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殿下今日卻并不在梅花林中,容陵沒有向任何人打聽公主的去處,而是徑自轉頭去了東宮湖心亭。
靜瑜倚在湖心亭長椅上,托腮撐在欄杆上,看着清澈見底的湖水在陽光照耀下呈現出波光粼粼的美麗。
女孩精緻的小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高貴脫俗,仿佛不染纖塵的人間精靈。
“今晚又到了你們回家的日子了呢。”靜瑜安靜地注視着湖面風景,嘴角勾起一抹懶怠的弧度,“傍晚讓錦墨他們都不必上課了,本宮想聽他彈琴,唔,順便看看霁月的琴藝練得如何了。”
漪瀾點頭應是。
他們每個月在月底可以回家一次,而每次回家之前,公主都喜歡讓他們幾個人過來休閑半日,公主興緻好,就會讓他們每個人輪流彈奏所學的琴曲,各自切磋書法棋藝,然後再較量一番武藝。
四年多下來,他們各方面的才藝都進展飛快,足以跟一般才子才女相提并論,不過這些孩子還小,接觸的事情不多,因此并無多少與人攀比之心。
然而……
靜瑜心裏卻格外清楚,屬于這群孩子純真無憂的時候已經過去,已經十歲的男孩也到了該見見世面的時候。
容陵沿着曲橋緩步走來,看見的就是靜瑜慵懶趴在欄杆上的身影,眸心快速劃過一抹幽深的情緒。
一身黑衣将他俊美的容顔襯得寡淡,漪瀾轉頭間看見他的身影,不由微愣。
……容陵不是受了那麽重的傷,還生着病嗎?
“容陵參見公主殿下。”
淡漠的聲音鑽入耳膜,漪瀾頃刻間回過神,視線中容陵已經入了小亭,屈膝跪地,行了标準的參拜之禮。
漪瀾發現,這個當初進宮時滿身陰沉桀骜和危險氣息的男孩,不知從何時開始,在公主面前已經變得格外溫順卑微,再也沒有當初絲毫的棱角——而自他進宮到如今,隻有短短的半年多時間而已。
而事實上,這大半年以來公主根本沒對他做什麽,除了他自己每次主動冒犯公主才得到一點懲罰之外,公主常常視他爲無物。
漪瀾心裏隐約生出了一個想法,徹底漠視一個人……原來也能将他馴服。
她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自家公主殿下,靜瑜沒說話,小臉上一片沉靜淡漠之色。
“你的身體,”漪瀾蹙眉看着他,語氣頓了一下,“此時應該卧床休息。”
雖面上沒有流露出太多表情,但是漪瀾此時卻無法避免地想到了上午杜太醫說過的話,心下不由一凜。
活不過十五歲……
容陵沒有說話,以他的脾性當然不會搭理一個跟他無關的小女孩,他的身體狀況如何,是否需要卧床休息,也不需要旁人提醒。
“容陵來給公主殿下續講昨天的故事。”擡起眼,他看着斜倚着欄杆的女孩纖細的身影,“這一次的故事情節……有點長,連同明天的一起。”
連同明天的一起?
漪瀾不解,靜瑜也沒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