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麽?
夜瑾怔忡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路上保護好她。”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擡眼道:“我方才說的那些話,你不要跟她說。你應該也不希望她成爲一個優柔寡斷的帝王——除了提防身邊之人的背叛,其他的,你什麽都不要說……她若問起,你就說,我是想給自己争取一個機會,但是你沒答應……”
尖銳的痛楚猝然劃過心扉,夜瑾再也說不下去,蓦地垂下眼睑,臉色蒼白,薄唇輕顫,他死命地咬着嘴裏的嫩肉,才克制着說完最後一句話,“沒其他的了,就這樣吧……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呵,後會無期。
宸王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安靜地感受着他周遭彌漫着的濃濃哀傷和怆痛,嘴角輕抿,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說,決然轉身離去。
夜瑾垂着眼,僵硬地看着園子裏塵土潮濕的地面,擡眼間望着一眼望不到邊的藤蔓纏枝,眼前的一切,似乎突然間失去了生氣。
他仰頭,緩緩躺倒在地面,看着頭頂陽光燦烈的天空,那刺眼的光芒亮的人睜不開眼,他緩緩阖上眸子,一滴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像是在悼念逝去的愛情。
雙手死死地在身側握緊,濃密的睫毛不停地顫動,陽光下,他曾經狂肆傲然的面容白得透徹,看不見一絲血色,唯有被咬得死死的,已經鮮血淋漓的唇瓣,還能看得出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一切終于是要結束了……不該屬于他的,終究不屬于他。
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世界仿佛瞬間沉寂了下來,空曠的天地間隻有他一個人……一個自生來就被遺棄的,本不該存在于世上的……罪孽。
周遭太過安靜,以至于即便隔得有些遠,他依然能隐隐約約聽到宸王沉肅的聲音在園外響起,那樣的聲音遠遠聽來……帶着一種不同質疑,不同反抗的鐵血威儀。
夜瑾心口疼得無以複加,突然翻身坐起,怔怔地聽了一會兒,便急迫地飛身而起,身子如大鵬展翅一般疾掠而過,轉眼到了昭宸殿的殿脊上。
黑翎衛集合完畢,奢華尊貴的紫金銮駕馬車停在昭宸殿外的玉階下,夜瑾雙眼努力地搜找,卻并沒有如願找到那個讓他心碎的倩影。
九傾此時,應該已經進入了轎子裏。
夜瑾瞬也不瞬地盯着銮駕,眼睛舍不得挪開分毫,然而即便盯得眼睛酸澀,他依然沒能如願地看到想看的那個人。
連最後一眼……都見不到了。
“出發。”宸王一聲令下,數百黑翎衛氣勢森森,以一種嚴密的護衛姿态保護在銮駕四周,往王府大門的方向而去。
夜瑾頹然跪倒在殿脊上,手指狠狠地摳進了堅硬的琉璃瓦,直到指甲斷裂,鮮血染上瓦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