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君臣對飲,觥籌交錯之間,卻有多少人正滿懷心事,又有多少人暗自彷徨不安?
九傾沒再回去晚宴上,朝候在外面的玄影道:“玄四,去禀報父皇一聲,我跟夜瑾已回鳳寰宮,其他的事情他若問起,就說全部交給了宸王和胥王。”
“是。”玄四躬應,迅疾離去。
九傾望着遠處的夜空,眉心微皺,想了片刻,淡淡道:“玄三,去告訴宸王,留下隋青一身武功。”
玄三恭應:“是。”
話落,轉身進了梅林。
夜瑾沒說話,也擡頭看着夜空的璀璨煙火,喧鬧的晚宴即将過去,今晚的鬧劇也終将收場,可宮宴的結束卻不代表事情的結束。
對于那個戰戰兢兢監管朝臣的溫禦史來說,以後的每一天或許都将是煎熬。
宸王親手訓練出來的黑翎衛,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隻九傾和夜瑾離開的這一刹間,曾經在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域十三殺之首,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按趴在了地上。
背上衣衫破碎,如疾風般的軍杖無情地落在他的身上,破風聲尖銳凜冽,隻須臾時間,他的背上就已經慘不忍睹,即便是隔着顔色厚重的衣衫,也擋不住濃烈的血腥味。
隋青咬着唇,發絲淩亂垂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滑落,臉上慘白一片,看不見絲毫的血色。
而對于觀刑的人來說,每一下軍杖都仿佛重重地擊打了他們的心尖上,讓人從心底冒出一層層寒氣。
玄三進入梅林,徑自走到了負手站在一旁的宸王面前,躬身行禮。
“何事?”宸王轉過頭,眉眼疏冷。
玄三低聲道:“殿下讓王爺留下他的武功。”
留下他的武功?
宸王眉眼微動,雖然玄三沒說是誰,他卻明白,除了隋青還能有誰?
低頭看向地上雖受了重刑卻一聲不吭的隋青,宸王漫不經心地點頭,“本王知道了。”
玄三躬身又行了禮,旋即告退離開。
如空氣一般被人忽略,并且身體也動彈不得的溫綏遠,沉默地看着玄三離開的方向,雙手一點點握緊,心頭突如其來的不安感強烈得不容忽視。
……留下隋青的武功。
原本他以爲,隋青作爲陷害夜瑾的幫兇,是不可能逃得了一死的,而且他還是江湖上的殺手頭子,曾經刺殺過夜瑾,這件事若全部被揭穿,不管是九傾還是夜瑾自己,都不可能饒了隋青。
而他自己……
作爲朝廷重臣的兒子,溫綏遠知道即便自己犯了錯,算計了西陵皇子,事情敗露之後也不過是一場私人恩怨,就算于德行和聲譽有損,影響他在殿下面前的形象,甚至有可能徹底失去君寵,但至少性命無憂——他的父親是溫禦史,是朝廷一品重臣,皇上信任他的父親,絕不會忍心讓他最信任的臣子絕後。
可現在,爲什麽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他了意料?
隋青……
這個本該被毫不猶豫地處死的隋青,殿下爲什麽特意讓玄三過來告訴宸王,要留下他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