還需要臉面嗎?”他道,“如果舍棄了臉面,舍棄了這尊貴的身份,舍棄了一身修爲,能換來你的原諒,我不會皺一下眉頭。”
“是嗎?”靜瑜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宮若不成全你……似乎都對不起你這一身賤骨。一年之後你要回來也可以——不過,身份将不再是伴讀,而是本宮的侍奴,你自己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