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一,他倆成婚隻是一場圖謀,或者說是交易,爲了應天道去做天地間的第一人,壓根與男女之情沒有半點關系,而且風菱大多不想與過去扯上關系,不想再做羲和,所以他倆成過婚的事,放到現在,大抵可以不作數了。
所以風菱不認爲她已經嫁給他了,而她也如此與帝俊說的。
不過,帝俊指的也不是羲和時候,他說過他并未将她視作羲和,這一點,風菱信了,那他倆就不算夫妻,可是帝俊卻不認同,道:“你在太陽宮的時候,不是準備嫁給我了麽?”
就這事你還敢提!風菱哀怨的看了帝俊一眼,強烈否認:“那是我腦子秀逗了,而且到最後還被你一場戲給打斷了,所以不算。”
“哦?我怎麽記着,你那時與太一說得頭頭是道,說什麽雖然隻穿了嫁衣…”
話音未落,風菱已經飛一般地沖到了帝俊跟前,捂住了他的嘴,她顯然知道帝俊要說的是什麽,是那時候她還不曉得太一是帝俊半魂的時候,與太一說的,說她雖然到最後都沒有與帝俊行過禮,但隻是穿了嫁衣,也算是帝俊的人,說得那叫一個意氣風發,豪情壯志。
該死!她居然忘了這讓她赧然的兩人就是同一個人,所以她與太一說的話,帝俊自然一字不漏地聽得清楚。
當然她更忘了,一時情急已經投懷送抱般地撲進了帝俊的懷裏,直到帝俊呼出的氣息溫燙着她此時捂着他的手心,她才羞紅了臉回過神來。
而正當她準備收回手時,帝俊已經将她的手擡在了他胸口附近的位置,淺淺笑道:“小風,你可是在怪我那日沒給你完整的禮儀?”
其實吧,風菱并沒有怪他,情勢所迫嘛,再說了她其實也不大看重這些,反正當年羲和時,要什麽有什麽。
天帝天後成婚那日,可是震撼了整個天地,三十六日的慶祝大典,千裏飛鶴排成的迎親隊伍,彩虹鋪成的紅毯,祥雲架起的雲梯,數今朝以往都沒有任何人家能比得上的華麗陣仗,昊天迎娶瑤池時,都沒有這樣子的盛況。
所以好像完全沒必要讓帝俊給她再來一次。
但是,瞧着帝俊這雲淡風輕的模樣,風菱又覺着她受了這麽多委屈,若是就這麽算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些,便嘟嘴道:“是,當然怪你,這你欠我的。”
說完之後,風菱曉得是她得寸進尺了些,但是今日醒來後,所有的事都這麽稱心如意,那也免不了使她有一種得了陽光就燦爛的表現了,享受一下嘴上得意。
未料,帝俊拉着她的手略緊了些,突然點了個頭,應道:“好。”
好?好什麽?不及風菱細想,便聽帝俊補充道:“待你身子略好些,我補給你。”
話音一落,屋外的風把一盞燭台吹滅了,剩下昏暗的燈火,照着風菱越發紅透的臉頰,就宛如抹了一抹胭脂,散發着紅妝的味道…
***
五日後,傍晚的紅霞蓋在了山麓之上,點綴着動人的情思,紅燭晃動着還未全黑的屋景,風菱隔着紅蒲扇打量着屋中的一片金紅光景,紅唇之上始終挂着笑意。
初夏的蟬鳴聲在窗外奏響,倒像極了一排觀禮的賓客,沒有旁的客人,帝俊曾問過風菱是否需要他人來觀禮,隻是風菱否定了,她說要個成親禮,原本就是随口說說,隻不過帝俊作真了罷了。
而既然如此,沒必要尋誰來看,何況兩人現在隐居深山,也不大有再尋凡世中的人來牽扯是非,就他們兩人就很好。
桌前的合卺酒杯顯得樸實卻那麽真實,杯上沒有鑲金鑽玉,陶瓷的杯身上隻刻着兩面浮雕的雕紋,一邊金烏,一邊玉兔,是昨日風菱親眼看着帝俊将此物雕好,送到隔壁的窯窖裏燒制的,至于風菱用來掩面的紅扇上的金絲并蒂蓮是她自己親手繡的。
這幾日來,屋中這許多器物或者紡布,都是兩人自己做的,倒真像是閑雲野鶴處于山野之中,兩人就是傳說中的農夫農婦,當然了,今日成親的紅紗漫天的景象,還是得靠仙法完成。
風菱的傷昨日才見大好,所以帝俊沒有讓她動用真元,所以此時屋中的一應紅景都是帝俊變出來的,當時風菱還說他浪費法力,可是這會兒置身其中,那洋溢的心動之感,讓她覺着一點也不浪費。
至于這會兒帝俊去哪了,自然不是在成親喜宴之上當新郎官人陪酒,隻是時辰未到,既然興了這份禮,該作的禮數自然還是得做足了。
當然還有一點較小的原因,半個時辰帝俊看到天空中飛過一隻不屬于此地的大鳥,像是來找他的,所以前往山前去尋大鳥了。
關于這一點風菱沒問,但是她曉得,這是昊天來尋帝俊的,一千五百年前昊天與帝俊交心之後,兩人經常會通過一隻白色的大鳥來互通消息。
不過這對于她今日成親之事一點影響也沒有,她繼續安心地坐在屋内,等待着夜色打上今夜的第一層皓潔。
漸漸地,夕陽的餘晖收回了最後一抹光亮,落到了日月山麓的背後,繁星在黑幕中一點一點地漾出了斑竹的花細。
戌時已至,風菱拉開了一點蒲扇的距離,眼眸半露在扇面上,打量着屋外的動靜,紅若石榴的門簾還沒有動靜,靜止地落在門旁。
這時,因爲門外還未有人影的出現,風菱心中滑過了一絲不安,當然若是沒有前車之鑒的話,興許風菱不會這樣,但是這讓她一時想起了十多年前太陽宮内的一幕。
驟然,一陣熟悉的感覺襲來,在不斷地提醒着她,又來了,糟了,又來了,他又會不見了…
想到此處,風菱收起了笑顔,手中的扇子摔落到了桌上,傳出了“啪嗒”的一聲驚響,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站起了身,往門邊跑去,拉開了兩扇紅色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