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萬籁俱寂,隻有燈火通明的清晖院裏,還不斷地傳出斷斷續續交談的聲音。
“若殿下真的打算廢皇夫,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良久,湛祺終于自沉思中回神,慢慢開口,“蘇家會同意嗎?溫禦史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理,所以這件事……我覺得還是有些難度的。”
“你不要去想别人會怎麽樣。”齊王飲完了一盞茶,将空盞擱在幾案上,“你應該想自己會如何,該如何全身而退,這才是正道。”
自己會如何?
該如何全身而退?
湛祺此時其實很疲憊了,身上的劇痛一直在着折磨着他,他時不時地會因爲疼痛而走神,但是齊王這個時候來到他的府上,一定不可能隻是來看他的傷,後面的這些話才應該是他今晚的主要目的。
而齊王的話,湛祺大多時候都是相信的。
所以一番深思之後,他道:“那你的建議是?”
“等你傷好之後,在殿下正式表達要廢皇夫的意思之前,主動告訴殿下,就說你願意退出,就當是爲了這次魯莽的事情請罪。”齊王道,聲音透着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這樣一來,殿下承了你的情,必然想着對你做一些補償——相信我,在殿下生出廢皇夫的想法時,一定是想着要做一些補償的。
所以當你表達了自己要退出的意願之後,殿下或許會問一些你其他方面的想法,到時候你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的職務上,爲自己的前程做一個完美的籌劃。”
湛祺皺眉:“你的意思是,以此來跟殿下做交易?”
“交易雖說不怎麽好聽,但本質上的确是這個意思。”齊王說着,淡淡一笑,“你也不必擔心殿下會因爲此事生出不悅,殿下胸襟氣度之寬容不比任何男人遜色,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這些問題。隻要記得,永遠不要做觸及殿下底線的事情,那麽即便是交易,殿下也會成全你的意願。”
湛祺沒說話,靜靜地趴在枕上,顯然正在認真思索齊王的話。
冷汗打濕了軟枕,但是從沒有哪一刻,他能如此平心靜氣地放空自己,真正去思考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前程功名。
“溫禦史現在兼任文淵閣大學士。”齊王道,“但是他的本職是禦史,大學士不過是一個名頭而已。現在的文淵閣是年輕人的天下,所以湛祺,傷好之後可以去殿下面前求一個文淵閣編修的文職,待殿下十八歲登基之後,隻要你有能力有忠心,那麽成爲殿下的内閣重臣,絕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從容淡定的話語傳入耳膜,湛祺認真地思索着他的話,良久才道:“你覺得,溫綏遠和蘇幕臣會不會心甘情願放棄成爲殿下皇夫的機會?”
“蘇幕臣,我覺得有可能。”齊王淡淡一笑,“或者就算他不願意,宸王也會迫他願意。”
湛祺聞言微默,随即低低地嗯了一聲,“是啊,蘇相畢竟是宸王的舅舅呢。”
宸王不管多冷,對自己的舅舅家,定是希望他們能安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