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有什麽計劃也好,有什麽心思也罷,眼下她都不想理會,十多年的感情或許已經在那一場屠殺之中消磨殆盡,但九傾自認不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明知寒钰依然是在僞裝做戲,可她無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感情波動,那種被最親密的人呵護,疼寵,以及算計背叛摻雜在一起的各種情緒,讓她無力招架。
即便曆經一世劇變,以爲自己真的無堅不摧,可事實證明,她還遠遠沒強大到那般地步。
世上悲慘的人很多,她不會總把上一世的事情挂在心尖,當做讓自己仇恨的理由——事實上,九傾也從沒有真正仇恨過誰——
哪怕是現在,帶着曾經那場痛得鮮血淋漓的記憶,她也并沒有真正恨誰恨到非置他于死地不可的地步。
因爲那場慘劇并不是哪一個人的罪孽,她自己同樣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九傾……從來不是一個會逃避責任的人。
若說寒钰該死,那麽她自己,也同樣有着該死的理由。
既然神靈讓她重生一次,那麽她要做的,并非不顧一切地複仇——因爲複仇的事情,她在重生之前就已經做完了。
讓寒钰費盡心機籌謀,以爲已經到手的江山和她,伴随着七字咒一起消失于時空長河之中,對她來說,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複仇方式。
時間的倒轉已經消弭了仇恨,這一世就算她要複仇,都找不到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
帶着記憶重活一次,她的責任隻是阻止慘劇的發生,守護南族江山社稷和天下蒼生子民,不讓覆轍重蹈,至于寒钰……心裏有了隔閡,自然而然地疏離了而已。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寬道上,九傾倚在車廂裏的軟榻上,看着紫陌動作熟練地跪坐在矮幾前泡茶,茶香氤氲,彌漫在鼻翼心尖,讓人不自覺地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小姐。”紫陌将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雙手遞給九傾,“小姐此次離開南族,是爲了瑾王麽?”
離開了南族,她自然而然地換了稱呼。
“也不全是。”九傾道,“還有另外一件事,讓我不得不親自去一趟東幽。”
紫陌聞言,明白這件事應該很重要,大概是不便跟她說的,所以也就沒再追問,自然地轉了個話題。
“钰王最近感覺有點奇怪,好好的,爲什麽會被寒氣入侵呢?”她皺眉,“聽陳太醫話裏的意思,似乎挺嚴重的,小姐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九傾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知道。”
紫陌擡眼,見她神色似乎不是很好,不由低聲道:“奴婢是不是太多嘴了?”
“不是你的問題。”九傾倚在榻上,神色有些倦怠,“是我自己,最近心情不怎麽好。”
心情不怎麽好?
紫陌表情微變,連忙問道:“誰惹小姐生氣了麽?還是最近煩心事太多了?”
“都不是。”九傾将茶盞遞回給她,在榻上調整了一下姿勢,“我先睡一會兒,你别打擾我。”
紫陌哦了一聲,将茶盞擱到一旁案上,“奴婢給小姐捏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