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如今這塊地上,有點靈氣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真正能成才的到底也沒幾個,欺世盜名者居多,随便來個道士就自稱修士,所以尋道真人也見怪不怪了。
說話間,他望向了一旁的中年修士,想取得苟同:“你說,我說得是與不是,南姜子。”
南姜子的名諱,拿給風菱來說,她可聽得多了,正是六合派的開山掌門,旸晔的外祖父,甚至她連畫像都見過,至于他身上的那柄短戟,風菱想必就更熟了,乃是六合派的鎮派之寶,奪命戟。
不過,一千五百年前麽,南姜子活躍時期,自然能見到他本尊,這闵赢都在,何況闵赢手下十二位修士了。
隻是說來奇怪,闵赢手下十二位修士,各個修爲滔天,乃九州上最厲害的道人,可闵赢卻半點修爲沒有,而且這一生也無法修行,隻能學習武道,可這十二人卻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可見此人的智計乃是無雙。
南姜子對于尋道真人的看法卻并不苟同,搖了搖頭道:“師弟切莫妄言,能以一息的功夫趕走妖族的修士,決計不是無能之輩,恐怕真有真功夫,說來老夫也想見見。”
正當此刻,帳外又來了一名士兵,此人來時卻是顯得匆忙,急急通傳了一聲,便就進到帳中道:“主公,門外有人求…見,說…說是…”
“說是什麽?忙忙慌慌的成何體統?”尋道真人見士兵匆忙,衣衫不整,鬓角上的汗水都沒擦幹淨,實在有損他們九州軍的軍風,不免不高興起來。
士兵被尋道真人一唬,立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咽了口唾沫,這才一字一句道:“說是想來見見王上長得何模樣,所以前來拜帖,還請通融。”
“荒謬!此等不恭之話你也來傳,還不将那人趕走。”南姜子平日裏性子溫吞,不大發脾氣,但是聽得士兵如此說,也不得不生出一頓莫名怒火,這來人好大的口氣,将自己請見的原因說得如此随意,就好像闵赢是煙花地的姑娘一般,聽聞風姿,特來看上一看。
闵赢聞之卻沒有惱怒,将手中的軍冊放回了案幾上,磊成了一個竹簡做的小山,可見他爲人心細,一絲不苟,最厭淩亂。
整理完後,闵赢笑了笑,緩緩轉過頭來,道:“南姜,你莫要爲難他了,本王猜想大約是營外之人極美,他不忍相拒,更不忍以冒犯本王的罪論責吧。”
士兵不由得擡起頭來,看向闵赢,露出了認同的神情,不過眼神交流中,分明還有驚訝二字,好似在說,您有千裏眼麽,這種事也曉得。
看着士兵不置可否的神情,想是闵赢猜對了,尋道真人便也驚奇道:“主公如何識得營外之人貌美?”
“想必那人便是今日山上的道長,那不如請進來一看便知。”
先前便有說山中有高人,一出手就趕走了妖族,那麽想必高人并不是一個不喜出風頭的人,而爲何要出風頭,自然是爲了傳到山下營帳中,所以不難猜測高人會來找他。
闵赢說着,繞過案幾,坐到了案幾内側的寬椅上,手肘杵着扶壁,側着頭,斜靠在手關節上,露出了一張高雅無雙,如萬物美景都囊括的容顔…
片刻後,風菱帶着紅檸進入了大帳,沒有叩首,而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坐于上端的千古一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闵赢卻在她的眼中奇迹般地看出了震怒,仿佛在說,她早就應該想到了。
對于風菱的這個表情,闵赢是微微詫異的,他不知道風菱爲何會對他展現出一道無名的恨意,難不成他什麽時候得罪過眼前這位妙人兒,所以美人上門來找他尋仇?
可是要想,雖然現如今戰亂在前,無心去想那風月之事,但就憑借眼前這位仙子的容顔,便可颠倒衆生,也不落下他這麽一個衆生中的凡人,所以這樣的美人他若曾經遇見過,應當憐惜,而不至于得罪。
至于風菱身旁的紅裳姑娘,雖也貌美,但氣韻與靈動卻少了風菱兩層,而且看到他時,也沒有那般怒火,更多的是看到好看男子時泛起的春桃紅光。
闵赢張了張口,坐直了身子,問到:“兩位仙子深夜前來,說是爲了見本王長得何樣,如今見到了卻一言不發,倒是讓本王看不懂了。”
聽到闵赢的問題,風菱這才颔首,可眼中的寒意卻是不減分毫,畢竟眼前之人的模樣與帝俊一模一樣,要想這世間若有兩個人長得像,還說是巧合,若是三個人的話,恐怕就是有鬼了。
而風菱敢肯定此人不是帝俊,那此人的身份就隻能是她爲何會出現在此的罪魁禍首——東琰仙君了,難怪東琰說認識她,難怪東琰能讓桐和的華陽派聽令于他,這一瞬風菱心中的所有疑問都解開了。
但是她還是以防萬一地問了一聲:“閣下表字可是‘東琰’?”
“唉!我說這位仙子,見了王上不下跪不說,張口便問王上表字,是又如何?”尋道真人見風菱如此冷漠的态度,很是不快,再者他身爲修士,對美色比凡人有毅力,也就少了那份憐香惜玉,言語中的不滿盡顯。
風菱卻不理會,從尋道真人的言語間,她已得到結論,東琰仙君就是天子赢,更遑論,闵赢也不動聲色地給出了回答:“正是。”
呵!風菱的唇角一勾,露出了森冷的笑意,她今日一整天都在不停地推想,此時隻不過是來尋一個肯定推想的結果罷了。
她回到這一千五百年前,想起闵赢這麽一号人物時,斷掉的思路就已經接上了。
她早就應該想到,北國的王,手下大護法皆是一千五百年前跟随闵赢的十二位修士中的人物,而北國在攻打九州時,對九州的情況了如指掌,那除了是闵赢本人在指揮,還有誰能做到順風順水?
雖然她不知道闵赢爲何會要投身魔族,置九州于死地,置天下道門于死地,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了,除去一切的不可能,剩下再不可思議的結論也是真相。