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宸王也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做出如此傻氣到近乎愚蠢的舉動。
登基大典之即,身爲皇帝的夜瑾丢下宮裏一幹忙到天昏地暗的朝臣和宮人,獨自一人連馬都沒騎,直接以輕功狂奔出東幽皇城,在溫牧到紫雲山莊找他的那會兒,他已經一口氣飛奔到了距離皇城百裏之外的一條官道上。
停下腳步,夜瑾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寬闊的道上,目光失神地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寬道盡頭,看不見一個人影。
沒有馬蹄車軸聲,也沒有人煙歡笑聲。
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
夜瑾恍惚覺得,整個世間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經消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體會着被無邊的孤寂包圍的滋味。
離登基大典還有兩天……不,準确來說,還有一天而已。
因爲今天,已經過去了。
可他等來的不是驚喜,隻是讓人一片不安的安靜。
傾兒……
夜瑾攥緊了手,慢慢地坐倒在路邊,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好想即刻飛奔到南族,親眼見一見她……
“瑾王。”
耳邊響起一個沒有情緒的聲音,夜瑾擡眼,兩名黑翎衛站在不遠處,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宸王讓您現在回去。”
現在回去,回去做什麽?
夜瑾低垂着眼,唇角輕扯了一下,掩去眼底的澀然,回去等着登基大典嗎?
可登基大典上沒有她……
沒有她的登基大典,有何意義?
果然,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如果他沒有在北夷軍營聽到那些話,不知道她曾經忘記過他的日子,心裏不曾産生過不安,她也不曾托玄三帶來那些讓他安心的話……或許,他應該沒這麽大失落的。
可是現在,似乎突然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心思。
登基大典不想參加了,江山也不想要了,什麽天下蒼生,什麽百姓福祉……跟他有什麽關系?他真的沒那麽偉大,真的,沒那麽偉大……
夜瑾将埋下頭,渾身流落出孤寂和哀傷,像是一隻受傷的獸王。
兩名黑翎衛對視了一眼,皺眉又待開口:“瑾王——”
一陣哒哒的馬蹄上驟然打破了黑夜的甯靜,在這分外安靜的寬道上,由遠及近傳來,瞬間帶來一種驚雷般震耳欲聾的感覺。
黑翎衛的聲音戛然而止。
夜瑾顯然也聽到這個聲音,身子蓦然一僵,整個人仿佛呆滞了一般。
維持着僵硬的姿勢很久,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離自己僅剩下咫尺之遙,他卻不敢擡頭看一眼,怕又是一次失望。
直到馬蹄聲在某處停了下來,并就此定格,直到黑翎衛恭敬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參見殿下。”
殿下?
夜瑾渾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停止了流動一般,他慢慢擡眼,轉過頭,以一種仰視的姿勢看着高居馬背上的女子。
星光黯淡,可馬背上的女子容色奪目,風華無邊,讓人隻看着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九傾。
他唇角微動,無聲地喊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