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人來,一語中的,的确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南姜子也不傻,在風菱動手後,就嘗試過試探了風菱的修爲,用神念撞入風菱的紫府,當然這一撞之下,就宛如泥牛入海,深不可測。
所以,南姜子這才萬般護在闵赢前面,深怕風菱再作出任何傷害闵赢的舉動。
風菱聽得闵赢的問題,森然一哂:“神仙與凡人的區别,少了魂魄的凡人,神仙如何看不出。”
“你說你是神仙?”闵赢似乎恍然大悟了,下颌一擡,被風菱重傷後的臉上還有些蒼白,但是一點也遮不住他那飄渺無塵的容顔,似乎還洋溢着如豔陽般的驕傲,語言中也沒有任何虛弱的氣息,“那麽,神仙娘娘萬裏迢迢、不辭辛勞地從天上下來就是爲了殺了本王?”
闵赢的譏諷中透着淡淡的質疑,對,若非先前見過神仙,誰也不會随意相信一個人說自己是神仙的言辭。
然而質疑是其一,他的話中也透露出對神仙的輕視,似乎在他的眼中神仙都是逍遙無憂的,都是昏昏度日的,都是不懂世間艱辛的,哪裏會管人間事,爲了人間蒼生奔波。
他的這樣認爲,起初,風菱也是如此覺得的。
她沒有争辯,隻道:“神仙分兩種,一種養尊處優于天界的,一種憐憫蒼生于戰亂的。”
“哦。”闵赢擡首,認認真真地打量着風菱的墨瞳,随後伸手将南姜子護着他的手拿了下來,整個人立在了風菱隻手可觸的位置上,笑道,“那仙子是說自己屬于後一種了。既然如此,本王更不明白,仙子爲何要殺了本王?”
其實,闵赢此時應當很清楚,他看到擋在自己前面的南姜子身子有些微微顫抖時,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不管是不是神仙,修爲一定在南姜子之上,南姜子自認護不住他。
所以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博,賭他接下來能說服眼前之人放下屠刀,當然若是賭輸了,便就罷了,反正左右不過她殺了他,躲與不躲并沒有什麽區别。
風菱眼裏的闵赢泰然自若,那不知何源展現出的自信,讓她再次一怔,果然殺人的事不能停頓,一停就會再停,最後到停止,不能一鼓作氣,就是再而衰、衰而竭,她心中的殺意居然少了一縷。
可是風菱的掌心并未放松,一字一句道:“爲了天下蒼生殺你。”
闵赢聞之,更笑得恬淡,像那遄遄的河流,不得不說他真的生了副好皮囊,帝俊這張颠倒衆生的模樣配上精妙的笑容,活脫脫生出了無暇美景,随着醇厚的聲音從他口中滑出,更是讓人莫名沉醉:“巧了,我也爲天下蒼生而生。”
這可就尴尬了。若說闵赢爲了天下蒼生而生,就是說他活着對蒼生有利,而風菱卻要殺他,還有道是爲了天下蒼生殺他,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的确,就現在局勢而言,一千五百年前的情況下,闵赢活着的确在拯救蒼生,他統一了九州,結束了戰亂,讓蒼生得以在太平盛世下繁衍生息,的确是對蒼生有利。
所以,闵殇說的沒錯,但是他一千五百年後對蒼生是個禍害啊!這一點該怎麽辦?
念到此處,風菱突然震驚了,自己居然被這家夥三言兩語給繞進去了,繞到她居然出現了糾結難解的地步,然後膈應地強辯道:“哼,如何曉得你是誠心爲蒼生金戈鐵馬,還是私欲作祟禍亂天下。”
“仙子先前也說本王沒有魂魄,那麽一個沒有下世的人,還需要有何私欲,即不能積善行德,以求來世生個好家世,亦不能修仙成道萬年長存,那私欲爲何?”
“正因爲沒有下世,所以你才要一統九州,成爲千古一帝,爲世人所歌頌,這才是永世長存的最好辦法。”
風菱終于搶過了話鋒,居然因此暗暗松了口氣,她應當記得在靈芝山上遇着東琰時,就已領教過,這小子巧言令色慣是厲害,這一回差點又把她給繞了進去,忘記殺人之事原本不需要理由,他卻硬讓她賦予他一個合理被殺的理由。
想到此處,風菱懊惱了片刻,伸手一抽,就取過了南姜子腰間的奪命戟,對準了闵赢的胸口,既然他沒有魂魄,就毀了他的肉身好了:“好了,盡管你哄着本宮與你說了這麽多廢話,但你還是得死,爲了未來大家好。”
闵赢也不急,看着風菱的戟尖,竟把胸膛貼了過來,不疾不徐明悟道:“此時本王算是明白了,看樣子仙子是爲本王算了一卦,算到本王日後會禍亂蒼生,所以提前來處置本王了?”
“是。”風菱暗暗想,不是算了一卦,是我親眼所見好吧,可是怎麽可能跟他說,我是一千五百年後來的人呢。
對于風菱的回答,闵赢出現了一瞬的微愣,他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雖然他也見過南姜子推算今後之事,但是多是一些算算何時下雨或是一些普通平民的命格,像他這天生便是君王的命格,常人是算不出來的。
隻是,一愣之後,闵赢臉上又恢複了淡然的神情,攤開手道:“好吧,既然如此,本王就隻好任憑仙子處置了,動手吧。”
“主公!”南姜子眼見勢頭又轉向了危機,忙上前攔阻,卻聽闵赢一聲輕斥,“放肆,本王都已欣可,你如何又在一旁啰嗦?”
“可是…”
話音未落,紅檸也跟着在一旁急了起來,道:“唉!雷澤玥,你還真要殺他啊,先不論他長得如此俊美,殺了怪可惜的,就說他可是九州王朝的世祖你也不能殺啊,若是他死了,就沒有九州王朝了,沒有九州王朝,曆史就會颠覆,你我還能回去麽?存不存在都還一說。”
說得是,世事發展總有他的前因後果,不是人爲可以颠覆的,風菱不是不曉得,隻是無法承擔日後的變遷。
猶豫之中,風菱再次問到:“你還沒回答本宮,你爲何沒有魂魄?”
“從小便是如此,興許本王原本就不屬于這個世間,是個不祥之人,隻不過是有個人恰巧發了個宏願,築就了本王的存在。”闵赢淡淡地一笑,笑中竟然透着一絲悲哀,這表情落入了風菱的眼中,讓她不知爲何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