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隻是罰跪而已。
走到一閃巨大的紫檀木屏風後,溫綏遠撩了衣袍屈膝跪下,腰背挺得筆直,溫雅從容中透着一種不屈。
案前規矩站着的幾人垂眼沉默,并沒有誰刻意轉頭去看,他們心裏皆是明白,殿下處罰溫綏遠,并不是溫綏遠真的犯了什麽錯,而不過是九傾想以此舉動告訴他們——
君前侍駕,該有的規矩得有,尊卑分寸他們必須謹記在心,别仗着自己的身份亂了規矩。
雖然九傾此時的行事作風跟以往的脾性有很大差别,然而或許也正因爲如此,才需要以一種雲淡風輕般的姿态,不輕不重地給予一個警醒,以免往後愈發不知分寸,行差踏錯,那麽後果便絕不是輕飄飄的罰跪這般簡單了。
“祁陽城城主貪墨的這份折子,是誰呈上來的?”九傾擡眼,舉起手裏的奏章,目光淡淡一掃。
書房裏靜了一瞬,屏風後傳來溫綏遠恭敬地聲音:“回禀殿下,是微臣所呈。”
九傾轉頭,目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從何處得知此事?”
“祁陽城有下屬遞上了一封密信,那下屬乃是祁陽城城主淩裳的心腹,素有仗義之名,因無法忍受城主多年來中飽私囊,搜刮民脂民膏,霸占百姓土地私建府邸和馬場以供一己享樂,幾番掙紮之後,終于寫了一封密信上奏。”
九傾聞言,嘴角輕揚了一下,淡淡道:“既然有人告了狀,那麽此事孤便應該查個水落石出。”
“殿下。”湛祺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垂眼禀道:“以臣對淩城主的了解,他不大可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還請殿下能謹慎調查。”
溫綏遠道:“臣也并未說此事一定爲真,但是既然有了密告,自然便應該着手調查。”
“此事不必興師動衆,秘密查探爲好,但是孤要确切的證據。”九傾淡道,“不管這位淩城主是真的貪墨,還是被人冤枉,孤都要看到一份實實在在的,足以說服孤的證據。”
說到此處,她目光微轉,“誰願意接下這份差事?”
衆人微默。
祁陽城遠在南族最南的邊界位置,遠離天都城,因背靠崇山峻嶺,曾經盜匪猖獗,後淩裳接了城主之位後,帶兵肅清了匪寇,還祁陽城一片安甯。
但淩裳其人是個桀骜不馴之輩,素來骁勇,且脾性極爲狂傲,兼之天高皇帝遠,時日久了難免生出不臣之心,但無可否認,他本身就是難以對付的人。
所以派出查探的人,除了有本事之外,還需有足夠的膽量才成。
“臣願意前往。”湛祺躬身應下。
“臣也願意。”溫綏遠目光清淡,面無表情地望着檀木屏風上雕刻的鸾鳳暗紋,語氣沉穩地道,“臣請命前往祁陽城,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殿下。”蘇幕臣沉思片刻,恭敬地開口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淩裳是真的犯了國法,還是被人栽贓,都必須小心謹慎處理,所以臣覺得,最好有黑翎衛從旁協助,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