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心頭一陣陣鈍痛,但他卻沒時間沉浸在痛苦之中,須臾的時間之内,他的腦子裏已經閃過無數個畫面,轉了無數種可能。
他想到了九傾曾經的悲怆,想到了她的噩夢,想到了她所說過的“痛苦其實五花八門,而她所經曆過的痛苦的感覺,是你的千萬倍。”
他更想到了,那個夜晚,她眼底讓人心碎的悔恨。
“悔到心在滴血,在顫抖,經脈要爆裂,血液在叫嚣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悔,恨……
爲什麽悔?爲什麽恨?
她悔的是什麽?恨的人又是誰?
夜瑾握緊了手,心裏窒息般的絕望刹那間如潮水般褪去,他緩緩擡頭,看着眼前兩人良久,卻什麽也沒說,而是越過兩人,舉步走到了宸王的身後。
“宸王。”他垂眼,無形中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很低的位置,“我應該接受什麽樣的懲罰?”
宸王收回視線,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眸心似有一抹深思,良久才淡淡道:“如果殿下願意納你進宮,你這樣的行爲算是逾越之罪,因爲正宮未立,斷然輪不到你在殿下面前魅君寵。”
魅君寵……
夜瑾覺得有點諷刺,這個素來由女子專用的詞彙,此時竟如此自然地被冠到了他的頭上,且讓他無法反駁一句。
魅君寵,不就是魅君寵麽?
昨夜他的行爲,還有什麽可辯解的?
聽來荒謬無比的話,在南族這些皇室權貴們面前,卻是被當成最正經不過的一件事來讨論。
“逾越之罪,應該如何處置?”他握緊了手,冷靜地問。
心下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逾越了,不但逾越了身份,逾越了規矩,更是逾越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挑去手腳筋脈,廢去武功。”宸王聲音淡然,聽來隻是在陳述事實,而并無半點恐吓成分,“此舉的目的是防止有些人的居心叵測。”
夜瑾默然,卻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魅君寵之人……說難聽點,就是以色侍人,費盡心機手段以求博取君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或是爲榮華富貴,或是爲身份權勢。
也有一些,是爲禍亂朝綱。
在很多時候,這樣的行爲的确可被稱之爲居心叵測。而爲君者,若要朝綱穩定,江山固若金湯,則必須遠離奸邪小人,将一切未知的危險斬斷在尚未萌發時。
夜瑾垂眼,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雙手,若是沒了武功,手腳俱廢,他以後隻怕連說愛的資格都不再有,更别提……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可以換一個方式嗎?”夜瑾緩緩開口,聲音低到近乎卑微,“隻要不廢武功,怎樣都可以。”
宸王皺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夜瑾擡眼,眸心閃過一道遲疑。
他們方才不是在說冒犯儲君之後,應該承擔什麽罪名,接受什麽懲罰?
難道是他的理解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