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離主殿很遠,顯有人至,也難怪她從未到過此地,她進門之後就在想,若是她當年到過這間屋子,看到這一地的名字,會不會就不從晨曦門跳下去了,會不會随着帝俊一起死。
當然她覺着若是她死了,就活不過來了,所以思來想去,帝俊的法子當真比她想得更周全,更有效,可是也是更折磨人的。
這期間因果是非,到底很難說清。
風菱輕輕合上了門,門外英招在一旁侯着,來太陽宮這一天來,風菱沒見着幾名曾經的妖族手下,太陽宮中的宮娥仆臣數下來不到三十名,風菱有問過怎麽回事。
英招說,自十多年前太陽宮事變後,帝俊就把他們遣散了,雖然如今帝俊回來了,也并沒有将他們招回來,一來是不想昊天對他存有顧忌,二來帝俊說不需要了,所以也隻有英招、鬼車這幾名曾經的妖聖死活想跟着帝俊,自行回來的。
英招見風菱從屋裏出來,忍不住又道:“娘娘,原本您與主君的事,做屬下的不能插嘴,但是英招覺着這一回娘娘當真是誤會了主君。
主君回來後其實隻想與娘娘在一起,不想再去參合外面的風波,雖然主君哄騙娘娘說天下太平了那事,是主君做的不恰當,但英招覺着,主君是不想娘娘再勞累下去,就想與娘娘待在那河圖洛書内,做一對閑雲野鶴。”
聽着英招的話,風菱沉了沉,是啊,她怎會沒想到呢?
若她當時不是一時因他又騙她這事迷了心,氣血上頭,她興許想一想就明白了,俗世紛亂,永遠不可能太平,所以想要過采菊東籬下,真正的神仙眷侶的生活,唯有河圖洛書内能實現,他不過想的是,與她遠離是非,歸隐山林。
這些年來帝俊派人到處找她的事,她直到昨日方才曉得,她還聽說前些年帝俊還親自找她來着,找到了遺忘界去,卻是收到了她留下的一紙休書那番絕情話。
想來風菱也不記得她當時爲何說那話了,可能是因爲正在氣頭上,又碰巧得知自己有了君兒,所以心煩意亂下,說了什麽“從此不相見,除非白首時”。
他又上天入地地尋了她一回…風菱無奈苦笑,也難怪太白金星來尋她時,什麽解釋的話都沒說,單說了一句,她答應過他不會再讓他尋不着了。
想到這裏,風菱心裏的疙瘩到底消了,她望向英招問到:“他什麽時候回來?”
“許是快了,當初主君隻答應了玉帝幫忙布周天星鬥大陣,算起時日來,再過十日就整整三年了,當初上古天庭布陣時,我等用了兩年半時間布好此陣,不過那時有娘娘在,所以少了半年,如今這回,想必再多半年也就好了。”
風菱點了個頭,周天星鬥大陣她倒是有點印象,原本應當日月做陣眼,一陰一陽方是最爲穩妥,所以十萬年前第一回布陣的時候她也有在,作爲至陰陣眼,如今她不在,帝俊一個人布的話的确需要多花些時日了,三年是要的。
想着,風菱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對英招交代道:“嗯,那就不等他回來再安排了,本宮自己決定好了。英招,你先下去替本宮收拾一間内殿出來,本宮所居就定在‘無名殿’,另外再給君兒也收拾一間,勿要離本宮太遠。”
聽到風菱的話,英招驚喜之中瞪大了眼睛:“娘娘的意思是…您要留下來了?!”
瞧着英招如此歡喜的表情,風菱掃走了心底那些複雜的陰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瞧本宮的樣子是要走的樣子麽?這是本宮的家,本宮爲何不留下來?”
“好好!臣這就下去收拾屋子!”
英招這般歡喜,風菱不是沒料到,說來,這世間與她相處時日最長的便是英招了,數十萬年前,她還是太陰之主的時候,最早跟着她的便是英招,還有飛誕,可惜巫妖大戰的時候飛誕死了,身邊也隻剩英招這個貼心人了。
然而她到底是不負責,回來之後,卻也沒有将英招召回來,倒讓英招跟着在這太陽宮,不過如今英招跟着她或是跟着帝俊,本也沒有什麽區别。
話音剛落,在宮中好奇得左晃右晃的小護衛跑了過來,抓着風菱的衣裳,就興奮地問到:“母後,我們以後都住在這裏了麽?”
英招瞧着這小子,心底已經清楚了這小子的身份,先前風菱帶着他來到太陽宮,一直沒做介紹,但是光瞧這小子的眼神就曉得他是誰了,再者這一聲母後的喊着,英招就算遲鈍也能問到:“娘娘,這便是小主人吧?”
“是。”風菱應了一聲,對小護衛道,“以後我們就住在這兒,君兒喜不喜歡?”
“喜歡啊!這裏的書比姨母娘娘那兒的還多呢!”
又說這事,真不愧是他爹的兒子,說來也是,他喜歡的東西大多都是他爹喜歡的,所以這裏的确符合他的要求。
風菱淡淡一笑,摸了摸這小子的頭,對英招道:“他叫東君。”
日出于東方,望之不忘君。英招想到這裏,會心一笑:“娘娘,您嘴裏再怎麽氣主君,卻到底想着主君。”
“就你會耍嘴皮子,還不快下去給本宮安排住處。”風菱瞪了英招一眼,拉着東君又往主殿走了去。
風菱想着既然帝俊不在,她興許可以考慮着将太陽宮好好打理一番,盡一盡自己這個當主母的責任,這太陽宮内如此之大,可上下就三十人,平日裏後院都是英招在安排,而前殿的是據說則是白澤在安排,想來也是難爲了他倆。
望着不太平整的前殿,風菱琢磨着明日該讓人來整修一番。
而就在風菱走到前殿時,聽到了白澤的聲音,似乎鬼車和計蒙也在,說話說得倉促,且還略有些着急,風菱聞之,腳步一頓,不由得駐足聽了半響。
隻聽計蒙道:“這當如何是好,若真當如此,主君可是在劫難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