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沉默。
她說的沒錯,這些事情在尋常人身上根本不可能發生,就算有,一旦說出來,也會被人當成是妖言惑衆,不會有人相信。
也正因爲如此,他能想象一個女孩子在遇上這樣的事情時,心裏承受的巨大沖擊和無與倫比的傷痛,以及那些不能爲人所知的秘密所帶來的,積壓在心底的沉重和壓抑。
一時之間,他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爲好,隻覺得,在這樣的事情面前,任何言語都太過無力。
冗長的安靜之後,他終于淡淡開口:“一切都過去了。”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
大難不死,不管是之于她,還是之于南族,都是一個新生,劫難不會有,有的隻會是越來越好的局面,越來越強盛的家國皇朝,以及越來越安定幸福的歲月。
所有的悔恨,悲怆,痛苦,夢境,都已經遠離,除了在腦海中還殘留着一些痕迹之外,再也不會對她和她在乎的人造成任何傷害。
“是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九傾淡淡一笑,笑容清透寂然,“幾個月以來,這樣的回憶在我的腦子裏重現了好多次,每一次回憶都是一次刻骨銘心的傷痛,我已經努力地試圖去遺忘。但是皇兄……”
目光微擡,她淡淡道:“皇兄今日,又迫我回憶了一次。”
此言一出,宸王瞬間一靜。
默默地與她對視着,宸王心下忍不住在想,這句話裏是否隐含了些許指責,或者控訴?
“一言不合就鬧失蹤,倒真是跟皇兄的脾性不符。”九傾移開目光,語氣漫然清淡,似乎聽不出什麽特别的情緒,“若是我不讓紫陌去找皇兄,皇兄是不是打算就這樣躲着我?”
躲?
宸王眉心輕皺了一下,“殿下誤會了,臣不是在躲,而是想弄清楚大祭司的預言是否屬實。”
“大祭司的預言怎麽可能會有假?”九傾輕笑,“假是假不了的,隻是他隻能看到卦鏡中的畫面,卻無法準确得知劫難發生的時間——或者該說,曾經他錯過了這個預言,而現在算出的這個結果已經失去了意義。”
頓了一下,“至于皇兄自己,找什麽借口也是無用。皇兄敢說,在得知預言之後的這段時間裏,皇兄就沒生出其他的想法?”
宸王眉心輕攏。
“說白了,皇兄就是想放棄夜瑾了。”她道,語氣染上了些許輕嘲,“皇兄覺得,孤到底隻是一個會沉浸在兒女私情之中,而完全可以置江山社稷于不顧的小姑娘,對麽?”
此言一出,宸王表情蓦地微變。
退後一步,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撩袍單膝跪下,“臣不敢做如是想。”
九傾沒說話。
“臣心裏的确有些想法。”宸王垂眼,“但從不覺得殿下會有置江山于不顧的時候,近日行爲若有惹得殿下不快之處,臣願意接受懲罰。”
“接受懲罰?”九傾勾唇,如個少女一般輕笑,“孤若是懲罰了皇兄,皇兄回到東幽難保不會加倍報複到夜瑾身上,孤會這麽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