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傾心裏無聲地輕歎,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冷酷,明知道他這兩年多來日子有多難熬,卻偏偏在他剛得了驚喜之後又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讓他品嘗到了痛苦自責的滋味。
可她若不狠下心,以後這樣的事情難免再發生一次。
雖然司命已經不在,她的父皇也意識到錯誤,并且保證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再幹涉他們之間的事情,但誰也說不準以後漫長的歲月裏還會不會發生别的事,若他每次遇到這些事情都選擇一個人扛着——若真能扛了也就罷了,可關鍵是他能扛得住麽?
搞得自己心力交瘁痛苦不堪不說,她還要多費一番心神,最後弄得兩個人不是傷神就是傷身,倒還不如一開始就杜絕這些事情的發生。
所以九傾這次是鐵了心要讓他記住教訓,是以方才才故意沒有隐瞞自己的傷勢,就是要讓他自責愧疚心疼,讓他明白他做的事情會造成什麽後果。
夜瑾臉色已經很白了,沉默了良久之後,臉色越來越白,想到自己的愚蠢,想到了九傾的身子,再想到這兩年來被思念和絕望折磨……
目光觸及九傾淡淡的眼神,他心裏仿佛被一隻手攥緊,唇瓣抿得泛白,良久,他慢慢起身滑下床榻。
九傾皺眉,盯着他在床邊跪下的動作,表情終于變了變,有些無語地道:“夜瑾,你在做什麽?”
“我錯了。”夜瑾擡頭,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視着她的雙眼,“你不用原諒我,我知道自己愚蠢無知,活該受些教訓,但是我……我不該連累你,連累你傷了元氣……”
怎樣的忏悔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夜瑾生平第一次覺得言語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裏的悔恨自責和心痛。
若不是因爲愛他,九傾何至于受這樣的苦……
“行了。”九傾瞬間敗下陣來,伸手将他拽起,“男兒膝下有黃金,别跟我來這一套。”
“黃金也比不得你重要。”夜瑾起身,雙手将她圈在懷裏,跟她一起躺在床上,低聲道:“這一套是跟鳳蒼皇帝學的,他之前惹了皇後不高興,還跪了搓衣闆。”
搓衣闆?
九傾嘴角一抽,垂眼看他:“看來回到南族以後,我也要命人在寝宮裏備上一塊搓衣闆了。”
夜瑾:“……”
想了想,他道:“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更像一對尋常的夫妻。”
九傾不說話,隻目光古怪地盯着他。
“我聽說民間有很多夫妻就是這樣的相處之道。”夜瑾道,“很多人家的娘子是個母老虎,爲了管住自己的丈夫,都會在家裏被一塊搓衣闆……”
“你覺得我也是個母老虎?”
夜瑾頓時住了口,靜靜看了她片刻,低聲在她唇上吻了吻,柔聲咕哝:“你才不是母老虎,你是仙女。”
仙女?
九傾不知想到了什麽,淡淡笑道:“如果我是仙女,你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