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座沉眠了三萬年的火山再度蘇醒,帶着它鋪天蓋地的濃煙,将妙嚴宮下的整座叢林都染成了深灰色,隻見那褚紅的岩漿從山頂上滾滾而下,帶着灼熱的氣焰,吞沒了一片片樹林。
群獸奔騰,飛濺的滾石帶着裂開的紋路,砸向了高如巨傘的樹冠,将其一瞬間消散殆盡。
這其實在極樂界再常見不過了,雖然火山的噴發會吞噬一部分生靈,但是新的生靈也會在火山爆發之後,誕生于世,讓此地永遠不停的循環着生的迹象。
風菱落到森林之中,此時,無數的恐龍從她的身旁跑過,震得地面颠簸不停,地動山搖的景象很是驚心動魄。
伴随着恐龍奔跑踏過的腳步聲,風菱往其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尋找着帝俊的蹤迹。
這火山爆發得來勢洶洶,時而有飛落下來的滾燙的巨石砸在風菱腳邊,與巨石相比,風菱就好像一隻螞蚱,隻要一顆巨石就能将她壓扁。
雖然,風菱有仙法附體,但是每每都想要催動真元,才能将襲來的巨石給扭轉劈碎,而繼續前進,當然也偶爾會遇上撞來的恐龍,一不小心就被它們給踩在了腳下。
好在,風菱身影靈活,不至于被這場幾近毀天滅地的遭難給淹沒了。
望着這番景象,如果此時她不是擔憂着帝俊的話,恐怕能聯想到如此火山落在遺棄大陸,那裏半數百姓得遭殃,果然人爲何要修仙,怕的不就是如此的自然災害麽?
隻可惜,人修成了仙後,利益熏心的仙界,最終給人帶來的災難,不必自然災害好,反而更可怕。
尋了許久,風菱已經靠近了火山噴發的地方,周圍濃煙彌漫,壓根看不清四周景象,甚至連恐龍的聲音都消失了,而地下的岩漿,正在滾滾向風菱所站的地面揮灑而來。
就在這時,風菱看到了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似乎仍在若有所思地走着,走得漫不經心,而他的腳下岩漿已經隻隔着一裏的距離了。
而且,更讓風菱着急的是,此時從天上落下的巨石正朝他的頭頂砸來。
風菱情急之下,一飛而起,準備成就一番美救英雄的壯舉,奈何,她剛起身,那幹淨利落的清麗身影剛剛卷起身上白色的衣袍,落到帝俊身後,一拉一扯…帝俊卻已轉身,接住了她準備抓他衣袖的手。
火石飛濺,天滾地裂間,帝俊的手握在了風菱的手背後,然而風菱先前用勁太大,往後的慣性讓她腳下不穩往地面倒了去,至于帝俊,興許也隻是習慣性的轉身,本就有些思緒萬千,神念不清,這一拉,他也被拽倒了,往風菱後仰的方向一塊落下…
原本這不應當是一個旖旎暧昧的場景,可偏巧一些身體糾葛,倒讓緊迫的畫面化成了柔美。
擡頭望天空,仍舊不斷落着從火山中噴發出來的紅色落石,低頭則是風菱鋪散一地的墨色長發,四周突然一下靜極,帝俊覆在風菱身上,眉梢的緊蹙不知不覺間被一種莫名的柔情給代替了。
他倆所躺倒的地方,自覺形成了一頂圓形的罩子,從山下淌過的岩漿,沿着罩子外側,往一旁流走,唯獨留下了染得通紅的印記,好像血色的長河帶着琥珀的珠光寶氣,格外透亮。
夾雜着火焰的石頭還在星星點點的飛落,就宛如一道紅灰色的雨幕,簌簌傾盆,在濃墨般烏黑的天際點綴出了一串珠簾般的星彩。
罩子中一時靜谧萬分,仿佛與世隔絕一般,聽不到任何喧嚣。
風菱的手仍舊在帝俊的手掌之中,交叉着擱在頭頂上方,形成了十指相扣的聯系。
她突然間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盯着臉龐上方的這雙幽深的眼睛,看不出瞳孔中到底藏着什麽,隐忍…怒氣…或者更複雜的情緒?
風菱嘗試張了張口,卻不知爲何一切的話都哽在了喉嚨口處,總覺着兩人的距離這麽近,近到鼻尖貼着鼻尖,卻心那麽遠,到此時爲止,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好像回到了一千五百年前,他的一切心思都被他隐藏了。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原本這些年與帝俊朝夕相處,風菱覺着她已經認識他了,他已經沒什麽秘密瞞着她了,但是此刻不知爲何,她就是有這樣的直覺,他還有一個秘密,橫梗在他們之間的秘密。
到底是什麽?風菱的心跳開始加速,與外面奔騰的景象相得益彰,讓她覺着有點窒息。
這時,帝俊終于開口了,緩緩的,卻不似平常冷靜的問到:“你怎麽來了?”
“我…我瞧着火山爆發了,所以…所以怕你沒注意,來提醒你。”
聽着風菱的回答,帝俊面上仍舊是那麽沒有半點表情,但是他的憤怒顯然是不見了,隻剩一池靜波:“所以,你是擔心我?”
“是…是吧。”被帝俊如此直白的問出來,風菱一時羞赧,将先前的想法盡數抛諸腦後。
“可是…你爲何要擔心我?”
帝俊的問題,讓風菱羞頓中添了一分惱怒,才意識到,是啊,她爲何要擔心他,他有什麽能讓人放心不下的,巫妖大戰時,十個祖巫都沒能弄死他,後來太陽星隕滅時,他也能假死,他這種人壓根不會死的,她有什麽必要擔心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自以爲是了。他根本用不着旁人關心。
就當風菱因爲惱怒,而準備推開帝俊之時,突然間,她眼前蒙上了一抹陰影,陰影之中,一雙冰涼的薄唇覆了上來,蓋在了她咬牙切齒的唇瓣上,貼着她的柔軟雙唇,又一段言語落進了風菱的耳朵:“闵赢到底哪裏比我好?”
哈!說話能别半句半句的說麽?
這一瞬,風菱似乎大悟了,他是覺着她既然喜歡闵赢,卻又來關心他,所以即想不明白,又吃醋。唔…果然他是在吃醋,他是對她生了情了。
哇!這可真是一件驚天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