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會兒帝俊沒有再做任何深思熟慮,又或者說他早就在先前深思過了,就好像是信口拈來一般,雲淡風輕道:“因爲已經天下太平了。”
啊?風菱覺着自己的腦仁再次被人敲了一下,而這一回不是醍醐灌頂的感覺,而是渾渾噩噩,什麽情況?
雖然說鲲鵬被帝俊殺了,遺棄大陸最大的威脅已經不在了,但是不代表天下已經太平了,畢竟還有北國這部分殘餘勢力,闵赢逃走了啊,他難不成逃走了就算了?就從此不再興風作浪了?北國解放了?
風菱越想越想不明白,她可能是受傷後睡久了,所以腦袋還不清醒?哦,對了,她到底睡了多久?怎麽一覺醒來,帝俊喜歡她了,天下也太平了,一切都照着她期望的樣子發展了呢?
想到這裏,風菱不由得迷迷糊糊問到:“什麽時候的事?我睡了多久?”
而仿佛是早料到她會這麽問,帝俊片刻猶豫都沒有,淡定地回道:“半年前的事。”說着,他還不忘輕輕揉了揉風菱有點應接不暇的太陽穴,繼續道,“小風,你已經睡了一年了。”
“…”
帝俊望着風菱瞬間的停滞,不動聲色,他又騙她了,然而先前已經撒了一個謊,再說一個似乎也不會怎樣,而對于這件事,用日後吳小俊的話來形容就是——
男人都是騙子,隻不過運氣好的女人遇見了個大騙子,騙了她一輩子;運氣不好的女人遇見了個小騙子,騙了她一陣子。
當然若是風菱沒有因爲一個偶然發現其中問題的話,興許她屬于前者,這是後話。
此時,風菱漸漸從震驚中再次回過了神,因爲帝俊說的話她找不到毛病,也許她真的是睡了一年了,隻不過人醒後因爲沒有做夢的緣故,感覺不到這一睡有多長,還以爲隻是幾日的小憩。
但是,既然已成事實,她就不要再糾結了…
其實,風菱的感覺是對的,她的的确确隻不過睡了七八日,距離鲲鵬來到遺棄大陸的時間,此去相隔不過十日,天下也并沒有完全太平了。
然而這些事情,她無法發現,她隻能就近問到:“那…這裏是哪?”
風菱坐起了身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間屋子看起來她并不認識,不像是東皇的妙嚴宮,也不像是妖皇的太陽宮,更不是她的禦妖宗,隻是一間普通淡雅的屋子,不寬不窄,像是稍微富裕一點的農家小屋。
當然屋内的裝飾很有帝俊的品味,銀錠香爐,白紋桌案,竹簾窗幕,茶韻矮榻,隻是大小上不大符合他的身份,因爲一眺望就能透過另一面的牆根窗棱看到外面沙沙的竹林,下着點微雨,雖然夜還有些深,但是不難阻礙風菱的視線。
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就好像身處一座深山中。
待風菱的視線神遊回來,帝俊這才解釋道:“這裏是日月山麓中的一間竹屋,這一年來你都住在此地養傷。”說着,帝俊又在意地關心道,“小風,你不喜歡這裏麽?”
風菱搖了搖頭,喃喃道:“沒,喜歡,隻是…這些來得太突然,我一直還沒适應。”
其實她還挺喜歡的,這裏就好像是一處避世的桃花源,沒有明槍暗箭,沒有爾虞我詐,坎一竹木做梁,種一菊花于南山,歲月靜好,這就是她夢寐以求卻遲遲得不到的生活。
這樣不真實的感覺讓她有些手腳冰涼,深怕一切是夢的那種膽寒,從手心滋生出來。
而就在這時,帝俊握住了她快要冷卻的手心,這一回帝俊的手是暖的,第一回從他的手中帶給了她溫度,讓她不再擔心了,從頭到腳都是暖暖的,她擡眸望着帝俊,帝俊從剛才就柔和的目光一直沒有變過,甚至說更柔和了。
他面帶笑意地望着她,又問到:“那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可好?”
這話不應該由她來問麽?
風菱終于發現了她今日感覺哪裏不對勁的地方,就好像是角色對換了,曾經處在她那個位置的人,變成了帝俊,而曾經處在帝俊那個位置的人,變成了她。
風菱眨了眨嘴,簡直不可思議,可是事實就是這麽讓人措手不及,這一回風菱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他:“哪也不去了麽?就算天下太平了,我用不着再出面,那你呢?你不去幫玉皇大帝打點天庭麽?勾陳呢?封神榜呢?你都不用管了麽?”
風菱的問題讓帝俊微微一愣,那複雜的神色再次浮現在眼睑之中,可是轉眼即逝,道:“不管了,以後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了。”
帝俊是認真的,風菱看得出來,他真的打算不管了,爲什麽?隻是因爲她?
是的,隻是因爲她,風菱找不到旁的原因來解釋帝俊的行爲,可是…幸福來得有點太突然了,風菱還是無法接受,繼續問到:“可是…可是你爲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了?”
這樣的反問興許隻是風菱一時難以接受随口問的,但是落在帝俊耳中,不由得讓他神色黯了黯,他給她帶來涼薄的印象真的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他說的話,她都不大能相信。
不過很快帝俊就恢複了剛剛的柔和,他有時間修補裂痕,他回來了,再也不走了,也不會放她走,所以帝俊索性挑了挑眉,答道:“因爲…我們不是夫妻麽?”
唉!!!風菱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就像彈棉花的繃子似的,她剛剛還覺着兩人要分手,這會兒就成夫妻了,轉變也太快了!
她聽到了自己心髒怦怦直跳的聲音,不知是忐忑,還是激動,總之這句話将她腦海中的所有思緒全趕走了,那些煩人的是非,那都不重要了,因爲他們是夫妻啊,隻要在一起就沒什麽過不去的坎。
隻是等等,風菱你腦袋出什麽問題了?失憶了?你倆什麽時候是夫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