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自家風華無雙的主子,若單論容貌而言,在這個男子面前也是要稍遜一籌的。
這個男子無疑是個絕世的人物,但是此時的他卻被濃烈的悲傷籠罩。
養傷半個月,他一日比一日沉默,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深沉的孤寂,待能下床之後,他每日走出殿閣,站在殿外憑欄處,眺望着遠方蔚藍的天際,眼底那一抹如迷路孩子一般迷惘無助的眼神,讓他這個見慣了世間生死離别的大夫也忍不住感到揪心的疼。
但是穆息完全沒有辦法。
他醫術精湛,能治好他身上的傷,卻治不了他心裏對于愛人的牽挂和思念。
穆息何嘗看不出來,紅殇心裏有着渴望見到的人?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就算是意外流落異鄉,若他心裏沒有濃烈的執着與牽挂,他不會流露出這般羸弱茫然無助的神情,而這種牽挂,卻并非對于父母的那種擔憂和焦心。
那種眼神,就像雪狼失去愛侶時萦繞在眼底的,那種形單影隻的寂寥哀傷。
讓人無端地感到心疼。
“公子。”穆息走上石階,看着怔怔出神的紅殇,“藥浴的時間到了。”
夜瑾靠着欄杆站着,一身紅衣仿佛凝聚了世間最奪目的風華,即便隻是背影,也常常讓穆息看得失了神。
聽到他的聲音,夜瑾轉過頭來,眼底的色澤刹那間被完美地掩去,再也窺不見分毫,隻剩下一汪古井般的平靜。
“我的傷勢不是已經痊愈了麽?”
“公子從高處摔落,骨傷嚴重,經脈也有些受損,雖然在下用最好的藥給公子治傷,但骨傷和經脈的損傷卻是眼睛看不到的,需要藥浴浸泡。”穆息細細地解釋,“公子一身武功不能大意,若是疏忽了治療,隻怕會留下病根。”
夜瑾聞言,沉默地點了點頭,沒再做聲。
“公子跟我來吧。”穆息轉身,淡淡道,“即日開始,藥浴每日早晚兩次,需堅持一個月。”
夜瑾安靜地走下石階,跟着穆息到了另外一處樓閣之中。
滿室的草藥香味撲鼻而來,夜瑾皺了皺眉,卻什麽話也沒說,沉默地看着霧氣袅袅的浴桶,在穆息的要求下褪去了全身的衣物,擡腳跨進浴桶之中,讓加滿了藥汁的溫水浸過自己的身體。
心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經在瑾王府裏的那一次解毒過程。
九傾……
閉上眼,心頭陣陣鑽心的刺痛襲來。
九傾,我好想你啊。
好想好想……
此生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夜瑾抿着唇,眸心微垂,雙手無意識地攥緊,唇色一點點發白。
那個人說,他這一世能跟九傾相守到白頭,所以,分離隻是暫時的,對麽?
因着這一點念想,他才有堅持下去的勇氣,然而……他該怎樣尋找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