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昊身上怎麽會……怎麽會背負着這樣深沉的仇恨?他的身世……
怪不得,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一直對這個長子冷淡疏離,不管夜昊如何優秀懂事,在他面前都永遠不會得到半分關懷,也得不到一點屬于父子間應該有的溫情。
怪不得,他跟夜瑾明明都是惜嫔的兒子,太上皇卻獨獨偏愛夜瑾而不喜夜昊。
怪不得,夜昊上次從東幽回來之後,性情有了明顯的變化……
怪不得……
晏雪想到了兩年前曾經出現在她房中的那封密信,夜昊……原來真的不是夜氏血脈。
書閣裏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晏雪心情沉痛,腦子裏不斷閃過九傾的話,那些話仿佛化作一幅幅畫面從眼前疾掠而過。
她有些不敢想,這些日子夜昊是如何一個人熬過這種抽筋剝骨的痛苦,如何吞下真相撥開之後那過往三十年的深仇大恨,如何控制自己沒有将所有夜氏皇族之人誅殺殆盡……
直到一聲凄厲的孩子啼哭聲響起,晏雪才蓦然回神,慌亂地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的兒子,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勒疼了兒子。
“宇兒乖,不哭……”她站起身,心疼地拍着哄着,滿心愧疚自責,“對不起,母後不是故意的,宇兒乖。”
九傾安靜地站在窗前,此時回過頭來,嗓音平靜地道:“姒家大仇得報是夜瑾一手所爲,推夜昊登基也是在夜瑾提前知道當年一切真相的前提之下,不過,夜瑾并非是爲了他那位人面獸心的父皇贖罪——這一點還希望你不要誤會。”
晏雪怔然,“瑾弟爲什麽要這麽做?”
“他隻是爲了他自己。”九傾道,“夜驚鴻對夜瑾的寵愛也并非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真實,不過你現在需要知道的隻是關于夜昊的事,夜瑾的事情你就不必知道得更多了。”
晏雪聞言微默,心頭有些沉重。
的确,他隻需要知道夜昊的事情即可,可夜瑾……如果太上皇那些年對夜瑾的寵愛也有隐情,那是否就是夜瑾一直反抗他并且從不把夜氏皇族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原因?
人面獸心?
如果連九傾這樣寬容大度的女子都用了人面獸心的這樣的詞彙,那麽太上皇夜驚鴻……本質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又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夜瑾那幾年裏在人前的冷漠,九傾出現在瑾王府之前他的冷酷嗜殺,在太後面前照樣放肆的狂妄無忌——
不是仗着寵愛而嚣張跋扈,而是他根本不把生死放在眼裏,所以……
不得不說,晏雪也聰慧靈敏,是個落一葉而知秋的女子。
九傾隻說一句話,她再回想起當初夜瑾的種種表現,便瞬間得出了最靠近事實真相的一個結論。
隻是結論雖是對的,但那些讓夜瑾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的過往,作爲一個父親卻對自己兒子生出不堪心思的龌龊行徑,如晏雪這般光風霁月的女子卻是絕對不可能想得到的。
沉默了半晌,晏雪擡眼道:“夜昊的父母,現在還在東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